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分道揚鑣
天一明,整個皇宮都傳遍了,傳言云南王臨幸了景朝來的使者,這無疑是大漲了大理士氣,但對於景朝,朝內不滿之氣越盛。
立政殿內,皇甫少樺頭疼地看著案下的大臣,他們這些人跟著他走南闖北慣了,血性與生俱來,這幾年的安穩日子雖將他們的血性磨了半分,可終究還是那個當年好戰的漢子。
「你們都先回去吧。」
「陛下,大理欺人太甚,臣等請戰。」
皇甫少樺將茶几上的茶杯扔在王炎身上,呵斥道:「戰戰戰,老子回頭把你拉到邊疆讓你戰個夠,都給老子退下。」
王炎早就習慣了皇甫少樺的脾氣,只好癟嘴退下。
洛靜姝在內室便聽到丈夫發脾氣,她如今又有了身孕,這肚子倒是比以往還要大上一圈,診脈的大夫說這是雙生子,所以皇甫少樺下令宮中一切事宜不準打攪她,但最近丈夫脾氣暴躁,她就算不過問,也知道他在為大理之事煩憂。
「陛下,天氣躁熱,喝點冰鎮梅子湯,去去暑氣。」
皇甫少樺接過湯水,拉過洛靜姝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側,心疼地問道:「驚到你了?」
洛靜姝替他擦凈嘴角殘留的湯汁,搖了搖頭,說道:「總歸百姓是回來了,就連使團也回來了,這是好事。」
「可景朝的子民都在議論,說我軟弱可欺啊。」
洛靜姝知道他好強,他勇猛一生,平生最介意他人說他軟弱,如今為了百姓發展,休養生息,卻沒人能理解他。
「陛下是天子,說的話便是聖旨,何必在意這些,更何況陛下如今早不受士族制擎,這可是史上壯舉,你看看這朝堂,君臣一心,這些細枝末節大可沒必要放心上。」
皇甫少樺動容的地擁住妻子,有她如此知己,今生足矣。
「靜姝,今夜我便發喪,封已故貴妃為皇貴妃,你說夜華能明白我的用心嗎?」
「他還是會考慮薛濤的名聲的,我相信他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景朝的貴妃從未有人見過,如果不是突然薨逝,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
皇甫夜華細細地端詳這封密函,內心繁複,終還是下定了決心,走向薛濤的宮殿。
「薛濤,你如今已經回不去了,你就留在大理吧,我會迎娶你,我為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道歉,你原諒我吧。」
薛濤的眼淚滑落,非是喜極而涕,是心寒,是委屈。
「你放我走吧,我累了。」
皇甫夜華緊緊地擁住她,生怕她下一刻就離開他。
「不,這一次說什麼我也不會再放手了。」
薛濤掙扎,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可他卻是越抱越緊。
「如果你還念我們的舊情,就放我走,當是我求你了。」
皇甫夜華手鬆懈,薛濤順勢掙脫了他的懷抱,他的手停滯在空中,過了片刻,他方煽煽然地手回手,坐在凳子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漠。
「這是唯一保全景朝顏面的方式。」
皇甫夜華變臉之快讓薛濤措手不及,她轉回身,失望神色溢於言表,「所以你在威脅我?」
「你可以這麼認為,不過這也是我給景宗的面子,利弊權衡在你。」
「你永遠都比不過景宗陛下,你知道為什麼嗎?」
「你說什麼?」
皇甫夜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之言,她居然說他比不過景宗,打小景宗便事事凌駕他之上,他如今最介意地便是他人說他不如景宗。
