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揚
到了日子,時硯毫無心理壓力的送兩孩子入京,面對兩孩子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的目光,沒有丁點兒不舍,甚至有幾分嫌棄的揮手趕人。
「快出發吧,別誤了時辰,有你們禾高哥同行,保准將一路打點的妥妥噹噹,不會叫你們吃丁點兒苦頭。」
時硯這話也不是說著好聽的,許家的生意這些年暗地裡遍布大江南北,不說外人很難想象那究竟是如何一份產業,就是自家兩孩子不親身體驗一番,單是看一箱又一箱的賬本,也很難有具體概念,百安縣到京城遍布據點,有楊禾高這個大掌柜在,一路上想吃苦頭都難,時硯是真的放心。
兩孩子瞧瞧旁邊笑而不語的禾高哥,又瞧瞧一臉不耐煩的爹,最終確定他們爹是真的鐵石心腸,即便他們做出這番小兒女姿態,人也不會真心軟跟著他們一起入京,對視一眼,在禾高哥「我就說吧」的眼神中,垂頭喪氣的往馬車上爬。
只是臨了,阿雲突然轉身,跑到時硯跟前,抱著他的胳膊小聲道:「爹,您說女兒能不能不成親?」
時硯挑眉,並不感到意外,自家閨女自小身邊接觸的都是非常優秀的男子,外面遇到的男子確實很難入她眼,叫她放在心上。現在沒這個心思太正常了,於是他非常配合的彎下腰,用同樣小的聲音道:「唔,怎會如此說?」
阿雲踮起腳尖在她爹耳邊輕聲道:「爹,萬一女兒此次在京中大放光彩,叫別人家發現了女兒的好處,上門求娶的人要踩破咱家門檻之時,您可得堅持住,別隨意將我許了人家啊!」
時硯直起身,揉揉閨女腦袋,哼笑:「這點你可比你弟弟麻煩多了,他只想早日金榜題名,然後叫爹給他找個好人家的姑娘做媳婦兒,擎等著做新郎呢!」
阿雲噘嘴:「我不管,那您答應我嘛!」
閨女鮮少撒嬌,時硯有心逗一逗,含笑道:「說起來瀚海也是難得的好男兒,有責任,有擔當,做事果決,不管他為著什麼想與咱們家結親,但你得承認,他心裡多少是傾慕你的,真不動心?若你有意,其他事有爹爹為你撐著。」
阿雲立馬搖頭,語氣有幾分急:「爹爹,我與他相識數年,自然知道他是何樣人,他確實很好,但不適合我呀!雖然他不說,但我知道他需要一個一心為他生兒育女打理后宅的女人,不需要操心外面的事,乖乖活在他的庇護下,以他為天。
在他心裡,不管我婚前是何模樣,婚後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希望的樣子,因為所有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我也不能例外,可是爹爹,您知道的,我不想。」
閨女能這般說時硯還是認同的,簡單來說兩人都好,但兩人三觀不合,過不到一起,閨女表明了態度,他也得叫她安心。
拍拍她肩膀,含笑道:「成了,爹知道,你說的事爹應下了。」
阿雲一聽就開心了,歡歡喜喜的轉身上了馬車,儼然沒了之前的悶悶不樂。
瞧著一行人緩緩離開巷子,禾高最後與時硯道別,時硯沒甚好說的,只道:「別慣著他們。」
已經成了道兒上赫赫有名楊大掌柜的禾高赧然一笑:「我盡量吧。」
時硯聽了就來氣,這小子哪哪兒都好,唯這一點兒,不知什麼毛病,跟個老父親似的,在有些地方慣孩子比時硯這親爹更甚,時硯不知道明裡暗裡說了多少次,一開始人嘴上應付時硯說下回注意,後來直接自暴自棄,時硯說就說吧,他自顧按照心意做。
於是擺手道:「滾,瞧見你們一個個的都來氣!」
事實上,時硯這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不出兩月,京城那邊快馬加鞭傳來消息,自家閨女在長達一月的時間裡,舌戰群儒,於三日前將梅山書院院長辯駁的毫無還手之力,戰勝了最後一位對手,在所有人不甘又無可奈何的情況下,成了梅山書院成立百年來第一位女魁首,一時風頭無兩,引來無數追捧者與挑戰者。
日子過得風風火火,瞬間成為今年整個京城的熱門話題人物,顯而易見,隨著時間的推移,勢頭不減反增,時硯都能想到他閨女的在士林中掀起的血雨腥風從京城一路蔓延至江南,能量不比呂瀚海在戰場上小。
隨信來的還有楊禾高的一句:「行動否?」
時硯稍作思考便回:「按計劃行事。」
說起來時硯可不是單純的理想主義者,深知不管在哪裡,只要牽涉到利益就會有黑暗,閨女擋了別人的路,下了別的面子,當事人或許不在意,但他們身後之人能不在意嗎?每一位在士林中叫的出名號的人,身後都有無數人付出心血培養,其中牽涉的家族,利益,盤根錯節,沒有誰能真的單打獨鬥站在高處。
