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櫻

初櫻

珍妃見兒子哭訴,不耐煩道:「桃姐兒一個女娃娃一聲不啼的,你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做什麼!宮裡頭你要什麼就有什麼,幾個玩具小玩意也要跟你姐姐妹妹爭?況且江府新喪,人人哀痛不已,偏你在這裡惹是生非!明日本宮就帶你回宮,省的你在這裡丟人現眼。」

眾人見珍妃怒氣沖沖,嚇得也是大氣不敢出。江母嗔怪道:「你這是什麼話呢,孩子難得出宮一趟,怎麼明日就要回去?不過是下人沒有看好、勸好孩子,你怪他作甚?別說是自成和初桃鬧彆扭,就是初桃和她親姐姐初桔拌嘴也是常有的事。我又何嘗不知道你進了宮后如何記掛娘家,你這般說反而是要和江家生分了。」

一幫人哭哭啼啼說了許久,最終也不過是罰了初桃一人禁足,再把《女則》抄上十遍,劉氏才肯讓初桃起身。初桃在雪中跪了許久,寒氣侵體,回到自己的閨房裡就燒了起來。

劉氏何嘗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看初桃小臉燒得滾燙,不由抹起淚來,對初桃說:「八王自幼得寵,你這傻孩子何必和他作對,凡事順著他也就算了,他也不過來府中小住。你把他咬成那樣,娘親如何向珍妃娘娘交代?我罰你跪也是無奈之舉,你可不要怨娘親。」

初桃事後也有些懊惱自己行事衝動,連累了自己母親,她伸手為劉氏擦去眼淚,道:「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老祖宗為難。」

劉氏嘆氣,道:「八爺也真奇怪,他對初櫻、初桔兩個姐都客客氣氣,怎麼偏偏針對你呢。」

初桃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劉氏耐著性子把以前的話又翻出來說給初桃聽:「初桔不省心,你更是膽大包天,你們兩個都被你們父親寵壞了。你瞧瞧你初櫻姐姐,大方得體,琴棋書畫哪樣不精通,你要有她一半作為,為娘死也瞑目了。」

初桃傻呵呵笑道:「今天小姑不是誇讚我比櫻姐姐還美嗎?我總有比她強一些的地方。娘總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又不指望我去考狀元,我只要不做睜眼瞎子不就好了,我要是櫻姐姐那樣出口成章、惜春悲秋,可不是要把娘親嚇壞了。」

劉氏含笑:「傻孩子,你懂什麼,將來你櫻姐姐要送進宮裡伴讀的。」

「伴讀?給哪位公主伴讀?」初桃問道。

劉氏說道:「是德貴妃所出的禧樂公主。不光是你櫻姐,你桔姐現在也要備選的。」自從初桔的婚事泡湯,劉氏就不得不另打算盤,讓初桔進宮是個好法子,一來伴讀後身份更加貴重,二來在皇宮裡能物色到更好的夫婿,珍妃娘娘也可以做主,三來禧樂公主一直聖寵不衰,初桔這個伴讀芳名遠揚也是個好事。

初桃皺眉,薛自成讓她對皇宮這個地方沒有什麼好感:「娘親,我也要去陪讀嗎?」

劉氏用手指頭點點初桃的頭:「你以為皇宮這麼好進的?陪讀的女兒家也要經過重重選拔的!皇宮不比我們府里,更沒有人一味嬌慣著你,稍有不慎是要砍頭的。你這般頑皮不識禮數,有幾個腦袋可以掉呀?只有你桔姐姐這樣的品性才能有資格伴讀的。」

初桃想了想又問:「非得給那禧樂公主陪讀嗎?長安公主不要陪讀嗎?」在她的印象里,似乎禧樂公主也是個難纏的角色兒。

劉氏冷了臉,道:「王皇后一族,我們高攀不起。」

初桃因著這次跪罰受了寒氣,身子一直好不利索,斷斷續續咳嗽了半個月,吃下去的葯濾下的藥渣都有十斤重了。再加禁足抄書,初桃也不能隨意出去走動,自然覺得鬱悶極了。

又過了兩月初桃大病初癒,剛解了禁足就去找初桔玩,初桔這幾個月都是悶悶不樂、滿懷心事,埋頭專心於女紅,對初桃愛理不理的。初桃嫌初桔無趣又去找初櫻玩。

初櫻的居處種了兩排櫻花,因此也叫「櫻園」,粉牆黛瓦,園裡引一汪泉水,平日里咕嘟咕嘟往上冒。初櫻不愛鮮艷的花朵,只揀些玉蘭、梔子、茉莉之類的白色香花種植,因此櫻園格外素雅。

