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三人說說笑笑熱鬧了一陣,初櫻問:「桃妹妹,你生辰要到了,有什麼想要的生辰賀禮嗎?」
初桃撇撇嘴道:「娘親說了今年生辰要去宮裡頭和八爺一起慶,宮裡頭的宴席不就是那回事——先把我們拉去宮裡吃一頓,再讓公主們點上幾齣戲,最後不是比賽作詩就是彈琴跳舞。等回到府里,累得快散架了,我哪有什麼心情要生辰賀禮,姐姐也別花什勞子心思了,隨便寫副字給我就好。」
曹氏說:「你和八爺有緣分,珍妃娘娘有心了。」
初桃把玩著自己的頭髮道:「誰跟他有緣分,我看我們就是死對頭。宮裡頭規矩那麼多,母親肯定不讓我吃這個吃那個,我就只得挑些魚糜啊蝦米吃,坐一晚上餓得臉都僵了,還要時刻端著笑。我最煩作詩了,回回都是櫻姐姐幫我寫好了我再照葫蘆畫瓢背下來,那幾個公主定要裝模作樣點評幾句,最後當然是我這個壽星奪得頭魁啦!難為櫻姐每年都要給我當幾次槍手使,我卻是敷衍都懶得敷衍。」
初櫻對曹氏道:「今年八爺的禮物母親備下了吧?」轉而颳了初桃的鼻子道:「你這話在我這說說就算了,可別在二嬸跟前說漏了嘴,回頭又要討一頓罵。」
初桃毫不在意,歪著頭想了想道:「桔姐這些天一直在念書,娘親說不知道的以為桔姐要考女狀元呢。」
初櫻愣了一下道:「桔姐聰慧,又上進,考女狀元又何嘗不能。」
初桃笑著說:「桔姐不想考女狀元,只想進宮伴讀呢。櫻姐姐,你倆都去伴讀了誰陪我玩呢。」
初櫻忙說:「我還沒進宮呢,話說的不要太早,給別人聽到了還以為我勢在必得呢。」
「以初櫻姐姐的樣貌才華,進宮是妥妥的事情。」初桃打著哈哈,凝視著初櫻,初櫻穿著銀梅花枝花紋的鵝黃色短衣,下身穿西瓜紅的綾綿裙,外頭罩同色的外衣。烏黑濃密的秀髮在腦袋後面鬆鬆挽了個結,插了個散發著熒熒幽光的寶石簪。丹鳳眼微微上揚,說不出的慵懶清冷,別是一般風流姿態,若是一開口說話又讓人想到那春日裡的暖風,格外親切。
過了又過了兩個月,初桃和八王爺的生辰到了,這一日早晨初桃被乳娘和幾個丫鬟從被窩裡拽起來,初桃沒休息夠,打著哈欠欲哭無淚道:「為什麼今日受罪的是我這個主角呢。」
下了床第一件事就是拿皂角胰子仔細沐浴一番,用調了玫瑰花汁的米漿洗了臉,拿沾鹽的竹刷潔了牙齒,又含著茶水再三漱口,初桃才在眾人攙扶下坐在銅鏡前梳妝。小環心靈手巧,在後面給初桃編頭髮,小燕就在初桃臉上塗塗抹抹,一會妝就畫好了。初桃半夢半醒間睜開眼,看見自己慘白一張臉上塗著金陵最時興的桑葚色紫紅胭脂,差點嚇得差點把銅鏡掀翻了,無奈道:「我看著足足老了十歲。」
小燕眨巴著眼睛道:「奴婢看著很好啊!又喜慶又搶眼!正適合小姐主角的身份!」
說話間劉氏和初桔進來了,劉氏催促道:「小蘿蔔頭吶!一家人都在等你!衣服還不換!快點快點!早就說了你身邊這幾個丫頭歲數小,手腳不利索,早叫你換了偏你不聽。」
一面說著一面把昨晚熏好的衣裳拿來給初桃換了。初桃穿著一身大紅色的齊胸長裙,外頭又罩著紅色鑲金邊的細紗直領對襟褙子,額頭貼著金箔紙剪成的桃花,頭上又插了五六個黃金鑲紅寶石的簪子,墜得人頭皮疼,遠遠看上去像一叢開得正旺的杜鵑花,確實又喜慶又搶眼。