因此在阿雲有了站在高處的想法后,時硯暗地裡便準備了許多,為她披荊斬棘,不叫外物影響她的發揮。若不然這一個月來,阿雲在初露鋒芒后,每日清晨能不能平安順利的站在眾人面前與人辯論都是個未知數,索性這些事情都有楊禾高安靜的處理了。
現下才是真正考驗阿雲和楊禾高的時候,阿雲能不能讓士林中人心服口服全憑她自己的能耐,而楊禾高能不能在背地裡見不得光的廝殺中保阿雲安穩,也是對他這些年曆練的一個考驗。
時硯只靜靜看著,並不過多干預。
即便他人在偏遠的江南小鎮,每日天下間往來的消息還是不間斷從他眼前略過,不消半月,整個百安縣都知道許老爺家的女公子在京城的英雄事迹,有史以來第一個女魁首,在旁的地方或許會有非議,但放在百安縣就是全然恭賀之聲。
坊間茶樓酒肆說書先生不知從哪兒聽來的消息,將那段時間的事迹編纂成段子講,一言一行生動傳神,仿若他們當時就在現場目睹了一般,台下聽眾如雲,喝彩聲不覺,皆以苗夫子為榮。
這也是時硯這些年潤物無聲經營下的結果,在百安縣這地界,他許時硯就是一塊兒活招牌,在鄉鄰間的名聲極好,現下就是惠及子孫的時候了,百姓第一時間便將苗家大姑娘自發的換了敬稱——苗夫子。
旁人見不到背地裡的暗潮洶湧,只覺得苗家祖墳上冒青煙,出了這樣了不得的人物,叫人好生艷羨。而隨著多方勢力私底下的推動,消息以燎原之勢從京城吹到四面八方,即便遠在邊城的大將軍也聽到了消息。
正值傍晚時分,軍營里結束了一天的辛苦訓練,大將軍換上輕薄些的軟甲,一路漫步到呂瀚海營帳前,遠遠看見呂瀚海在貼身侍從的攙扶下艱難的練習走路,距離近了,還能瞧見他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水,不知是累的還是疼的。
軍營里沒那麼多細膩的小心思,大將軍上下打量一番,拍拍呂瀚海肩膀欣慰道:「恢復的不錯,想來再有個把月,京城的旨意下來,你這大功臣也能一起押解莫爾羅可汗進京了!說不定時間湊巧,還能趕上進士遊街呢,霍,那可是三年一度的大場面,全京中女郎齊齊出遊,能將麵皮薄的進士老爺看的面紅耳赤!屆時若你有瞧中的姑娘家,跟義父說,義父為你上門求娶!」
呂瀚海揮開欲要攙扶他的侍從,對上大將軍有幾分試探的眼神,欲言又止,最終長嘆口氣,露出個苦笑。
大將軍抹一把臉,轉身進了身後營帳,叫人在外面守著,等呂瀚海在對面落座后,端起桌上的大碗猛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有幾分為難,又有幾分勢在必得。
「瀚海,你看上的小娘子啊,真是了不得。京中的消息你聽說了吧?舌戰群儒,一朝成名,多少自命不凡的文人雅士都只能甘拜下風,就算不服氣又如何,全都憋著呢!往日真是義父看走眼了,那樣的小娘子一般人降伏不了,可若真進了咱家門,嘖嘖,哼。」
呂瀚海眼神一暗,想起上次苗開雲拒絕他時的果決和無情,深覺無力,自己在她身上花費十來年水磨工夫,沒想到愣是沒叫她內心對他有絲毫鬆動,這不能不叫他感到挫敗。
可大將軍不這般想,以往他不贊成,是因為不想因為一個義子得罪時硯這個常年給軍營提供大量糧草之人。可眼下情況又有所不同,戰爭即將結束,朝廷勢必不能看著自己這些人擁兵自重,而以前沒看在眼裡的苗開雲又表現出了非凡的能力,那丫頭沒有梅家人在後面精心教導不足以有今日,許時硯和梅家,和士林階層的牽絆比想的要深的多,這倒不失為一條有力的退路。
因此他琢磨再三,還是對呂瀚海道:「說到底你還是太年輕,過於魯莽了,大戶人家的小姐臉面有多金貴你怕是不懂的,和咱們邊疆長大的娘子截然不同,看上人家姑娘了是吧?那就應該按照規矩,稟明長輩,由長輩出面,互相協商。哪有你那般冒冒失失,自己上門當著人家姑娘的面說出口的。
得虧那姑娘性子好,叫人好聲好氣的送你出門,要是放義父這兒,都不能叫你全須全尾的回來!」
呂瀚海一愣,想明白義父的意思后,稍作思考便明白了七八分義父的想法,可他還是道:「許先生為人如何孩兒是了解的,非常疼愛阿雲妹妹,若阿雲妹妹不同意,他定是不願勉強她。」
他始終認為攻克了阿雲,時硯那裡就不攻自破,而攻克一個十幾歲芳心萌動的小姑娘,遠比攻克一個看不透深淺的老狐狸要簡單,他選擇的路子沒問題。
而大將軍露出神秘一笑,拍拍義子肩膀:「你還是太年輕,今時不同往日,只要許先生認為與你結親利大於弊,苗姑娘不會反對父親的提議的。」
