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羅地網

第五章 天羅地網

宗義來到大樹後面,卻見尤鐵雁正盤腿坐在地上,他身前擺了一個食盒,裡面一壺酒、數個精緻的小菜,他正吃的津津有味。

原來尤鐵雁藏在樹后,早被南英會察覺,請他進去難免傷了宗義的面子,便端了飯菜出來請他吃喝,無形之中也暗示北武盟,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南英會的掌握中。

尤鐵雁見宗義和鄧綽走了出來,急忙抹抹嘴站起身來,宗義沖他微微一笑,三人急步而行,鄧綽忍不住問道:「盟主咱們真的要答應邵無白暫緩幾日行事嗎?我怕夜長夢多,再生波瀾。」

宗義搖搖頭,「鄧兄弟實不相瞞,我在大楚中的耳目密信我,金人誓殺岳帥,趙構已經下了決心,他不會放過元帥,密信中講明殺害岳元帥的日子便是這一兩天了,我們沒時間等了,只因這大楚中的耳目身份特殊,絕不能泄漏了行蹤、身份,所以我才沒有告訴邵無白,即便沒有南英會幫忙,咱們北武盟一樣要將元帥救出。」

鄧綽點了點頭,只盼南英會不要從中作梗。

天色已晚,還有幾件大事要辦,宗義走了一會,就覺腹中飢餓,這才想起一天里還沒顧的上吃口東西,從懷中摸出塊碎銀子,在路邊的鋪子買了幾個燒餅,遞給鄧綽一個,二人邊走邊吃,尤鐵雁急忙掏出一壺酒來,這正是剛才南英會送上的美酒,宗義正覺得燒餅乾硬在嗓子中難以下咽,這酒遞的及時,他喝了口酒順順嗓子,將這燒餅衝下肚去。

鄧綽見宗義燒餅吃的香甜,心中一酸,宗大哥這身縫縫補補的粗布衣裳,與邵無白的錦衣華服,真是天壤之別,就連小寶能吃到一串糖葫蘆,也是歡喜雀躍,這南北之間,果真是天上地下。

到了城西小廟約定的地點,鐵劍塵早已在此等候,只是眼神憂鬱,眼角依稀可以看到哭過的痕迹。

宗義見狀急忙上前問道:「二弟,發生了什麼事?」

鐵劍塵咬著嘴唇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道:「大哥,這是臨安大牢的地圖,玉袖她們不負所托,大牢中所有部署盡都詳細繪製與此。」

宗義接過錦帕,只見上面用金絲銀線將臨安地牢的地道、暗樁、哨卡繡的詳詳細細,只是錦帕上卻沾有斑斑血跡。

「玉袖她們呢?」宗義忍不住問道。

「她們……她們……全都死了。」鐵劍塵這時再也忍耐不住,泣不成聲哭訴道:「我到了醉仙樓,裡面再沒一個活人,玉袖……玉袖……也……也沒能倖免,這張地圖就藏在醉仙樓地板的暗格中,總算沒有被發現,只是玉袖她們……她們再也活不過來了……」鐵劍塵嚎啕大哭起來,他向來堅強,只是玉袖之死對他刺激太大,一時間悲痛欲絕,他本與玉袖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終生、兩廂廝守,這次為了營救岳帥,玉袖和玲瓏堂的姐妹事先潛入臨安,在北武盟設在臨安的聯絡點醉仙樓安頓下來,玲瓏堂擅長歌舞,頓時吸引來臨安城內大大小小的官員,一時間醉仙樓來人絡繹不絕,玉袖她們靠著出賣色相,獲得情報,她們忍辱負重,終於從大理寺監官的口中得到了大牢的詳細消息,然後綉在錦帕之上,只是沒想到最後消息敗露,被朝廷一網打盡,好在地圖事先藏在暗格之中,才得以保存,只是玲瓏堂的姐妹們無一倖免。

