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愛麗絲

陶灼灼喘不氣了，她覺得自己可能快死了，身體從前到后被子彈當場『射』穿，開了一個口子，鮮血滿地。

她說，「我……不能再繼續陪你下去了，哥哥。」

陶志華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你別死……你不能死，我還沒有給你過生日，我答應你的……」

「其實哥哥，我的生日不重要啊，你要好好的。」陶灼灼嘶得一聲『抽』了口冷氣，「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的。……」

從當年驚鴻一瞥到後來化作我心頭執念，你是罪孽深重的魔鬼，我是魔鬼的共犯。

天使一直都曾憐惜陶志華這位罪人，可他身處地獄烈火燒焚，不知身邊是何人。這一刻，萬物無聲，沒人敢去打擾陶志華和陶灼灼。

陶灼灼的手被陶志華緊緊抓住，她說，「哥哥，你做了太多的壞事，……我願意，替你承擔，一切蒼降落下來的懲罰……所以哥哥，接下的日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陶志華已經徹底愣住了，「你到底想幹什麼……瘋了嗎？「

」我會告訴瑪格麗特，哥哥很喜歡她的。「

陶灼灼輕輕笑著，擦去了陶志華眼角的淚，卻將手指的血染在了她眼尾，開出一朵鮮紅『色』的血『花』。

陶灼灼淡笑著，如同下一秒會化作飛煙遠去，她輕輕地對陶志華說，「哪怕你再十惡不赦，哥哥，你也永遠……是我的挂念。」

陶志華害怕她口說出的類似遺言的話語，整個人都在顫抖，「別說了……別說了我讓你閉嘴，你給我閉嘴。」

顧傾顏看著這一切，覺得喉嚨口都在顫抖，當惡人落束手擒的時候，為什麼她都會覺得絕望？

陶灼灼不停地深呼吸，可是出氣和進氣都已經所剩無幾，「哥哥，你讓我說完…」

「你別死，你別死……」

陶志華抱起臉『色』蒼白的陶灼灼，整個人發著抖，「你不能離開我，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來生我們在做兄妹好了。」

陶灼灼含著血笑了，眼神逐漸放空，「是因為來到了你身邊……你才送給我，陶灼灼這個……美好的名字啊……」

不，一點都不美好，她將陶灼灼當做自己得到的一切的工具，所有的一切，包括名字都是帶著目的性的。

而陶灼灼，卻覺得這一切是天的賞賜。連陶志華的利用，都成了她的榮幸。

「不要死……」陶灼灼伸手握住他，低低笑著，「哥哥，以後不要再做壞事了。灼灼只能幫你一次，傾顏姐姐對不……。」

最後一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陶灼灼的手徹底落下，身的體溫跟著開始緩慢『抽』離她的身體，她閉眼睛，嘴角還帶著笑。

在那一刻，時間被人按下暫停鍵，陶志華如同被人掏空了靈魂，大腦一片空白。

他從未想過自己身邊的陶灼灼，藏著那麼深那麼壓抑的心思陪了他那麼久，而他，卻還總是在無視傷害。

「不要死……」

陶志華像是沒回神一樣，喃喃著，不停地撫『摸』著陶灼灼的臉，「不要死……，不要死……」

可憐可悲，可恨可憎。

顧傾顏閉眼睛，不去看眼前那一幕訣別，李甤將她抱入懷，低沉道，「沒事的，不要看。」

顧傾顏也忘記不了，陶灼灼是自己親手殺死的。

陶志華觸碰著陶灼灼，可是這個『女』人，已經不會再有任何回應了。

陶志華的『精』神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潰，老天真是太殘忍了，親手把陶灼灼送來，又親手把陶灼灼帶走。

何思淼看著這一切，低聲咒罵道：「畜生……」

男人猩紅了眼眶，「你為了瑪格麗特，設了這麼大一場局，可是你知道么，瑪格麗特死的時候唯一的希望是將來你能和顧傾顏好好相處，讓顧傾顏代替自己陪伴你，你什麼都不懂。」

陶志華狠狠一震。

「瑪格麗特死的時候……」何思淼竟然哭了，他往前幾步，搖搖晃晃看著躺在地上的陶志華，何思淼閉上眼睛，聲音都在發抖，「我是瑪格麗特的徒弟，她當年逃出來的時候，認識的我，救了我，那個時候她總和我說自己有個特別好的哥哥，他特別喜歡自己的哥哥，她也說了自己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哥哥，辜負了哥哥的期望。」

