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迷人

相比姜聞那種拼著天賦臨場機變一路強推的演員，實際上姜午是個慢熱準備型演員，他扮演一個角色需要提前花大量的時間做準備，一遍又一遍的暗自揣摩，才能找到他感覺完全契合角色的表演方式，然後全身心的沉浸。

《洗澡》里的傻小子二明，《我的唐朝兄弟》里的強盜陳六，《暴裂無聲》里黑白兩道呼風喚雨的昌萬年等等，都是如此。

剛拍完一部警匪劇，飾演正義的警察，還沒緩過勁兒來就被丁巍拉來，扮演一個蠢萌蠢萌的劫匪，這種身體和心裡的差異還沒調節好，肯定演不出那種神采。

被啥也不懂的老爺子嘲笑肯定不在意，但田、陳兩位老師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

姜午自有一套揣摩角色的方法，給丁巍遞個眼神，兩人走到一邊咕叨兩句。

「你可給我出了個難活兒，這種人就根本沒什麼合理的邏輯……」

正式接觸這個角色並實驗了兩次的姜午略有埋怨，他以往飾演過的角色都有一個或悲或喜或真或誠的邏輯脈絡始終貫穿其中，就是對這種憨傻蠢笨的劫犯始終沒什麼頭緒。

這是當然的，一個突兀的客串角色，出鏡一兩分鐘，怎麼會有堪比主角那般清晰地可捉摸的人物平生行動鏈條？

若想磨平這種突兀感，就需要演員的功底了。

丁巍笑了笑，指了指田莊庄，低聲道：「你覺得突兀，可我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難以理解？」

他看姜午遲疑，接著道：「故事講述的兩伙賊因為六萬塊錢起的衝突，其中確穿插了畸形的愛情，病態的聖母情節，甚至……團伙內訌。」

倆蠢搶劫的看著出現的挺突然的，後面老二也帶著面具出現被黎叔揪出來，實際上就表明了那倆蠢搶劫的跟老二是認識的，甚至回想老二攛掇四眼違反黎叔的命令去圈羊，以及黎叔跟小葉兩人的對話，就清楚的表明老二有野心是個不甘人下的。

如此可以接著斷定老二明面上是黎叔團伙的二當家，暗地裡很可能背著黎叔有一些私自圈養的手下。

黎叔為什麼一再強調這趟車不打獵，肯定不是因為王薄王麗兩人，也不是看不上傻根兒的那六萬塊錢，肯定另有原因。

而這個原因比王薄王麗面子大，比六萬塊錢重要。

他為什麼會上這趟車，並且帶著自己的全部手下，為什麼一再招攬王薄？

丁巍跟姜聞關虎等人一起探討過，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黎叔要去參加一個帶黑泛灰性質的類似於古代武林大會的盛典，並且他對此行是否能得到他想達到的目的不敢肯定，所以不像引人注意更不想節外生枝。

因為他是個傳統的賊頭兒，遵循著這個行業里的傳統。

聽著很可笑，但實際上就是如此。

招攬王薄不成，黎叔也沒想下手殺掉王薄；跟王薄打賭切磋的時候也用的是只偷不搶不傷人命的手段。

老二被黎叔扯下面具的時候，連連怒罵：「沒想到是額吧，沒想到是額吧？」

就這一句補全了老二野心勃勃不甘人下的性格，也磨平了那倆蠢笨劫犯的突兀，那倆蠢笨額搶劫犯就是老二的手下。

老二為什麼要派出那倆蠢賊呢？沒有人相信老二背地裡只有這倆蠢賊。

有個小細節，倆蠢賊拿的是斧子，而老二拿的卻是槍。

是因為老二就想製造混亂，他自己找機會準備殺掉黎叔。

因此，那倆蠢賊的出現一點兒也不突兀了。

回到姜午要飾演的那個蠢賊，他表現的確實愚蠢，可最重要的是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給了老二下手的機會。