這邊大將軍書信一封,正式為義子呂海涵求娶苗開云為妻,另一頭,各家出於各種原因,看中了阿雲的價值,一窩蜂往苗家跑,真就應了那話,媒婆將苗家的門檻兒硬生生踩下去兩寸。整個百安縣貴人往來比往年肉眼可見的多,來往間街上隨處可見華麗的車馬。
誰都知道這些人所為何來,只有羨慕的份兒,之前還暗地裡嘀咕苗家大姑娘十六還未定親的人家瞬間閉上了嘴,只在心裡感嘆許老爺好眼光,好魄力,苗開雲好運道!苗家一時間客似雲來,時硯煩不勝煩,直接閉門謝客,誰都不見。
把自己關在書房不知道在幹嘛,不叫人打擾。
即便如此,苗老太也高興的滿院子溜達,眼睛皺成一條縫兒,嘴角咧到耳根子上,見了誰都笑眯眯的恨不得停下來讓人家主動問一句,她就能說說她心裡的暢快,頗有一種壓抑了二十年突然揚眉吐氣的感覺。
劉嬸兒生怕這老太太走路鼻孔朝天不看腳下給摔了,緊隨在身邊,就聽老太太跟瘋魔了似的,一個勁兒念叨:「王家不行,他們家老太太前些日子還嘲諷阿雲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呢。章家也不行,他們家出了名的刻薄兒媳婦兒,當誰不知道呢?柳家也不行,他們家大姑子手伸的長,出嫁了還總管娘家弟媳的閑事,鬧心。楚家更不行,他們家兒子二十歲還是個秀才,連咱家小寶都比不過,沒出息!」
劉嬸兒嘴上應著:「是是是,您說的對。」
心裡已經完全麻木了,只剩下一句話:「說的這麼起勁兒,好像姑娘的親事您能做得了主似的……」
顯然除了苗老太自己,其他人都知道真正能做主的是時硯,這不,去外地探親回來的周瑾,站在書房給時硯烹茶,已然十二歲的少年出落的分外秀氣,眉眼間有幾分周先生的影子,臉頰輪廓卻多了幾分柔和,像他母親多些。
此刻小眼神不時偷摸瞧時硯,好半晌,見時硯放下筆,及時遞過去茶盞,狀似不在意道:「先生,聽說最近從各處來提親的人住滿了縣城客棧,您就沒點兒想法?」
時硯斜睨這不安好心,還自以為掩藏的很好的小子一眼,絕口不提此事,只道:「你小寶哥今年都參加會試了。」
說起此事,周瑾頗有幾分泄氣道:「爹爹前些日子與瑾說了此事,爹爹認為瑾學問不夠紮實,需得再打磨幾年,屆時下場參加鄉試,隨後會試殿試上表現也能更出彩些,不急著這時候出頭。」
說起鄉試會試就跟喝水吃飯似的,別看這小子謙虛,骨子裡也狂著呢。
時硯點頭:「你爹說的對,你好小,真讓十二歲甘羅為相的畢竟是少數,太過年輕即便中了,朝廷也不會真信重與你,頂多給你個不咸不淡的差事消磨時光,一來二去,新人輩出,於你而言不是好事。」
周瑾連連點頭:「爹爹也是這個意思,先生不愧是我爹爹的知己好友,簡直不謀而合,不怪爹爹總念叨您,讓我多跟您學學呢!」
心裡則想:「呵,這麼說確實沒錯,但您是不是忘了小寶哥今年也才十六就要參加會試了啊?我兩年後參加鄉試,再一年會試,到時候和小寶哥差哪裡了?這些大人就只會搞這套,雙標的厲害!」
時硯自小看著周瑾長大的,不用問就知道他想什麼,但他也沒解釋,其實按照他的意思,小寶也能再壓兩年,誰讓小寶自己不放心姐姐,怕她太單純被京城的斯文敗類給欺負了,堅持要跟她一起上京。用小寶的話說:「既然一定要跑這一趟,順便參加個會試怎麼了?」
為此,他從幾年前就制定了嚴格的學習計劃,每天認真執行,一絲不苟,雖然嘴上說的輕鬆,但他不允許自己說到做不到。
既如此,時硯也不再阻止。
只聽周瑾期期艾艾道:「先生,您還沒說,打算給阿雲姐姐尋個怎樣的丈夫呢?」
時硯假裝什麼都沒發現,脫口而出:「自然是你阿雲姐姐歡喜的。」
就見這小子肩膀瞬間趿拉下去,嘴裡喃喃:「可是阿雲姐姐喜歡什麼樣的呢?」
時硯隨口道:「或許是成熟穩重,細心體貼的吧?」
隨後就見這小子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琢磨什麼,倒茶不行,研磨也不行,時硯對覬覦自己閨女的臭小子實在擺不出好臉色,即便這人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好友家的兒子也不行,擺手趕人:「行了,沒事兒找知高知靜玩兒去,別在這兒給我搗亂。」
周瑾立馬炸毛:「誰要和小屁孩玩兒啊?幼稚!」
說罷氣呼呼的出了書房,找地方思考人生大事去了。
時硯心說知高十二,知靜十一,誰比誰成熟多少?都是我閨女的跟屁蟲,你們內部還能分出個三六九等不成?
