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年少相逢

天空中烏雲密布，狂風驟起，繼而下起了大雨。墨雪一身已然濕透，只是她在荒山野嶺之中無處藏身，故而變成了這般模樣。由於雨勢太大，風也很大，她實在走不了路，只好找一棵大樹，在樹榦背風一面躲著。儘管這樣根本避不了雨，但是總比被大風吹著要好很多。

墨雪在大樹下躲了一個多時辰，然後雨就停了，太陽也出來了，於是將身上的衣服脫個精光，她本來想換衣服，結果背簍里的也濕了，無奈之下只好用一件濕衣服圍住身子，然後把其他的濕衣服全都擰了一遍，晾在太陽下曬。也虧得她當初受到神劍靈光從而脫胎換骨，這點濕寒她還是挺得住的。

只不過墨雪離家已經有了五六個月，此時天氣卻是寒冷，她這時候只圍了一件衣服，自然還是冷的發抖，偏偏下完雨後周圍都是濕柴，點又點不著。

墨雪終究還是忍不住，她到處找了找，總算湊到了點乾柴，然後拔出劍來，拿著石頭使勁摩擦，蹦出了火星，把樹葉子點著了。借著火勢，那些濕柴也被烤乾了，終於燒起了大火。墨雪趕緊把衣服烤了個遍，身上穿了一身，其餘放回竹簍里。不過此時天卻又黑了，墨雪無奈，只好待著不走了。

墨雪離家也有幾個月，起初路過的地方還會有人煙，到了後面變得人跡罕至了，可能要走十天八天的才能遇到一個村落或者鎮子，甚至二十多天才能遇到一個。所以她每次遇到一個鎮子或者村落，就要買點乾糧用以備用，以免後面挨餓。開始兩個多月生活還好，隔幾天能遇到城鎮，後面越來越少了，當然就不好過了，可能吃到半路上乾糧沒了，離下一個能買乾糧的地方卻還很遠，這個時候就得看自個兒野外生存的本事了。也幸虧墨雪厲害，就算在人跡罕至的山裡也能活下來，山裡的蘑菇，果子，她都能找到，偶爾還能開開葷，路過河流湖泊的時候有魚就抓魚，抓上幾條烤乾了也能頂幾天，就這樣，她在外面走了五六個月也沒被餓死。

不過說來也奇怪，就算她在大山裡轉悠，她也能找到出去的方向，而且好像是手裡那黑乎乎的劍指引著她一樣，總是能找到正確的路，讓她不至於迷失方向。至於那些豺狼虎豹啥的好像跟她也不沾邊，就是遇到了，她只要拿著劍，那些猛獸就躲得遠遠的。

墨雪靠在樹下，火堆的柴燒完了，就加上去，她也不想一直加，就用劍斬了幾根大木頭，架起來燒著。晚上的樹林啥聲音都有，蟲鳴，貓頭鷹咕咕的叫，還有野獸的聲音，聽著就怪瘮人的，也多虧她習慣了，要是換作別人，早被嚇死了。墨雪感到肚子餓了，就從竹簍里找，結果就剩一點點乾糧，她心裡不由一涼：「完了，又要挨餓了。」她吃完這點乾糧，喝了兩口水，就抱著劍，蜷縮著睡覺，這樣的日子對於她來說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第二天早上，墨雪還是被餓醒了，她在山上到處找吃的，總算找到了幾棵蘑菇，用石板煎著吃，吃完后就繼續上路。如此一來，墨雪走了一天，終於看到了一條河，那河裡居然有魚，這可讓她喜出望外興奮不已。於是脫了鞋子，捲起褲管，下河捉魚。墨雪拔出劍來，小心翼翼地過去，她眼睛極好，手速也是極快，河裡的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一劍插中，然後扔到岸上。就這樣，她抓了十幾條魚上來，然後在河邊解剖乾淨。大部分魚架起來烤，還有一兩條就拿出那鐵碗，煮湯喝，除了幾條現場解決，其他的都放在架子上接著烘，烘到乾巴巴為止，然後收起來，於是一天又過去了。

墨雪走在山上，由於很多地方沒有路，於是她拔劍一路披荊斬棘，開一條路出來，要是遇到能吃的就收集下來，待要吃的時候就拿出來做著吃。

墨雪在山上走了十多天，終於走了出來，然後看到了一個鎮子，這讓她興奮不已，因為又可以補充一波了。她來到鎮子里，大街上人來人往，也算是比較熱鬧，各種賣東西的都有。她來到一個賣包子的攤前，道：「給我買兩個包子。」那賣包子的拿了兩個，墨雪一摸腰包，才發現身上一個錢子都沒有了，她只好道：「對不起啊！」然後就走了。