由此可以得出另一個結論，他或許就是那樣的人，但正好符合老二的要求。

可老二明明有機會為什麼不殺掉黎叔？

原因很簡單，他想暗中出手，更不想讓黎叔的手下瞧見是他殺的黎叔，因為他想只幹掉黎叔成為團伙老大，不想成為殺掉大哥上位的二五仔。

「嗯……」

姜午沉吟一下點點頭：「好吧，我再想想……」

丁巍拍拍姜午的肩膀，沒再說什麼。

姜午自有他的表演方法，丁巍再說就有些較真了。

果然，好半晌之後，接著試拍，姜午的表現就很有節奏和層次了。

其實這裡面最難的是俞老師，俞老師今天狀態還行，可一瞧見姜午舉著個斧子結結巴巴還一臉認真的表情，立刻就笑場了。

被田莊庄瞧了兩眼，俞老師有了新招，她掐著丁巍的腰，接上姜午的對視：「IC卡、IQ卡，通通告訴我密碼……」

兩條拍完后，丁巍嘴裡嘶哈嘶哈的看了看鏡頭裡的效果，還算滿意。

腰裡嫩肉肯定紅了，但也值了。

馮老師也看了看，拍拍丁巍的肩膀，低聲道：「人藝那邊正在排《雷雨》，你問問小俞，要是願意了，我給安排跟兩場。」

好吧，鏡頭裡的俞老師仍然是美美噠，但情緒上有那麼一絲的脫節，害怕大過驚愕了。

丁巍沒敢答應，還跟假裝馮老師探討：「是不是側個身子或者手上帶些小動作也可以？」

馮源征對丁巍這種天賦異稟的徒弟很滿意，不管適不適合飾演這個角色，總能給出角色當下應該表現出的動作處理或者情緒傳遞。

「故事還算合理，情節也挺好的，你要是另有追求就不能在表演上拖後腿……」

馮源征話裡有話的略微提點一句，也不再說什麼。

名場面拍完，接下來就順利許多了。

除了姜老爺子挺鬱悶的，其他都好。

本來接下來的鏡頭，姜老爺子只需要露個面就行，可老頭兒不願意，死皮賴臉的非要給自己加台詞。

看著小孩兒脾氣的老爺子忿忿不樂，丁巍給關虎遞了個眼神，還是讓導演頭疼去。

最後，憑著全場他的年齡最大，姜老爺子得到一句台詞：我是好人啊！

樂顛顛的老爺子在正式拍攝的時候又出幺蛾子，用津門口音說台詞……效果還挺好。

由此看來，姜聞的確傳有老爺子的表演天賦。

隨著《天下無賊》拍攝進度的順利進行，丁巍也越來越忙碌。

首先是兩邊談崩了的昆汀死皮賴臉的又找來了，這一回姿態放得很低，拉著姜聞一起來的。

一看姜聞擠眉弄眼的表情，丁巍就知道怎麼處理了。

正好遇上臨近殺青的戲份，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姜聞換上警察服裝，昆汀打扮成一個外國背包客的模樣，在鏡頭裡一晃而過。

並且丁巍還耍了個小花招，讓副導演程爾拍了兩段花絮，準備放在影片結尾，算是個預防盜版的小招。

昆汀這一回姿態放得很低，但在成本上卻要的很高，總預算五千五百萬美金的拍攝成本，丁巍要拿出三千五百萬，剩下的他準備自己掏一部分，再拉派拉蒙或者迪士尼入伙，以保證後面的全球宣發。