初桃想給初櫻一個驚喜,故沒有讓人通報,自己躡手躡腳往初櫻房裡進,還沒到門口,只聽到初櫻刻意壓低的聲音和她母親曹氏的說話聲。初桃好奇心起,趴在窗戶邊偷聽了一小會。

只聽初櫻柔聲道:「父親不過是個鹽運司副使,肥水不少可煩心的事情也多,整日如履薄冰全靠兩個叔叔照應著。別的不說,這官還是依仗著鎮遠將軍的名找掌鑾儀衛事大臣捐的,老祖宗一人就貼了七百兩銀子,分家太不講良心了,母親一定要好生勸勸父親。」

初櫻的父親江良端是庶出,本就低江良正一等,江廣施在世時還好,兄弟之間一碗水還端的平,父親一走,爵位世襲給了江良正,自己除了個地方官什麼好處也沒撈到。何姨娘本身就是江母身邊開了臉的丫頭,如今借著女兒珍妃快要和江母平起平坐,江母更是對待何姨娘不同。到了他自己這一代還好,家產總能分到不少,可是再往以後呢?劉、何聯袂,哪還有自己的位置?江良端想,與其到最後落得只分一口薄餅的下場,不如早早分了家。

江良端自幼見自己的親生母親武氏低人一等,暗暗發誓要讓自己的母親過上好日子,不再依附於他人,於是今日將這想法說給自己妻子曹氏聽,不巧初櫻聽到了,這才有了如今這場談話。

曹氏道:「你父親這麼做也是有他的道理。」

初櫻說:「父親仗著江府得了頭銜,如今二叔當家,分了家撕了臉,以後官場上誰敢沾惹父親?就連我哥哥以後的仕途也會遭到牽連。再說我那親三姑姑,如今在祝家守寡,若不是看著二叔的面,她又怎能在祝家如此體面?離了二叔,三姑又是什麼光景?再看我自己,母親也說了我是要進宮伴讀的,那我到底是以什麼樣的身份進宮?鹽運司副使之女還是將軍府孫女?一旦分了家,我們做了這樣沒良心的事情,老祖宗還會像從前那般寵愛我嗎?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最後說我哥哥,心眼倒是不壞,可做事衝動耳根子又軟,平日里總和些紈絝子弟攪在一起,干出多少件登不上檯面的事情,還不都是老祖宗給擔著。老祖宗一年要花多少私銀為我們小輩置辦衣裳、打首飾,我們能省點多少嚼用?分時容易聚時難,一家人團團圓圓才最要緊。況且我們做事情都是要將眼光放遠一點,總是顧眼前的利益怎麼行?父親怎麼這點也想不明白呢?」

曹氏細細揣度著初櫻的話,初桃卻在門外嚇了一跳,心道,原來是三叔想要分家。初桃知道,老太太是對江家問心無愧的,兩個姨娘的孩孫一視同仁,只求家庭和睦、兄友弟恭,當年的嫁妝有一半是貼到了孫輩身上。若是分家,只會分了錢財、丟了人心。初桃默默思索,心道初櫻姐姐平日軟言細語,說起話來竟這般切中要害、條理清晰,不由得更加欽佩初櫻起來。

初桃現在走也不是進也不是,又聽見曹三嬸子起身的動靜,怕撞個正著,只好提高了嗓音喊道:「櫻姐姐!你是不是躲著偷吃點心呀?怎麼喊了半天也不應我。」又學著三嬸的語調說道:「姑娘,那核桃酥你可少吃點吧,回頭吃成個球可怎麼辦。」

初櫻聽出來是初桃的聲音,忙起了身整理了衣裳,換了情緒,清了清嗓子,道:「小潑猴!幾個月前才咬了八王爺受了罰,一點都不長記性,好了傷疤忘了痛,現在又來我這撒野。你且進來,看我怎麼收拾呢!」

曹氏溫柔可人,向來喜歡初桃這丫頭,溫柔道:「又來找你櫻姐玩呀,咳嗽也好些了吧?」一面說著一面吩咐丫鬟斟茶拿點心。

「多謝嬸嬸關心,初桃的膝蓋還有點疼,要是有一點核桃酥吃就不疼了。」初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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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嬌皇子攻略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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