走在大街上，墨雪肚子餓得咕咕叫，苦於身上沒錢，只得干看著別人吃，她自己只能咽口水。心下怨道：「這日子還不如在荒郊野外呢，在外面還能找點吃的，現在沒錢只能幹看著。唉，餓死我了。」

由於沒錢，她買不到任何吃的，只能去別人小店裡討碗水喝，然後繼續餓著。天空中的太陽似乎有點大，這一曬，她更是覺得餓，她看了看手裡的劍，心下道：「唉，我真想把你當了換吃的。」

「站住，站住！別跑！」

墨雪正在大街上走著，忽然聽得背後有人叫喊，就轉過身去看。正見前面有一個人手裡抱著個紙包，奮力奔跑，而後面又有幾個人在追趕。墨雪還沒來得及讓路，前面那人就撲了過來，從她身旁一撞而過，人過去了，墨雪雙手卻不知道啥時候抱著一個紙包，還是熱乎的，墨雪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有同夥，把他抓住！」那幾個人追了過來，正惡狠狠的朝墨雪撲過來。

「啊，你們幹嘛！」

墨雪一聲驚叫，對面幾個人都已經過來了，就要抓住她，她嚇得雙手抱著紙包撒腿就跑，手裡還夾著那把劍。就這樣，墨雪追著先前過去的人，而後面那幾個人猶如餓虎撲羊般的追著她，如此一前一後，居然跑了幾條街。

說來也是奇怪，墨雪總是不由自主的跟著前面那個人跑，估計前面那人也是挺鬱悶的，被墨雪攆著不放。不過墨雪確實能跑，後面幾個人都累的趴下了她還是健步如飛，最後甩掉了那幾個人，在一條巷子里停了下來，而前面那個人也趴在地上累的半死，喘著氣，一動不動。

「你，你怎麼那麼能跑，還，還攆著我不放！」那人開口了，指著墨雪道。

這時候墨雪才看清他的模樣，這人大概二十歲的樣子，身上穿的倒是不錯，一身藍色錦衣，頭髮束起，雖然臉上有灰，但是沒灰的地方卻很是白嫩，看來是個公子哥。

墨雪答道：「我，我哪知道我這麼能跑，我還想問你呢，你幹嘛把東西往我手裡放，害得我被他們追了幾條街。」墨雪開始跑的時候還不覺得累，如今一停下來，居然也癱坐在地，氣喘吁吁，雙腿酸軟。她說著把紙包打開，卻是一隻燒雞，這下讓她高興死了，想不到還有燒雞啊。

「把它給我！」那男子道，指著燒雞。墨雪趕緊把燒雞往後面一藏，道：「憑什麼給你，現在是我的！」男子爬過去就要搶，墨雪也一個翻滾躲開，男子又撲了過來，墨雪把燒雞伸的遠遠的，男子就一手抓過去，哪知他另一隻手卻抓在了墨雪的胸部，立馬感覺到了胸部的彈性，嚇得他猶如觸電般的收了手，瞬間翻身到了一旁，驚奇地看著墨雪。而墨雪也是一驚，一腳踹了過去，男子挨了一腳，他還沒來得及躲，墨雪連續踹了他好幾腳，嘴裡還叫著：「臭流氓臭流氓！」

「好了好了，你也踹了我那麼多腳，能不能停下來！」男子叫道。

墨雪一手拿著燒雞，劍卻已經掉在地上，她氣鼓鼓地看著男子，男子道：「我，我又不知道你是女的，早知道你是女的，我哪裡會這樣？」墨雪沒好氣地說：「誰知道你會不會這樣做，臭流氓！我，我一劍殺了你！」墨雪說著，把燒雞一放，拿起寶劍，起身拔劍，對著男子就是連刺，也虧得男子翻滾的快，才不至於被劍刺中。

不過墨雪根本不會武功，拿著劍也是亂刺，其他的招式她一概不會，男子倒有點功夫，他一個翻滾后直接站了起來，待墨雪長劍刺來，身子一側，一手夾住長劍，另一隻手抓住墨雪握劍的手，往下一壓，先前夾住長劍分手鬆開長劍，朝墨雪一拂，同時腳下一掃，墨雪整個人立馬倒地，劍卻已經在男子手裡。墨雪摔了個仰面朝天，後背一陣劇痛，等她回過神來，燒雞也在男子手裡了。