何思淼捂著臉直直蹲在了陶志華面前，他將臉埋入手掌心，不顧掌心裡還有血，「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瑪格麗特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以為她不過是個和喜歡的人私奔的大小姐，我知道她哥哥很厲害，卻沒有想過竟然是你，她一直和我說，她哥哥是世界上最孤獨的人，所以如果自己不在了他一定會很寂寞，可是自己懷孕了，以後她就會幫著自己一起陪伴哥哥，她說，有小寶寶的話，哥哥一定很開心。……」

可是，何思淼從未想過，瑪格麗特的哥哥，是這個國家高高在上的，司令大人。

更沒有想過這個人竟然會這麼喪心病狂。

何思淼一番話，讓陶志華的瞳孔縮了縮。

痛苦邊緣，有人撕扯著他全部的理智，男人聲音都變了調，不可置信地重複著，「你……說什麼？」

「這不可能，我不相信，這一定是你門故意騙我的，故意的，我是不會相信的，死也不會相信的。」

看著陶志華癲狂的模樣，顧傾顏竟然笑了。

「我也希望是假的，畢竟要是我媽咪知道你這麼對我，一定會在九泉之下含恨的。」

「陶志華你就活該一輩子活在痛苦裡。」

「你就應該失去所有愛你的人，陶灼灼也是因為你死的。」

何思淼沒有在乎顧傾顏和陶志華的談話，仍然開口說道：「瑪格麗特……她一直都沒有怪過你，哪怕你殺了她，她都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帶著她的希望活下去。」

何思淼放下手，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來，「你知道嗎……她一直身體都不好，因為你她和自己喜歡的分分開了，她想過死亡，但是肚子里的孩子，讓她不敢，她也害怕，自己死了，你該怎麼辦？沒有人可以陪著你了，你就只剩自己一個人了，他在怕你傷心啊！」

一個人連死都要為了陶志華做考慮，怕他為難，怕他不安，那麼這種感情……到底已經濃烈到了什麼地步呢？

瑪格麗特心智那麼深，一定猜到了自己早晚有天會死，可是死，也得選擇一個最不會傷害到陶志華的方式，可是死了，她也會給陶志華一個親人，那個人就是顧傾顏。

她以為只要顧傾顏和陶志華在一起，那麼陶志華就不會想自己了，她一定會好好對待自己的孩子，有顧傾顏的陪伴，以後陶志華就不會孤獨了。

「他那麼信任你，可是你卻背叛了她的信任，他把自己的生命都給你了，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你想要的，我明白。」

何思淼擦了一把眼淚狠狠站起來，「你覺得是這個世界錯了，你想要整個世界給瑪格麗特陪葬，因為有權有勢的人存在，所以你喜歡的女人才會被被人奪走，如果美歐福安，沒有這些人，瑪格麗特就永遠是你的妹妹了，對么？「

」你後悔殺了瑪格麗特，所以後來打算用顧傾顏來複活瑪格麗特，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其實瑪格麗特根本就是知道自己會死，他是在用自己的死亡告訴你，她在乎你。「

追趕上來的陶明初，原本對著何思淼和房間里的眾人舉起了槍，雖然他自己身上也有著大大小小的槍口，可是出於忠誠，他為了陶志華戰鬥到了最後一秒。

「到頭來，陶志華，做錯的……是你自己啊……不是我們。」

何思淼晃了晃，站起來，隨後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有些被染紅了的白紗布，再次蹲下，來到了陶志華面前。

陶志華早就已經失去了控制，他從來沒有這樣絕望過。瑪格麗特到死還在擔心自己受影響，而自己，居然真的，就這麼一步一步辜負了她的希望。

「你要幹什麼？」

陶志華慌了，聲音都啞掉了。

「我要給你止血。」

何思淼狠狠擦了一把眼淚，「你不能死，你不能這麼完成計劃了，破罐子破摔了，把我們剩下的人困在船上，讓我們自生自滅……你休想！這樣我們被困死以後，你就是個殺人兇手！」

