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暗流
第39章暗流
張清和在秘境之中的動作,使得城中有人坐不住了。
「該死啊……」
在那一劍斬滅小六的同一刻,城南一個偏僻的巷子內,一處絲毫不起眼的小屋之中,一個男人從渾噩之中回過神來,眼中布滿血絲,懊惱地在院中踱步。
他內著一身黑衣,外掛著老舊破爛的麻衣斗篷,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子難言的酸臭味兒,說他是乞丐,又衣著得體,說他是老爺,偏生邋遢難當。
那人的臉上是一副靛青色臉的可怖面具,額頭與顴骨都怪異地凸了出來,尖嘴猴腮五官怪異得不成樣子,還猙獰地笑,彷彿極盡了人間的一切醜惡。
這形象源自於中天大界的凡俗們對瘟神憎惡的遐想。
「他果真有底牌,不然那群老學究又怎麼會放他出太浩天……仙齒到了他手裡,保不齊會整出什麼幺蛾子來……該死!」
「那這,就怪不得我了……」
五瘟星君花了半晌冷靜下來,又看著門口稀稀落落,偶爾往來的行人,眼露狠色,心裡不知道想著什麼。
而在張清和出了那骯髒糟心的秘境時,玄囊里的武德星君令牌的清亮微光與外界接觸了只那麼一瞬間,城中某個披頭散髮,一身破布爛錦的少女也猛然抬起頭來,眼裡充滿了混亂與瘋狂。
她在狂笑。
「武德星君武德星君武德星君武德星君……」
「原來你在這裡。」
她的眼珠子極其詭異地凸得大了點,手指極不協調地搭在嘴角,本是很文雅的動作,卻被她做得極其彆扭,彷彿像是不適應身體的其他某種東西。
「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這次……一定要把你,把你殺掉,殺一萬次……」
「武德星君啊……」
聽到院門裡的動靜,外頭正準備送套衣物給她換洗的丫鬟有些疑惑。
「小姐……?」
「小姐您怎麼了?」
丫鬟輕輕地敲門,作為下人,是必不能僭越地去關切主人家的,她只得靜待迴音。
「進來吧。」房門裡傳來一聲溫婉的聲音。
丫鬟手捧著衣物,輕輕推門而入。
少女一臉蒼白的坐在床上,臉上只有驚魂未定的餘悸與彷彿若天生便有的溫雅與清婉。
「無妨,許是受了驚嚇。」
「勞你這麼晚掌燈給我送衣物,你受累了。」她雖然狼狽,但是言語之間的關切真誠端莊,恰到好處。
「小姐您好生歇著,遇到了那些事兒,任是誰也不能保持鎮靜的,供奉們就在門外,有什麼事小姐知會他們一聲。」
丫鬟的心裡淌過一道暖流,她推開門,點了靈燈,往張家主府的方向走。
「得趕緊回去,已經這麼晚了呀……」
玉兔入了中天……
「到晚上了。」
找了許久那子虛烏有的包裹,又在秘境之中與五瘟星君一陣爭鬥,出來已然不早。
張清和看著不甚明朗的月亮,嘆了口氣。
根據他的經驗,一到晚上准沒好事。
況且,這裡還有個不算小的麻煩要他處理。
這枚某種存在的牙齒從秘境之中掉落的一瞬間,他就感受到靈視間的天地一陣異動,地上馬上就要滋生密密麻麻的觸手與血肉。
當然,在外人看來,是宛若天地靈息所鍾,有紫氣東來,有大道花開,有天地誦經。
張清和在不到半息之間做了反應。
「敕令!天地靈息,皆從調遣,十丈方圓,萬炁不生!」
一瞬間方圓數丈的靈息被排斥而出,這枚仙齒漸漸偃旗息鼓。
他用《星宿養器小法》中的封靈手法將那枚牙齒封住,又忍著噁心,把那塊錦布蓋到牙齒之上包裹好收入玄囊之中
——他可忘不了靈視之下這張布的噁心模樣。
不過收納這枚「仙齒」如此之順利,是張清和所沒有想到的,就好像它的力量到了天地之間后憑空被削弱了一層。
他實在是有些納悶,但當下的嚴峻形勢由不得他作多感想。
由此看來,參加藍田張家祭祖大典一事,根本就是天宮設下的局。
他父親從來就沒有給他留下過什麼東西。就連那封騙他出長安塾的請柬,上面都被施加了一種極為可怕的、混淆神智的法門。
一步一步,都被天宮中人安排好。
得趕快走!
他迅速作下決定,但是現在的困局在於,他不能連夜單獨離開,這是一招比留在藍田城裡還要臭的昏棋,五瘟星君是僥倖死了,但是誰知道又會冒出個什麼星君什麼靈官來,得傳訊塾中,讓李少白來接引。
然而鑒於長安塾那不知名的隱秘,李少白動身最快也得到了白日里,他還要撐上一晚。
而且需得泰然自若地回到張家,不然就等於昭示了自己已經毫無底牌。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張家是安全的。
不過誰又能篤定呢?這麼一個龐然大物,保不齊把張家的人換了個底朝天都有可能。
人家連道果門閥里都能放二五仔呢!
然而他得大著膽子試探一番。
畢竟現在知道他已然沒有反抗能力的只有他自己一人,若是他表面上沉著自若,誰能知道他心裡在瑟瑟發抖呢?
為什麼開局就一個個都是法相甚至是中三境的修士,這劇本好難受好真實……
不應該出現道基或者歸元的反派跟我有來有回嗎?
「要開始賭命了呀……」張清和苦笑。
不過倒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天宮之中其實並不是鐵板一塊,譬如文昌一派想要殺他,五瘟一派想要得到他。
可現在看來,武德星君小五偏生又是文昌一派的,否則不會對他那麼憎惡,視作邪魔種子。但是五瘟星君小六又好似武德的兄弟,卻聽命於「那位大人」,這又是不同的一派。
他們好像供奉的是仙神。
這還算說得通的,憑他的揣測,邪修無非是兩種人,一種是沒有靈根卻想踏上修行的,一種是機緣巧合理解了世界的本質,想要做出反抗的。
然而五瘟給了所謂的「碟子」,來幫助小五殺他,這便有違了吸納他這個道胎的初衷了。
這樣看來,天宮之中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並且……為什麼五瘟星君在靈視之中是個正常人,若是他已經被這枚東西洗腦,張清和應該在靈視之中一瞬間便發現了才對。
可妨論殺他的是要幹什麼,想得到他的又意欲何為,總之這兩撥人現在看來都不是什麼善茬兒,於是懂了等於沒懂。
張清和運起流雲遁法,拖著一身髒兮兮的學子青衣回到了張府之中。
每次都是這般狼狽模樣,實在是有違他選擇這門遁法的初衷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