如今他跟景宗分庭抗禮,居然還有人說他不如景宗,而此人居然還是他最為在意之人,為了替她討回公道,不惜舉傾國之力與景朝為敵,而這個女人卻在傷他的心。
「景宗陛下為人坦蕩,寬厚待人,他是這天地下最值得敬佩的君子、英雄,而你,從來都是拿你自己的心思去揣測他人,你恨他,可是你憑什麼恨他?」
薛濤擦拭滴落的淚水,對上皇甫夜華的眼繼續說道:「這天底下你最不該恨的人就是他,你這條命是他所救,為了你,他把保命的暗衛都派遣前去保護你,暗衛半數犧牲,這些人都是他培養的精英,多少人都規勸他停手,可是他沒有,而你又為他做了什麼?」
「……」
「他生死未卜時,你考量的是你的利益,再比如這次,你連殺兩批和談的使臣,朝堂都進言攻打大理,他都拒絕了,你以為他怕你嗎?以為他因為我嗎?都不是,他是不想手足相殘,可你又在做何事?」
薛濤鑿鑿之言字字抨擊他的內心,他知道他的命是他救的,可他不信皇甫少樺會為了他犧牲鷹隼,鷹隼的意義他比薛濤更明白。
「他殺了我母親,屠了桃源村!」皇甫夜華眼眸變得腥紅,對著薛濤怒吼。
「你我都明白桃源村跟你母親之事另有其人。」
薛濤清冷的言語將他撐著的神氣擊潰,他灘坐在凳子上,不毫痕迹地擦拭掉淚水。
這一生他都無法同景宗睥睨,是他輸了,非是能力不如景宗,而是他的心沒有景宗那般包容萬物。
「既然你的心不在我這,那我放你走,見了六哥,代我問好。」
薛濤不敢置信地凝望他,唇角微動但終究未說出口,他不了解她,既如此,他們之間也無任何可說之言……
皇甫夜華看著離去的女子,想要抬手將她挽留,可他手卻如千斤重,怎麼也不聽他的使喚,他將手邊之物盡數摔落在地,可心痛卻未減半分。
他將深愛他的女子弄丟了,再也找不來了……
雲南王的婚禮如約舉行,這場婚禮空前絕後,但沒人知道這場婚禮沒有女主角。
婚房內,皇甫夜華褪下了禮服,提起一壺酒走窗邊,與皓月同飲。
「六哥,祝你們幸福。」
房門被獨孤振華推開,皇甫夜華回頭瞧見是獨孤振華,繼續仰頭喝酒。
獨孤振華將他手中的酒壺奪過,他又起身拿了另一壺酒,帶著酒氣含糊地說道:「既然你喜歡我那壺,那就給你好了。」
獨孤振華又將他手中的酒壺奪過,灼灼地看著他,眼神複雜,即心疼又失望。
他奪過酒壺,不悅地說道:「你要是來喝喜酒我自是奉陪到底,若是其他,明日再議。」
獨孤振華給了他一記拳,怒喝道:「你看看現在你成何樣,那個豪橫匹敵的大王何處去了!」
皇甫夜華被靠窗檯,撈起散落在地的酒壺繼續飲酒。
「振華叔,你來當雲南王吧,我如今把該還的都還了,剩下的人生,我想……」
獨孤振華又給了他一拳,這一次,是真正結實地打,「你這個臭小子,你帶著我們東討西爭,開拓國土,如今大理剛剛起步,你居然想要臨陣脫逃,你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弟兄?對得起我?」
他吐掉口中的血沫,笑著說道:「叔,大理沒我會更好,只要我退了皇位,大理便可與周邊小國同修於好,景朝也不會再為難你了。」
獨孤振華嘆了口氣,坐在他身側,又將酒壺遞迴他的手中,看著他嘴角的傷,不由地心疼,他不過也是可憐人罷了,從來都是他在保護這個國家,保護他們,從來沒有人想到,他們的王也還是年輕人,他也會受傷,也會難過,卻從沒有人想過要保護他。
「你還有我們,彆氣餒,無論如何,叔永遠都站在你身後。」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並非是未到傷心時,而是無肩膀可靠,皇甫夜華撲到獨孤振華懷中,不再掩飾心中的落寞傷心,放肆的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