「把劍還我，還有燒雞！」墨雪一把抱住了男子的腳，死活不肯放手。男子笑道：「有本事就搶啊。」墨雪抬頭看他一臉得意的模樣，更是氣的快炸了，只是又打不過他，只好死纏爛打不放手。

「你快放開我！」男子使勁甩了甩腳，墨雪哪裡肯放，就是抱著他小腿不鬆手。不過男子也並不想傷她，不然手裡的劍就直接插下去了。

「你到底放不放？」

「不放！我死也不放！」墨雪斬釘截鐵般的說。

男子實在沒辦法，只得軟了下來：「好好好，我分一半給你總行了吧。」說著拿劍一削，雞就被分成了兩半，他也不佔便宜，每一邊的好肉都差不多份量。他還說了句：「這把劍倒是挺鋒利的。」

男子把劍往地上一插，一隻手各拿一半燒雞，又道：「你要哪一邊？」墨雪這才鬆了手，站了起來，隨手拿了一份，嘴裡邊啃燒雞眼睛邊盯著男子。男子搖搖頭，就往牆邊上一靠，也吃著燒雞。墨雪太久沒吃過燒雞這樣的美味了，嘴裡不由得加快，很快就吃的只剩骨頭了，而那個男子也吃完了。

墨雪一手把劍拔起，道：「要不是我打不過你，我現在就想弄死你，你個臭流氓，占我便宜！」男子一聽，一臉的無辜，他攤攤手道：「哎，我哪知道你是個女的，我要知道你是個女的，我都懶得跟你搶，真是的！」墨雪頂嘴道：「要不是你，我也不至於被追成狗樣，快把我累死了！」男子又道：「行行行，好男不跟女斗，我走了，以後別誰也別惹誰！」

「走就走！」墨雪撅著嘴說。

「不是等會，我想問一下你手裡的劍，怎麼那麼鋒利，這把劍可有名字，是不是叫天行劍？」男子突然問。

墨雪一聽天行劍三個字，也是一驚：「他怎麼知道我手裡的是天行劍？但她就是氣，於是就說：」「關你屁事，這是我的劍，那可是神仙老爺給我的。」

「哎呀你就告訴我嘛。」

墨雪看他眼神里儘是渴求，就道：「這把劍叫天行劍！」

「天行劍！」男子眼睛放光，彷彿看到了什麼寶貝似的。

「你，你幹嘛？」墨雪抱著劍問他，生怕他過來搶。

男子一拍手掌道：「哎呀你怎麼不早說，害的我們在這裡鬧半天！」

墨雪一見他這般模樣，就問：「怎麼了？」

男子從懷裡去拿什麼東西，嚇得墨雪拿著劍指著他，男子道：「你緊張什麼，又不會害你。」說完他從懷裡取出了一棵青草，那青草上居然還泛著淡綠的光。男子問她：「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從哪來的？」

「我哪知道，再說了，你這棵破草從哪來的叫什麼跟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

「什麼關係？」

「這棵草不是普通的草，那可是仙草！」

「仙草？」墨雪睜大了眼睛，「那然後呢？」

「哎呀，這棵仙草可是積石山的神仙給我的，他們要我帶著這棵仙草去積石山求學的！」

墨雪聽完一驚，指著他道：「你，你是去積石山的？」

「對啊。」

「那跟我有啥關係？」墨雪故意裝作若無其事。

「當然有關係，你手裡的劍叫天行劍，是不是？」

「是！」

「那就是了，這把劍就是積石山主神的佩劍，他肯定找了你是不是？然後把這把劍給了你要你拿著劍不遠萬里去積石山是不是？」

「你這都知道？」墨雪皺著眉頭，將信將疑。

「我當然知道，我就是要去積石山的。」

墨雪這才明白，原來上山的不止她一個，看來還有其他人。不過先前這男子一不小心抓了她那個，心裡未免很是不快，氣還沒消，就道：「咱們還是各走各的，今天的事咱也不記仇了！」男子一聽，就道：「什麼各走各的啊，一起多好！」

「我才不跟你一起呢！」

男子知道她什麼意思，肯定是對剛才的事耿耿於懷，就道：「行，我不對，我不該占你便宜，要不你打我一頓出出氣，這總行了吧，咱也不是那種挨不起打的人！」說完就站著不動，閉著眼睛。