再看初桔,穿著淡青色雙層絲襦裙,手挽翡翠跳脫,梳著流蘇雙髻,頭戴粉色重瓣櫻花,略施粉黛,在初桃的對比下顯得更是清麗典雅。初桃由衷誇讚說:「桔姐今天真美。」
初桔啐了她一口,紅了臉。劉氏急匆匆道:「快走快走,就等我們呢。」
其實初桃很想換一身衣裳,但是看母親這般趕時間,只得弱聲道:「娘親,桃兒不喜歡這樣的紅色。」
劉氏挑眉,這才把初桃前前後後端詳一邊,微笑勸說道:「這不挺好的嘛,娘看著很不錯,喜慶,今個是你過生辰,就該打扮得出挑一些。」
初桃也無話可說,半推半就著上了馬車。一行人卻不是去皇宮,而是去金陵郊外的皇家園林寄暢園,那裡搭著六個戲台,其中一個更是建在水中央,周邊就是皇家獵場,皇子們也在這裡讀書。下了馬車,門口已經停了數十輛馬車,下來一眾女眷,少不了彼此寒暄,才知幾個皇子公主早已乘了轎子入園,眾人等到初桃等人才往寄暢園裡走。初桃三姐妹跟在劉氏後面,初櫻和初桔二人都是一路目不斜視,唯有初桃,一雙大眼睛偷看看這看看那兒。
寄暢園山環水抱,三面是山,中間菱湖上散落著三個島,分別是蓬萊、方丈和瀛洲島,蓬萊島呈橢圓形,面積最大,因此這次的宴會也坐落於蓬萊島上,三個島相隔不遠。已是五月,樹木鬱鬱蔥蔥,薔薇爬滿了假山幽幽吐香,穿過一叢芭蕉樹,可以看到大片芍藥,打著沉甸甸的花骨朵。
眾人下了船,穿過假山,踏過彎彎白橋,只看見白鶴悠閑地立在水邊的沙石上。又走了百步距離,終於看到那蓬萊仙殿,雕樑畫棟,門欄窗槅皆是新鮮的花樣,又多了幾分仙氣,四周環林,清幽雅靜。走了許久,初桃感到有些熱,扭頭一看,初櫻正拿著手絹細細擦著自己額頭密密麻麻的汗水,不好意思朝初桃笑了笑。初櫻今日著淡紫長裙,婀娜聘婷,十分養眼。
劉氏見初桃停駐,慌忙捏她的手示意她往前趕,到了仙殿,看見皇后之女長安公主和德貴妃之女禧樂公主正拿著扇子捂著嘴笑談,面前盛了幾串晶瑩剔透的新鮮紫葡萄,切好的西瓜和蜜瓜整整齊齊碼在果盤裡,乳黃色的琵琶用樹葉墊著,下面擺著著冰塊散發著水汽。
禧樂公主見了香汗淋漓的眾女眷,說道:「我原想寄暢園風景獨秀,想讓大家飽個眼福,就沒安排轎子來接了,哪裡想到這天氣漸熱,讓各位夫人小姐受罪了,這麼想倒是我的不對了。」
初桃瞧瞧兩個公主,長安公主臉方了些,濃眉大眼,顯得很是英氣。而禧樂公主一身粉色綾羅,扎著粉色的累絲,雪白的頸子上掛了個碩大的金鎖,墜下一排小巧的鈴鐺,皓腕上垂下一對通透的芙蓉玉鐲子,更顯得肌膚勝雪。
初桃一邊喘氣,一邊心裡嘀咕,這禧樂公主好大的排場,自己坐著馬車轎子來的,淡定自若,反倒是讓我們一路步行,曬著太陽,瞧瞧櫻姐妝都花了!感情我們來都得陪襯著你。
眾人見公主自責,哪敢承應,連忙擺手解釋道這風景獨好,感謝公主苦心云云。長安公主問道:「鎮遠將軍家桃姐兒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