宗義忍住悲痛拍拍鐵劍塵的肩膀:「老二,節哀順變,咱們絕不能辜負玉袖她們,等救出岳元帥,北地武林一定要為她們舉行隆重的葬禮,玉袖她們的鮮血絕不能白流。」

鐵劍塵強忍住悲傷,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淚水點了點頭。

「劍塵,咱們一會要和韓人傑見面,你此時心情正在悲憤之中,還是先回客棧休息吧。」宗義心知鐵劍塵與玉袖情深意重,恐他悲憤之餘,與鐵血堂動起手來,壞了大事。

鐵劍塵搖搖頭,苦笑一聲道:「大哥,你知道劍塵的秉性,豈能為了兒女情長壞了大事,韓人傑此次帶著鐵血堂的十六鐵衛,我還是和大哥一起去的好。」

宗義嘆了口氣,二弟的性子自己最是了解,他老成持重,絕不會誤了大事,可是心底的這份傷痛,日後卻是對身子大大的有害。

鐵劍塵將帶來的北武盟好漢布置在四周,就等著韓人傑的到來。

等到二更時分,月上枝頭,一個瘦高的身影出現在大家眼前,韓人傑一身白衣,瘦削的臉上掛著一絲冷冷的笑容,見到宗義歪嘴一笑抱拳打禮道:「人傑拜見宗伯父,不知宗伯父約人傑在此相會,有何吩咐?」他神情甚是倨傲,顯然沒把宗義和北武盟眾人放在眼裡。

宗義微微一笑道:「你父韓猛近來可以好?鐵血堂從未在南宋地面活動,不知人傑潛入臨安,為了何事?」

韓人傑哼了一聲冷笑道:「家父身體硬朗的很,不勞宗伯父惦記了,至於鐵血堂為何來臨安,恕小侄無可奉告,這臨安也不是你們北武盟的地界,鐵血堂的家務事,恐怕宗盟主你管不著吧。」

尤鐵雁見他態度傲慢,心中不免有氣,鐵血堂本是北武盟的分支,只因韓猛與宗義政見不合,這才從北武盟分離出去,另立家門。忍不住開口說道:「韓人傑你見到盟主還不磕頭跪拜,如此無禮難道韓猛是教你的?」

韓人傑冷笑道:「我只向家父磕頭行禮,宗伯父這裡就不必這麼客套了。」

「沒大沒小,不知天高地厚,就是韓猛在盟主面前也不敢如此放肆。」鐵劍塵站出來冷冷說道

「鐵二哥,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人傑早想領教一下你的玄鐵重劍,不妨今晚就讓人傑開開眼界如何?」鐵劍塵雖比韓人傑年長几歲,但卻是宗義的結義兄弟,論輩份怎麼也是韓人傑的長輩,沒想到他卻口無遮攔,實在是狂妄之極。

鄧綽等人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步將韓人傑團團圍住。

韓人傑哈哈大笑道:「想以多欺少嗎?你韓爺我可不怕。」說完手掌拍了兩下。

掌聲驚起廟外槐樹上一群夜宿的烏鴉,紛紛拍拍翅膀向夜空中飛起。

烏鴉的鼓噪突然在半空中嘎然而止,無數黑色的羽毛伴隨著數十隻寒鴉的屍體墜落在地。

十六個黑色人影彷彿從天而降,落在韓人傑的身側,這群驚起的寒鴉盡被鐵血堂的十六鐵衛擊斃。

鐵血堂十六鐵衛全是由開封——雷門弟子中的好手組成,個個身手矯捷、武藝高超,尤其雷門秘法『天羅地網』,更是讓對手插翅難逃,韓人傑此次潛入臨安,看來動作不小。

尤鐵雁心中一驚,韓人傑有備而來,鐵血堂十六鐵衛剛才露的這手『天羅地網』果真厲害,這一群烏鴉盡被全數絞殺,沒有一隻漏網,能在這樣視線不清的時候,做到無一疏漏,這威力實在可怕。

