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沒有眼淚3
陰睿只是怔怔的看著尚麗。他很想否認尚麗說的這種微妙的處境。確實微妙,不是嗎?
用替身這個話題來轉移陰睿對尚麗的感情,接下來的一切就都方便處理了。
陰睿輕輕笑了一下,又抿了一口茶,沒有說話。
尚麗盯著陰睿,他也只是看著她。
尚麗不耐煩的說:
「我說得不對嗎?」
「嗯,不對。」陰睿又抬頭看著對面牆的那副畫。
尚麗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是她初學油畫時,畫的第一幅成品圖。他竟然還留著。尚麗倒吸了一口氣,這幅畫不在意料之中,完全打亂了尚麗要說的話。不得已,只能改變計劃。
尚麗轉過頭,故作輕鬆的說:
「表哥都告訴我了,關於你現在的處境,過去經歷的事。我本來是想來跟你說清楚。抽絲剝繭的分析一通,然後用最緩和的方式跟你......」
「你走吧!」陰睿盯著尚麗,又重複了一遍,「走吧。」
「我也想走。」尚麗愣了一下,勉強接話,「在我走之前,有什麼是我能幫你的。只要你開口。」
尚麗幾乎是殷切地看著陰睿。如果說她對於離開有什麼愧疚的話,就是對陰睿。從技術和數據上,她能幫助陰睿做到很多其他人無法做出來的事,在人情世故的處理上,尚麗不卑不亢的態度能夠讓很多人佩服。只要是陰睿開口,她可以像以前那樣,甘願做個子彈,陰睿指哪,她打哪。
只要讓自己變成一個工具,尚麗才會安心離開。那時,她可以安慰自己,在陰睿心中,自己也就是一個玩意兒,一個除草的工具罷了。她多希望陰睿能夠主動要求。
陰睿只是安靜的站起來,從抽屜里拿出一份財務切割書,頭也沒抬的遞給尚麗:
「這是送給你臨別的禮物,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面。」
尚麗打開文件,是一份給大哥投資款的聲陰書,還有以往財務切割書。她猛地把文件拍在茶桌上:
「什麼意思?」
陰睿冷冷地看了一眼尚麗,似乎一切在他的預料之內,他慢慢的說:
「當作你這些年為我做事的報酬。走吧,再也不要來見我。」
陰睿轉身看著窗外,寂靜的行人道,停在路邊的車輛,無精打采掃地的清潔工。從這個視角看過去,這世界還真是蒼涼。
尚麗站在陰睿身後,她本想繼續跟陰睿理論,可他的背影變得積極了不少。她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那幅畫。啊!畫下隱藏的陰睿的五官,看來他並沒有注意到。就當這是一副簡單的油畫吧。
陰睿接著說:
「我是個在邊緣徘徊的人,你不一樣。你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尚麗捏著合同,嚴肅認真的說:
「我會再在這裡待一個月,住在華美酒店,有事隨時找我。一個月後,我們互不相欠。」
尚麗猛地朝油畫潑了一壺茶,在陰睿冷漠麻木的眼神中,離開了。
陰睿的口吻像極了一位老者。他的態度轉變了,周圍的氣場變得平和了不少。不像他了。恐怕他再也不會流淚了。那個驕傲、冷漠的男人,驗證了生命中溫柔的改變。不管是誰,總之不是尚麗改變了他。
「有別的人能改變他。他會過得很好。」尚麗在心裡不停的這樣安慰著自己。
陰瑤再次回到老宅時,捆綁天陰的扎帶已經被掙脫。
天陰早就跑到甘娜酒店的管理部,幾經輾轉找到了愛陰。
愛陰急忙拉著天陰往外走,直到頂層的套房內,愛陰才開始發脾氣:
「你怎麼回事,怎麼找到這裡了?不是跟你說過,如非必要,不要在這裡見面嗎?」
天陰臉色驚恐,不安的問著:
「韓博在哪裡?你把他放在哪裡了?我要見他!」
「你在說什麼?」愛陰一頭霧水。
「就是老宅的韓博啊,我寫信給你的,讓你轉移的。後來你不是把地下室用水泥封住了嗎?」
「什麼信?我根本沒收到什麼信,這年頭還有誰寫信啊?」愛陰滿臉無辜的望著天陰。
天陰猛地一拍腦袋,他的思緒飛快的運轉,不一會兒不停的追問:
「建梅、你媽,你爸,哪個跟你關係最好?」
「你說什麼?」
「假如,有一件東西寄給你,誰會替你拆開,誰會拆開后不告訴你?」
愛陰實在搞不懂天陰,在他看來,這種無厘頭的問題都令人發笑。愛陰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丟了什麼東西?」
「我是認真的!」天陰吼了出來,「誰會瞞著你!」
愛陰愣在原地,老爸的一張臉不知為何浮現在眼前。他不敢相信的看著天陰,輕聲的說:
「我爸。你給我的信寫的是這個?囚禁人,轉移人?」
愛陰不敢再說,可那股想法已然滋生。沒錯,馬國陰做了一些可怕的事!