「我已經……是殺人兇手了。」

陶志華臉色慘白地笑了笑，「哪怕這樣，也要我繼續，當你們，當整個國家的司令嗎？」

一個小看人命，利用一切的最高罪犯，也能這樣被人原諒嗎？

「或許……這才是瑪格麗特，最想看見的。」

祁墨站在那裡，一邊守著唐詩出亂子，一邊道，「其實你在瑪格麗特心裡才是最重要的吧，不然他怎麼會為了你選擇死亡，又把自己的孩子留給你，你就真的沒有一點在乎顧傾顏的時候，小時候都是你在照顧她吧，你就真的沒有把她當作親人么？。」

那一瞬間，陶志華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著他們，躺在地上，以一種仰視的姿勢。

瑪格麗特死後，陶志華一度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毫無意義了。

所以他可以隨隨便便計劃那些冷血無情的案子，哪怕讓自己的親生父母在瘋瘋癲癲中徹底死去，也沒有什麼可惜的。

但是現在。

顧傾顏直勾勾看著陶志華的眼睛，「像你這樣的男人，憑什麼這麼痛快的死去，你就應該活著啊，一直活著，活在內疚和痛苦中，你作為一個國家的司令，就是這麼對這個國家的么，我真是替自己的母親感到不值，為何會在乎你這種人。」

她的存在，影響到了陶志華的感情，更是讓陶志華無法客觀的處理事情。那麼哥哥，我願意為了你，和這個國家以及人民，付出自己的生命。

這話像是直接擊中了陶志華最脆弱痛苦的地方，那些他一直努力忽視的，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你要想想，瑪格麗特一個女孩子……」asuka捂住臉哽咽了，「在決定要為了我們，為了國家，為了你去死的時候，內心到底有……有多煎熬啊……可是她都忍住了，你怎麼能把她辛辛苦苦付出的一切，都毀掉呢！」

李甤大吼著，「活下去啊，陶志華！」

陶志華躺在那裡，整個人一邊咳血一邊笑著，「可是……船早就偏離了正常軌道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不，不會的。」

顧傾顏猛地想起了什麼，「還有一個人一直都沒有出現過不是么，他一定會來救我的，我相信他的。」

大家跟著一起呼吸一頓。

「你別告訴我是，陳曉星，他怎麼可能過來？」

所有人猛地扭頭往外看去，就看見不遠處居然再次有一艘郵輪緩緩朝著他們而來，而且游輪上裝滿了救生艇，甲板上還有專業的水手揮舞著旗子和他們打招呼！

「那是……」

顧傾顏和李甤一起從窗口看出去，看到了站在甲板上的那個男人。

連著明遠都愣住了。隔了好久，他才緩緩出聲，「靠竟然是愛麗絲……」

是愛麗絲還有陳曉星。

他們兩個人竟然一起來了。

所有人曾經都懷疑過韓讓是暴食，因為他做得一手好菜，是個技術高超的廚師，可是沒想過原來暴食不是韓讓，韓讓的哥哥韓深才是……

姜戚在旁邊豪華游輪上看見專業的搜救船靠近，都嚇了一跳，就跟著她立刻道，「韓深大哥！」

韓深把頭扭過來。

姜戚指著唐詩他們所在的民用游輪，「他們都還在那艘船上，還有薄夜，還有整架直升飛機掉下去了……救救他們，救救他們！」

陶志華閉上眼睛，像是死心了一樣。所有人都束手就擒，連艾斯和陸依婷都放下了槍。

他最後說的一句話是，「唐詩，你有沒有後悔……沒有徹底捅死我？」

唐詩看著韓深船隻靠近隨後派人跳下去搜救薄夜等人的行蹤，才將眼神從窗外收回來，看著陶志華的臉，她說。

「你就，成為一個罪大惡極的人，卻一輩子沒有辦法死去解脫，活在乞求我們和瑪格麗特的原諒里……愛而不得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