鄧綽笑道:「天羅地網捉烏鴉可以,不知道大活人網不網的到。」

你不妨試試,不過天羅地網之下,從無活口,你最好先備下棺材。」一個聲音冷冰冰的說道

十六人黑衣黑褲,臉上彷彿戴了面具,沒有絲毫的表情,這些人個個身材健碩,腰桿挺的筆直,瞳孔中的黑色在月光下堅定不移,尤其是說話之人,更像鐵鑄的一般,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是冷冰冰的嚇人,他正是十六鐵衛的首領——雷震。

「我是漏網之魚,就是天羅地網也網不到我。」鄧綽依然面帶笑容。

雷震一揮手,十六鐵衛已將鄧綽圍在中央。十六雙眼睛望著鄧綽就像望著待宰的羔羊。

雷震忽覺眼前一晃,宗義已經站到他的面前,「雷震,你們這天羅地網雖然厲害,可是天台山的『破陣經』專破天下陣法,你們還是退到一邊吧。」

「你說什麼?雷門弟子怕過誰?我不信誰能破了雷門的『天羅地網』,宗盟主憑地里說話唬人。」十六鐵衛中的一個漢子怒道

「老九快閉嘴,宗盟主是咱們北地武林的大英雄,不得無禮。」雷震急忙制止了雷瀑,宗義在北地武林中甚有威望,雷震也曾是北武盟的一員,對宗義甚是尊重,天台山專破各種陣法,這個自己也是知道,但鄧綽年紀輕輕,心中不免懷疑。

雷瀑悻悻然低下頭,惱怒的望著鄧綽。

鄧綽臉露笑意輕聲問道:「不站雷九哥身後的雷門中的哪位大哥?「

雷瀑不解何意,粗聲粗氣的說道:「這是我三哥雷鳴,你有何見解?」

「天羅地網需要一個收緊網口的繩子,而收繩這麼重要位置的人恐怕就是號稱『雷鳴九天』的雷三哥吧。」

雷瀑一愣,雷震心中卻是一驚,這個年輕人竟然從鐵衛站的位置看出了『天羅地網』的陣眼所在,天台上的弟子還真是有兩下子。

鄧綽話音落地,身在一晃竟然繞過雷瀑,站到雷鳴的身前,伸手便向他肩上抓去。

雷鳴沒想到他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之下只好伸手格擋,

鄧綽出手本是虛招,只是在雷鳴手臂上輕輕一掃,便即收招,身子一轉又退回原來所站之地,這一舉動迅如閃電,十六鐵衛中的多人竟然沒有反應。

雷瀑本想動手,卻被宗義攔住,,他不敢在宗義面前造次,只好強忍住怒氣退到雷鳴身邊小聲問道:「三哥有沒有事?」

雷鳴搖搖頭,這小子身法詭異,自己的小臂被他拂中,半邊身子都覺的酸麻,雖未受傷,但若他真想動手,自己這條胳膊恐怕就要折了,自己要是受傷,這『天羅地網『也就破了,看來他果真是天台山的弟子,這』破字經』對天羅地網威脅極大。

雷震也是心驚不已,他剛才已經看出鄧綽的動作,雖然是出其不意,但身法詭異,且直奔『天羅地網』的陣眼所去,一瞬間便破了『天羅地網』,雖然雷家火器並沒有使用,『天羅地網』的威力不能完全展現,但鄧綽的確實一出手就找到了陣眼所在,陣法一亂,雷家火器反而易傷友人。

鄧綽出手便給了鐵血堂一個下馬威,韓人傑看在眼裡更是惱怒,他大聲說道:「韓人傑斗膽領教一下鐵二哥的『劍擔山』。」

「你也配領教二哥的劍擔山,今日我帶韓兄教訓教訓你這小子,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禮數,省的以後行走江湖吃虧。」一個聲音從牆頭上傳來。