事實上,在周瑾心裡,他們三還真就能分出個高低上下來,作為進出苗家的關係戶,周瑾始終認為他與先生的關係比許四叔家兩孩子的關係更瓷實,自然與阿雲的關係更親密,此為其一。
其二,他是阿雲姐的有理智的追隨者,會為了阿雲姐姐努力向上,追上她的腳步,一起變成更好的人。而許知高許知靜不行,他們只會無腦吹,不管阿雲做的對不對,他們都只會站在旁邊拍手叫好,傻透了,看起來十分不聰明的樣子,他不樂意與他們為伍。
同時他也相信阿雲姐姐必然更欣賞自己這樣的夥伴。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阿雲姐已經十六了,到了留不住的年紀,而自己在長輩眼裡還是個毛沒長齊的孩子,或許壓根兒就不會將自己列入阿雲姐姐婚姻備選人名單,真真叫人煩惱。
這份煩惱直到聽說大將軍叫人送來書信求親時達到了頂點,周瑾心裡惴惴不安,嘴唇緊抿,圍著時硯打轉,視線假裝不經意在先生面上掃過,力求抓住先生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時硯不動聲色將他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十二歲少年人的單相思,實在不被他放在眼裡,相信周先生那做爹的也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會在明知兒子周瑾心意的前提下,卻不在身為好友的他跟前提起一字。瞧這小子如熱鍋上螞蟻一般著實有趣,時硯心裡忍不住笑。
和時硯比耐力,周瑾必輸無疑,終於大著膽子聲音盡量平穩道:「先生,您如何說?」
時硯將書信放置一邊,略做沉吟:「瑾兒你如何看呢?」
周瑾眼珠子一轉,立馬站時硯身後給他錘肩,聲音里全是他自己都沒發現的興奮:「先生,咱們不說天下局勢,朝堂文臣武將間的爭鬥,那些您比我懂。
就說那呂瀚海少年喪父又喪母,全家只余他一活口,被人一路追殺,后才被大將軍收為義子,可大將軍的親生兒子就有十好幾之數,加上與他有同樣經歷的義子又有七八人,他不是最特殊的,這樣的人卻晉陞的大將軍親兒子還快,將所有兄弟都壓了一頭,還沒叫人其他人記恨,您說這是何等可怕的心機?
我阿雲姐心思單純,所有的心眼兒全都用在讀書上,該配一個與她志同道合之人才是,最起碼得懂她,疼她,讓她,叫她無後顧之憂。」
周瑾雙眼發亮:「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時硯哼笑,拍掉給自己胡亂錘肩的手:「小孩子胡話,出去玩兒吧。」
周瑾急的不行,又不能在時硯面前暴露,抓耳撓腮,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書房門。
時硯覺得好笑,還是鋪紙研磨,給大將軍回信,拒絕了他的請求。他能猜出大將軍的想法,對方想為飛鳥盡良弓藏,武將轉文臣留後路,盯上了年年給邊境送大批糧草,身家豐厚的他。
在對方想來,這是雙贏的事,苗家自此從一介商賈晉陞士大夫階級,徹底改換門庭,而對方也間接和門生遍布天下的梅家搭上關係。
只能說,對方還是小瞧了時硯的底氣。或許大將軍認為時硯的家底能支持邊境軍逐年增加的龐大糧草供應,已然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
完全沒想過,時硯還有能力養活第二個,甚至第三個他們。
拒絕起來底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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