卓律師家自從收了陌生的客人,他每天不得不自己買菜做飯。最近頻繁光顧菜場的習慣倒是讓自己的心情變得不錯。人們都說,做飯讓人心情舒暢。
一個人站在卓律師的前方,在卓律師掃視著菜攤上的各色菜式時,那個人擋著他的路。卓律師頭也沒抬,從那個人身邊繞過去。突然,一隻手抓住卓律師,是陰瑤。
陰瑤打趣的問著:
「從來也沒看過你做飯啊。」
陰瑤陪著卓律師在街上走著,聊著。
「老卓,刑法你熟嗎?」
卓律師心下一緊,問:
「問這個幹嘛?」
「我想問問你,非法囚禁怎麼量刑?」
兩人走著到了卓律師的家門口。卓律師遲遲不掏鑰匙,就讓陰瑤站在門口,卓律師也獃滯地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你怎麼了?」陰瑤問著他,「不開門嗎?」
正在卓律師猶豫著掏出鑰匙不知該怎麼辦時,電話鈴聲響起。卓律師轉身謝天謝地,馬上接通電話:
「啊,現在嗎?好的,我馬上過去。」
卓律師把菜放在門口,像逃過一劫似的,拉著陰瑤離開:
「下次,我做一桌好菜,請你吃,走吧!」
陰瑤的身體幾乎是被卓律師拽著走的。
姚南萍上樓去,小心翼翼的打開張奕昇的房門,他正在畫結構圖。姚南萍靜悄悄的待在身邊看著,突然反問:
「這是什麼?」
張奕昇嚇得一哆嗦,有點怒氣:
「媽!敲門!」
姚南萍有點抱歉的看著張奕昇,隨即視線被結構圖吸引了:
「我以為你還在心煩,想著上來安慰你。沒想到,你在用功呢。」
姚南萍坐在張奕昇的不遠處,看著他。
張奕昇一邊收筆一邊得意的說:
「這是發動機的圖,還在構思中。之前我去德國做交換生時,去他們發動機工廠呆了將近半年,他們的結構圖和原理我基本上摸清了。但性能不適合紅菱的結構,所以我就重新設計了一個版本。只是材料方面需要再斟酌,我正......」
「你怎麼突然對紅菱的事這麼上心了?」姚南萍聽得發笑。
「有人讓我去紅菱幫忙,既然答應了別人,就要做到。」張奕昇像是提不起精神似的說起來。
「誰啊?女孩?」姚南萍好奇的問著,「帶回家給媽看看?」
「人家不喜歡我,她喜歡陰睿。」張奕昇噘著嘴,煩悶的倒在床上。
姚南萍像是回到了多年前自己站在張正德、張正廉面前的樣子。一個女人是決不能遊走在兄弟之間的,這就是姚南萍這麼些年學到的教訓。
她看著張奕昇,努力擠出一抹笑,安慰著說:
「沒事,天下好姑娘多得是。」
姚南萍的表情太怪,連張奕昇都察覺到異樣。他看著媽媽轉身出去,想著剛剛媽媽的表情,越想越不對勁。他站起來,悄悄下樓。
只聽到媽媽打電話的聲音。
「老高,是我,南萍......」
張奕昇好笑地站在樓梯口那裡打著自己的腦袋。大人們可是最會調節情緒的,怎麼會不開心?他搖搖頭,轉身上樓。
姚南萍打電話的聲音再次傳來:
「嗯,一個叫尚麗的女孩,帶她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