第254章 最後一次
顏棠雪在醫院修養,還不知道自己被顏司令免職了。
沒了顏棠雪的庇護,顧向很快落入法網。在他進警局的第一天,就讓顧淮易弄了出去。從那以後,再也沒有顧向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在顏司令的幫助下,司珩的離婚官司勝訴,成功地跟顏棠雪離了婚。
天氣明媚。
司珩跟辛依並肩走進民政局。
在結婚登記人員的詫異的目光下,司珩跟辛依復了婚。
回家的路上,辛依失神地看著那兩本結婚證。司珩看她一眼,嘴角勾起淺淺的笑容弧度,「開心嗎?」
辛依抿著唇,愣了許久才點了點頭,「開心。」
見她臉上一點開心的表情都沒有,跟強迫她結婚似的,司珩道,「開心都不笑一下?」
辛依聞言,對著司珩很是敷衍地笑了一下,然後很快地斂起笑容,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太不真實了,感覺跟做夢一樣。她以為跟司珩復婚這件事要拖很久,沒想到這麼快就解決了。她現在整個人都是懵的,完全反應不過來她和司珩已經是夫妻了。
「你看見那個登記員的表情了嗎?」辛依忽然笑了一聲,感慨道,「我們離過兩次婚,復過兩次婚。現在想起來,就跟鬧著玩似的。」
在有錢人的世界里,婚姻可不就是兒戲?發揮最大的商業價值,才是上流社會婚姻的本質。
司珩把車停到路邊,一臉嚴肅地看著辛依,用極為認真的口吻說道,「我跟你從來都不是鬧著玩。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復婚,以後絕不可能再有變故。」
怔怔地望著司珩的深眸,辛依下意識地點頭,「我也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復婚,不要再有變故了。我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她快要三十歲了,沒有那麼多的九年可以拿來浪費。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你放心,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不會再有人來打攪了。」司珩道。
辛依嗯了一聲,重重地吐出口氣,「希望以後越來越好吧。」
「一定會的。」
回到家,兩人見門外停著一輛車,貌似是顧淮易的。
司珩解下安全帶,邊下車邊對辛依說,「你先在這裡等我。」
傅明姍死了,顧淮易很有可能把恨發泄到辛依身上,即使她是被顧向下了致幻劑。司珩走到車前,正好顧淮易放下車窗。
「你來做什麼?」司珩沒好氣道。
已經入冬了,顧淮易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身形看起來有些單薄。亂糟糟的頭髮蓋住了脖子,漂亮渙散的眼睛下是濃重的黑眼圈,顧淮易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司珩,拿起副駕駛的兩瓶酒舉到他跟前,咧嘴一笑,「我來找你喝酒……」
司珩緊蹙著眉,「我今天不想喝酒。」
「司珩,我心裡好難受。」
「關我什麼事。」
顧淮易苦澀地笑了笑,眼睛都笑紅了。他彎起的眸子像是從海里打撈起的彎月,隱隱泛著水光,襯得那嘴角的笑意很是凄悲。
「我們以前好歹是兄弟,你怎麼能對我如此無情?」
聲音裡帶著誇張的傷痛和玩味,顧淮易還是笑著的。即便他那乾裂的嘴唇上停著幾滴淚珠。
司珩淡淡地收回目光,轉身回去給辛依開車門,走前對顧淮易扔下一句話,「不許在我家過夜,喝醉了你自己叫人送你回去。」
顧淮易應了一聲,抱著酒瓶下樓了。
家裡的廚師已經做好了飯菜,辛依跟司珩洗完手,開始用餐。
許是怕打擾他們,顧淮易抱著酒瓶去陽台,還把玻璃移門關上了。他倒是挺會為別人考慮。司珩抬眸瞥了他一眼,心想這裡是一樓,就算顧淮易跳樓也摔不死。稍微放心了些,司珩跟辛依繼續吃飯。
「以前,顧淮易也總來這邊喝酒。」辛依抿了抿唇,「那時候,傅明姍還活著。現在他來這裡喝酒,傅明姍已經不在了。」
他肯定很想回到上次來這裡喝酒的時候,因為那時傅明姍還活著。陰陽兩隔太殘忍了。傅明姍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她。如果不是顧向對她下手,傅明姍就不會被利用,更不會死。如果她沒有去廁所就好了,這樣就不會給顧向綁架她的機會,傅明姍也不會死。
世界上最殘忍的詞語是如果。如果是不存在的。如果是永遠都不可能發生的。這個詞代表遺憾,不能重來。帶有如果開頭的句子,基本都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無論怎麼去彌補,都不可能變回原來的樣子。
「人各有命。」司珩道。
看著陽台上的顧淮易,辛依竟然紅了眼。不知為什麼,她能感覺到顧淮易的痛。這種生死相隔的痛苦很熟悉,辛依想到了辛珏。親情和愛情都是要人命的東西,失去其中一樣,都可以讓活著的人死一次。在往後的日子裡,在某個情景的觸動,那死掉的人都在要活人的命。
「司珩,你有沒有發現,有很多人因為我們的感情死了。」辛依像是想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眼睛都睜大了,「司萍,我哥,傅明姍,他們的死,多多少少都跟我們有關係。」
其實顧淮易也死了,現在活著的只是一副軀殼而已。
司珩給辛依夾了塊肉,眉目溫柔,「你不要胡思亂想了。就像我剛才說的,人各有命。」
「是這樣嗎?」辛依蹙著眉。
那些死掉的人,本來都是可以活下去的。人各有命,真是悲涼。人的一輩子,難道都是由命運說了算?無論做出多大努力,承受多大痛苦,都只能在命運面前伏首稱臣,任其左右。冥冥之中,命運早有安排。
吃完飯,辛依就回房了。
司珩把陽台里的顧淮易叫出來,然後從酒櫃里取出高腳杯和紅酒。
兩個男人坐到沙發上。一個淺酌,一個猛灌。猛灌的那個,就像一攤爛泥軟在沙發上,毫無生氣。
顧淮易發出一聲冗長的嘆息,問司珩,「你說,我這輩子還能幸福嗎?」
「能。」
主要還是得看顧淮易能不能走出來。
「司珩,我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幸福了。真的,我感覺自己要死了。我活不下去了。」
顧淮易拿胳膊擋在眼睛前,讓襯衫吸幹了眼淚。瘦削的肩膀不規律的聳動著,喉間震動著悲吼聲,因為壓抑著,所以哭聲怎麼也沒有發出來。最絕望的時候,是哭不出聲音的,因為肉體已經沒感覺了,哭泣的是靈魂。每一滴淚都是苦的,痛的。看見那淚水的人,也是苦的,痛的。
「別胡說八道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
司珩本來心情挺好的,因為今天他跟辛依復婚了,所以想喝酒慶祝一下。卻不想,顧淮易讓悲痛填滿。他身體里有痛苦的水溢出來,浸到司珩身上,讓他也快樂不起來了。
如果辛依死了,他還能活著嗎?
站著說話不腰疼。司珩安慰顧淮易,覺得這沒什麼。可如果辛依遭遇了這種事,他可能比顧淮易還要崩潰。他活了三十五年,應該很成熟了,可如果辛依哪天沒了,他還是想隨著她一起去了。對薄情的司珩來說,愛情竟然是最重要的。他從沒發現自己還是個情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