墨雪一看他倒也是個真性情的人，何況也是他先說出積石山三個字的，一般人哪裡又知道呢，就算知道，也認不出手裡的劍，雖說剛才被摸了下，但也不好真的動手打他，就道：「那行吧，一起就一起，不過離我遠點！」

男子睜開眼睛高興地跳起來：「哈哈，終於有個伴了，這一路上可把我寂寞死了。」

墨雪一看他那高興樣，氣不打一出來，劍一回鞘，拿著劍鞘就往他屁股上打去。他也不生氣，還道：「打得好打得好，舒服多了。」墨雪見他笑吟吟的樣子也是哭笑不得無可奈何，只得把氣憋在心裡頭。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鍾雲，來自長安。」

「長安？聽說長安可是天下的中心，是世界上最繁榮的地方。」

「是啊，長安可是中原王朝的都城，那可是天下最好玩的地方。對了，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我啊，我叫墨雪，是蜀國人。」

「原來是蜀國人啊，怪不得這麼漂亮，都說蜀地美女如雲呢！」

墨雪一聽他這般說，心裡瞬間舒坦多了，就道：「總算說了句人話。」

「那你是蜀國哪裡人？是成都人嗎？」

「我不是成都人，我家在蜀國邊境，是蜀國西邊的。」

「這樣啊，嘿嘿，想不到今天能遇到同路人，那可太好了，正好在路上有個伴，解解悶。」

「今天的事我不計較，但以後也不許提啊，不然等到了山上我讓神仙老爺扒了你的皮！」

「知道知道，咱又不是不懂，女孩子嘛，臉皮薄。」

「那肯定，又不是你，臉皮比城牆還厚，佔了人家便宜還想結伴而行，不要臉！」

「行行行，怎麼也說不過你，咱們還是好好趕路！」

就這樣，二人一起上路。

「對了，我看你也是有錢人家的子弟，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

「唉，別提了，我從長安出來，本來好好的，結果越走越遠，人也越來越稀少，好不容易來到先前那個鎮子里，本來身上還有不少銀子，結果剛進來就被偷了，得了，啥都買不到，我沒辦法才不得不搶了只燒雞，然後就撞見你了。」

「你還說呢，沒把我累死，也虧得你一個大男人，居然會被偷錢，丟人。」

「是是是，丟人丟人。早知道我就不來了，我爺爺當初就攔著我不讓來，我偏偏不聽，結果混成這樣了。」

墨雪一臉不屑，就道：「你呀，還是老老實實做個富家子弟，跑出來幹嘛？丟人！」

鍾雲嘆了口氣，道：「唉，我也是聽我爺爺說，他年輕的時候也去過積石山，結果我也跟他一樣收到信物，所以我出於好奇，就想去。」

「你爺爺也去過積石山？」

「對啊，不然我怎麼對積石山的東西那麼熟悉，都是我爺爺跟我講的。」

「這樣啊，你是說你那棵仙草是信物？」

「對啊，不然你以為呢，我起初拿著你的劍，一眼就認出了這把劍的模樣，只是我爺爺說天行劍劍柄劍鞘通體金黃，而你的卻是黑色，所以還是有些不敢確定，但是劍身卻跟我爺爺說的一模一樣絲毫不差。」

「我父親說當初劍鞘劍柄確實是金黃的，只是後來不知怎的就變黑了。」

「那就是了，肯定是怕太過招搖，所以自個兒變了色。」

「啊？它還能自己變？」

「你以為呢，這可是天行劍，四大神劍之首，積石山九天龍神的佩劍，那可是極具靈性的。」

「九天龍神？這是什麼神仙？」

「你連這都不知道？九天龍神是當今世上神力最強的幾個天神之一，有著通天徹地之能！」

墨雪撓撓頭道：「我記得我八歲的時候遇到了神仙老爺，他把劍交給了我父親。」

「那就是了，那個人肯定是九天龍神，如果不是他本尊，怎麼會有天行劍？」

「哎喲，原來是這麼大的神仙啊，我當初怎麼沒想到呢。」

「好了，只要咱們到了積石山，不就又見著他了嗎？」

「也是哦。」

「不過也看得出來，九天龍神對你肯定也不一般，不然他給你的信物就不是天行劍了，何況還親自交給你。」

「但願吧。」

二人很快就盡釋前嫌，墨雪也不計較先前發生的事，兩人很快就有說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