「什麼人這麼大膽,不想活了嗎?」韓人傑向著聲音處撲去。

肖無畏坐在牆頭,見韓人傑向他撲來,笑眯眯的從牆上跳了下來迎了上去。

「三弟,別傷了人傑。」宗義急忙囑咐道,肖無畏脾氣暴躁可不像鐵劍塵出手有分寸。

「我當是誰?原來是狂妄自大的肖三,今天我就要折斷你的怒刀,看你還怎麼囂張。」韓人傑翻著白眼,本就消瘦的臉頰更顯得醜陋。

「我是你的長輩,怎麼可以拔刀,那豈不是以大欺小嗎?要是韓猛在此,我倒可以考慮考慮。」肖無畏有心戲弄韓人傑,他與韓人傑年紀相當,但與宗義結為金蘭,倒也和韓猛是同輩,但這番話在韓人傑耳里卻是火上澆油、他惱羞成怒、七竅生煙,雙拳如疾風驟雨般向肖無畏攻去。

韓人傑的鐵拳就是碰到一堵牆也能擊穿,只可惜肖無畏卻不是牆,他閃身、挪步、擰腰……,韓人傑的鐵拳都擊在空處,只是發出無奈的破空之聲,宗義暗自搖頭,韓猛武功雖高,但卻不會授子教徒,這套破城神拳,在韓人傑手中徒有其表,僅得皮毛,韓猛又素來護短,唉……韓人傑人後闖蕩江湖必定受挫。

韓人傑更是心急,幾十招下來竟然連肖無畏的衣角也沒有沾到,自己出道以來何曾遇到這樣的情況,肖無畏號稱怒刀,卻連刀都不拔,明顯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平日里鐵血堂的各位堂主在自己拳下都走不過十招,他甚至認為除了韓猛外,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的高手,這才帶著十六鐵衛潛入臨安,就是為了揚名立萬、稱霸天下,沒想到卻被眼前這個肖三挫了銳氣。

他大喊一聲,身子前沖雙拳一起向肖無畏胸口擊去,這正是『破城神拳』中的絕招——衝鋒陷骨,此時肖無畏背靠廟牆,已無退路。

肖無畏冷笑一聲張開雙臂,韓人傑的雙臂正從他腋下穿過,他雙臂一合將韓人傑的兩臂夾在腋下。

韓人傑拼勁全力想要抽回兩條胳膊,卻如同焊在鐵箍裡面紋絲不動,情急之下抬腿就向肖無畏踢去。

肖無畏雙腿一分又將韓人傑的右腿夾在胯下,肖無畏一抬頭,頭頂正頂在韓人傑的下顎處,韓人傑頓覺頭昏眼花、滿眼金星,接著肖無畏身子一轉就將他橫甩出去。

眼見韓人傑就要掉落在地,鐵劍塵身子躍起,雙手平伸將他接住,韓人傑迷糊中,雙手亂打、雙腳亂踢,一瞬間已不知有多少腿、多少拳擊中鐵劍塵,韓人傑拳風如鐵,足以摧城破寨,只是遇到了鐵劍塵,他的身子就象一個鐵砧,鐵鎚砸在鐵砧上,拳拳作響,震的韓人傑滿眼『金星』。

「肖三弟魯莽,人傑莫要見怪。」鐵劍塵將韓人傑放到地上。

韓人傑雙腳落地,就覺雙手、雙腳有如針扎酸痛難忍,一時間不知擊中鐵劍塵多少拳腳,但見他混若無事,自己反受內力所震,才知人外有人,這鐵劍塵、肖無畏的功力比自己高出不止一籌,先前的囂張氣焰頓時收斂。

雷震見鐵血堂連連受挫,忍不住說道:「宗盟主你們北武盟約我們到此究竟為何?難道就是想羞辱鐵血堂的嗎?雷震明知不敵,寧肯憑了這條性命也絕不有損鐵血堂的威風。」

宗義急忙擺擺手笑道:「雷兄弟你言重了,北武盟、鐵血堂都是行俠仗義的好漢子,宗某有得罪之處,還請韓賢侄、雷兄弟不要見怪,我請你們到此其實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宗義拉著韓人傑的手緩緩說道:「人傑你們潛入臨安是不是要做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韓人傑就覺手心中一股暖流傳來,說不出的受用,剛才難受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知道宗義再為自己運功療傷,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宗義一笑接著道:「鐵血堂行刺奸相當然是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北武盟的漢子聽到這件事,當真是熱血沸騰佩服的緊,只是當前卻又另一件大事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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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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