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終局上

夜，劍浦城前。

連營三面，燈火通明。

西面營中，中軍帳內。

「大官人覺得單憑這點人馬能夠翻起多大浪來？且不言如今你李家勢如破竹，在這福建大有作為之態勢。可這天下，又曾有幾人響應？於朝廷而言，大官人這等聲勢亦不過是蜉蝣撼樹而已。莫說朝廷大軍南征，便是葉大人率軍東進，到那時節諸君豈非螳臂當車？」

長者說話苦口婆心，手上的茶杯也見了底。

李靜楠不急不緩的給他又滿上一杯茶，面色猶豫道：「葉楓節節敗退，現在福建的形式對我李家而言那是一片大好。若是能夠守住福建，咱也能做偏安一隅的王，何去理會他朝廷如何？」

長者輕蔑一笑，又喝了一口茶，方才道：「大官人這般看那就是大錯特錯了，所謂知利早收，貪利晚敗。一個劍浦城就把你勢如破竹的李家擋了一個月，而劍浦四通八達，于軍事上而言那就是福建的咽喉，只要劍浦還沒有在你李家的手上，你李家就一天被人扼住咽喉掙脫不了。」

「再轉眼看看，到現在你李家的對手不過都是些福建的廂軍而已，地方廂軍幾分實力你我難道還不清楚嗎？劍浦城的廂軍便是得了葉楓厚賜，便死戰如此。而如今葉楓在邵武集結周圍各路大軍，一月時間已有五萬聲勢，彼時出關東進個個都如劍浦死士一般。」

「再看看咱們的兒郎，一個月的時間已讓士氣低迷如此。往日里憑著厚賜跟隨，可他們又豈能看到什麼希望？面對朝廷，又有幾分戰心？便說我等戰敗葉楓於此，朝廷若是調撥精銳禁軍南下，我等可能敵否？」

「福建無蜀中之天險，我等又無西軍善戰般士卒！……」

長者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李健楠也猶豫了起來。

「那依你看我等當如何破局？」李靜楠起身，猶豫踱步。

「如今我等尚在優勢，某南下之前曾聽聞葉楓乃是童相之義子，又有梁師成庇護，此子將來必然權勢滔天。此事若為他所平，其必掌大權。此刻他必為此事焦頭爛額，而福建之事其人也必然會傾盡全力。」

「李家勢單力薄萬難抵擋，可受葉楓令而招安，將所有罪責推到李慶忠頭上。彼時事熄，你自可一如既往為一方之豪強，可避免這滅族之禍也！」

李靜楠皺眉，道：「可如此，蔡相的人又豈會放過我？」

「大官人何來如此憂慮？」長者笑道：「如今蔡相已成過去，你若降了葉楓便是童相的人了。況且，平息了此間禍亂，彼時葉楓說不定也是個權勢滔天的人，而你又立下了如此大功，葉大人自然是對你寵愛有加，蔡黨餘孽又豈敢來撩撥你？」

「善哉！」李靜楠大喜，坐了下來。這簡單的幾句話早就將他撩撥了起來，本就與李慶忠不合的他一直在尋找一個適合自己的路子。

可以說就算沒有這一次機會，他遲早也會與李慶忠分道揚鑣。

不過他現在不過是想要乘著這個機會多要點價碼罷了，而如今也該是時候將這牌面亮出來了。

「既如此還望叔父指點一二！」李靜楠恭敬抱拳，道。

長者撫須而笑，道：「葉大人有言，天明時分將你部撤往石城斷了李慶忠的退路，彼時可賞你福州兵馬都監一職，另有賞賜。若是擒了李慶忠，可保你做一路總管，彼時官途自是一帆風順！」

此話一出，更是叫李靜楠大喜不已，哪裡還念及得了什麼兄弟情義？

一路總管！如此職位更是叫他忍不住流下了哈喇子。

「如此，我等照辦！」

且說天將明，劍浦西面的小山坡上，葉楓正緊盯著前方的大營，而身後一個鐵塔般的漢子穿著特製的明光鎧提著一把斬馬大劍候著。

「主君，李靜楠所部已撤往石城！卞將軍率部接替了西營，並與城中取得聯繫，增派了兩千人手入城。」一個士兵快步前來，叩拜道。

「嗯！」葉楓頷首，道：「傳令各軍，日出而動！」

「遵命！」

天明時分，各方李家軍尚不知敵軍早已將金蟬脫殼。

早早起來的時候，士兵們尚未著甲，且忙著洗漱的時候，天上卻傳來陣陣尖嘯，舉頭望去如烏雲壓頂般的箭雨已經落入營中。

「敵襲……」

呼聲不絕，擂鼓不斷。

李家軍亂成一團之際，大軍已浩蕩殺入營中。

中軍帳，李慶忠掀起了帘子快步出來，只是大營早已大亂。

「主君，敵襲！」

「忙什麼？」李慶忠斷喝一聲，向著那副將道：「這種事情早有準備一切照舊！」

果然這李慶忠早留了一手，但聞營中鼓起，尚未遇敵的部隊已經開始集結。

小山上，大營的戰況盡收眼底。

葉楓含笑，向著身後的鐵塔漢子道：「這李慶忠若不是遇上我，還當真會成個梟雄，只是可惜我早有準備。」

話音落罷，山上鼓聲大作。

原本還集結的李家軍隊霎時間又亂了起來，這些往日里的戰友們竟互相攻伐起來。

「狗子！」葉楓低呼一聲，身後的鐵塔巨漢也緩步過來，彎下腰湊在他的身邊。

他抬手指向遠處的戰場，道：「中軍帳那裡有一個人身穿山文甲，頭戴紅纓，把他的人頭取來。」

狗子點頭，轉身向著山下過去。

方才行了幾步路，兩個士兵便將他的關王大刀抬了過來。

他將斬馬劍收起，翻身上馬，一把將這關王大刀提起，趕馬望著山下的戰場衝去。

一個巨漢騎著這戰馬，卻給人一種極不協調的感覺，漢子過於巨大而這馬過於矮小。

只不知這風真人短短時間將這狗子調教成了何等模樣，當真能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

且說那狗子倒也厲害，趕馬入陣，恍若關羽降世般，手起刀落便將敵人劈做兩半，只是三揮刀前方卻再無人敢抵擋他。

果有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的氣魄，不愧長了一副巨漢的身形。

中軍，李慶忠面上掛滿了沮喪，但還是強撐著在這裡指揮左右，只為了心中最後的希望。

「報！劍浦城大開，敵軍已殺將出來，我軍腹背受敵，抵擋不住了！」

「報……左營大軍叛變……」

話還未完，一柄關王刀便已經從天而降，把這士兵一刀劈成了兩段，嚇的李慶忠等人連連後退。

定眼看去，只見一個鐵塔戰神正趕馬過來，手上一柄斬馬劍，端的是威風凜凜！

「主君快走……」

周圍親衛將李慶忠送上戰馬，又有幾人上前阻攔，卻只是一兩回合便被狗子悉數斬殺馬下！

「撤！」面對生命威脅，李慶忠也不得不拔馬後撤，只是這一撤卻再無法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