丁巍不知道《殺死比爾》的全球票房是多少，但以昆汀龜毛的風格，後來能拍《殺比2》和《殺比3》，想來應該是賺了的。

對於丁巍提出的俞老師飾演石井尾蓮這個東京底下教母的角色沒有遲疑，但是對丁巍提出的要佔據全球百分之三十五的碟片收入的條件不是很痛快。

影片全球票房北美佔了一半，其他收入里碟片收入佔了一半，歐美又是碟片收入的重中之重，這一部分昆汀準備是留給自己的。

但丁巍隱約記得很可能正在籌拍的《駭客帝國2、3》中參演的香江武打明星鄒兆隆就是因為死咬著影碟收入，才不至於跟後來香江那幫明星一般流落街頭買衣服送快餐那般淪落。

丁巍怎麼可能放棄？

如此拖了幾天，在派拉蒙碰了壁的昆汀只得放低要求，勉強答應了丁巍的條件。

丁巍又拉中影入伙，承擔了一部分拍攝成本，並且圈定了主要拍攝地點。

將昆汀推向更高名望的《殺死比爾》正式進入立項階段。

這個消息很快被爆出來，國內電影圈立刻轟動了起來。

但丁巍拒不接受任何採訪，加緊《天下無賊》剩下的拍攝。

臨近元旦，歷時四個月的《天下無賊》拍攝殺青，轉入後期製作，丁巍算是鬆了一口氣。

當然也只是鬆了一口氣而已。

跟著姜聞、中影的韓董、田莊庄等人參加了總局舉辦的茶話會，然後又給佟局彙報了青年導演電影展的籌備工作，回答了些佟局也不知道從哪兒聽到的或真或假的消息，折騰了一天才算是被佟局放過。

至於姜聞，那貨指定是沒有元旦新年了。

然後驅車去機場，接已經等到花兒都謝了從香江飛到京城的華仔，抱歉不已。

「大哥，過年殺豬都有個准信兒呢，這都多長時間了？」

對於丁巍的抱歉華仔表示不能接受，從八月份一拖再拖，都新年元旦了，丁巍還是給不了一個準確的時間，為此華仔還推了兩個電影四場演唱會。

要不是華仔很有操守，罵丁巍一頓都是輕的，撂開丁巍單幹的心思指定有了。

擱別的香江人看來，除了故事創意是丁巍的，能有他別的什麼事兒？牛批的香江難道就沒有三五千萬的投資？

踢開丁巍，自己弄難道不香嗎？

可惜的是華仔是個好人，丁巍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這種事兒只能想想了。

「元旦過後就開工怎麼樣？」

丁巍也覺得這個事兒不能再拖了，反正元旦過後他的事兒就少了，以香江拍攝速度，兩個多月應該就能搞定了。

現在劇本、導演、兩大主演、部分配角已經就位了，華仔也聯繫好了拍攝場地與關係，剩下的還真不是特別費事兒。

華仔瞪著丁巍無語，三秒鐘后伸過手來：「元旦過後，我跟你一起走。」

丁巍愕然，這是不相信他的保證了。

「不是，你不好好的陪朱小姐，這個時間來京城幹嘛？」

坐在副駕駛的華仔苦笑一下，揉揉臉道：「人情嗎，這邊和半島那邊都發來邀請，我也推不了，答應露個面……」

丁巍看一眼帶著疲倦的華仔，無語的搖搖頭。

華仔是個很難拒絕別人的好人，因此基本上只要是有點兒關係的請求幫忙，他都會應下來。

造成的的後果就是他被逼成娛樂圈裡的鐵人，常年天南海北四處奔波。

華仔跟朱小姐94年認識並開始拍拖的，時至今日兩人沒有結婚甚至都不敢公開，形象影響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沒有時間。

他倆一年中唯一有機會相處的時間就是華仔開演唱會，朱小姐不辭勞苦的跟著。

六年時間，朱小姐慶生，華仔就去新加坡開演唱會；華仔過生日，朱小姐不遠千里的飛到華仔身邊。

俞老師就根本無法理解也不可能接受像華仔和朱小姐的這種戀愛方式。

「你快點嘛，妃姐都催了好幾遍了…」

丁巍不敢反駁，究竟是誰下午非要折騰他耽擱了時間？甚至都到工體館門口了，究竟是誰不進去非要買捧花說要獻給她偶像？

「買上了買上了，給，把這個有護耳的絨帽子戴上，奶茶我先拿著……哎，圍巾，圍巾……」

俞老師就樂呵呵的站定，等著丁巍給她伺弄，再順便趁著光暈貼一下丁巍的臉龐：「mua！」

臉上的神采比路燈的光暈都迷人。

瞅瞅，那麼點兒時間俞老師都要抓緊，何況是相隔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