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姥爺這一家子
窮的滋味最不好受，那句話都說了嘛，貧賤夫妻百事哀，若不是因為太窮了，媽媽也不會經常和爸爸吵架，和奶奶的關係也不會那麼僵了。
但是沒辦法，有些事情是天註定的，人可以努力掙扎，但真正逆天改命的，終究還是少數。
「爺爺現在估計不在家呢，過兩天再去看吧。」當林虞說完那句話之後，奶奶的臉色明顯好了許多。
林虞點點頭，她知道爺爺最近挺忙的，幾乎要到晚上九點才能回家，而以她現在的年齡，長輩是絕不允許她九點還不睡覺的。
「那我們就先去看姥姥姥爺吧！」林虞把最後一口飯扒進嘴裡，「我也怪想他們的。」
林虞的姥姥姥爺就在鄰村，哪怕步行也只要半個小時就到了，如果是騎自行車的話，就只需要十分鐘。
相比於自家的情況，姥姥姥爺的經濟狀況要好上很多，只是這次她發病發得太急了，又趕上農忙的集結，姥爺一直在山裡住著，等他回來聽說情況的時候，她的病也差不多治好了。
站在熟悉又陌生的鐵柵欄門前，林虞再次產生了那種似夢非夢的錯覺。
這道刷著綠漆的鐵柵欄，在幾年後會被塗成藍的，然後釘上鐵皮，變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衛。
也就是那時候，她再也不會在柵欄上爬來爬去了。
她的體型和年齡都越來越大，膽子卻越來越小，再也不敢抓著兩隻欄杆就往上爬。
從自行車上爬下來，林虞輕手輕腳地推開柵欄門，媽媽把自行車推了進來，停在門后。
門內是一個長方形東西向的菜園子，裡面插著豌豆架子，現在正是剛剛茂盛的時候，最東面撐起來的涼棚上攙著葡萄藤，底下拴著一隻大黑狗。
那隻狗一見她就叫，所以小時候她總是很害怕，每次進門都躲在爸爸媽媽身後往裡走。
「海虞來啦，快進來快進來！」姥姥聽見狗叫聲連忙出來，見是林虞喜出望外，拉著她的手往裡走，「病好了沒有呀，姥姥殺了只雞，中午咱們燉雞湯喝吧。」
「姥姥好，謝謝姥姥。」林虞乖巧地打了個招呼，大黑狗一見到陌生人，又汪汪汪地叫起來，林虞雖然不像小時候那麼害怕了，但乍一聽到這麼凶的狗叫還是忍不住一哆嗦。
「去去去！小畜生，沖誰叫呢！」姥姥連忙把她掩在身後，揮手佯做要打黑狗的樣子，林虞特意繞著遠走進了院子。
這個土黃色的小院子，大概還能再保留……四年吧。
具體多久她記不清了，反正在表哥上五年級的時候，姥姥家裡做了次大翻新，幾乎現在所有的地方都被重新修建了。
「海虞。」說曹操曹操到，林虞無奈地想。
坐在床邊沖她揮手的那孩子，不就是她表哥趙海洋嘛。
現在趙海洋的聲音還是嫩嫩的童聲，等到青春期以後，直接變聲公鴨嗓，那聽起來可真是……有點糟蹋耳朵。
「海虞去和哥哥妹妹玩兒吧。」姥姥拍拍她的肩膀，「我和媽媽給你做雞湯去。」
媽媽叮囑了一句：「見到姥爺得打招呼，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林虞連連點頭，往裡屋跑去，果然見到姥爺坐在床邊，一邊搖著表妹海清的搖籃，一邊盯著電視看。
聽到林虞進來的聲音，他輕輕偏了偏頭，然後微微咳嗽一聲，臉上沒什麼表情：「海虞來啦，床上做吧，和你哥玩去。」
林虞忍住笑意，先叫了聲姥爺，愉快地踢掉鞋子跑上床，湊到正堆積木的趙海洋旁邊。
她姥爺就是個大傲嬌，雖然看著嚴厲，其實心裡可軟了，孩子出點兒什麼事兒他能在夜裡把枕巾給哭濕了。
這事兒上輩子她就看得透透的。
不過小時候還是真的怕他，畢竟小孩子嘛，啥也不知道，就知道看臉色判斷心情，偏偏姥爺還長了張有點嚇人的面癱臉。
唉……想起當年的幼稚經歷，林虞簡直想捂臉了。
「你現在病好了？」就在林虞回想當年的時候，趙海洋突然出聲，他把積木都打散推到林虞這邊，然後拿起自己的小本本開始寫作業——他雖然剛上一年級，但面對還沒有上幼兒園的妹妹還是有些小大人的優越感的，自認為自己必須禮讓妹妹才行。
林虞握著有自己兩個手大的積木點點頭：「好了，其實也沒多大事，就是發燒燒了幾天，打了個吊瓶就好了。」
這番表現不太符合她小時候的人設，雖然她也不太記得她這麼小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了，但這麼說話確實有點太成熟了是吧。
林虞剛說完就想到這一點。
幸好對面的趙海洋也沒有非常注意這一點，以他現在的年齡還不明白啥叫「崩人設」，加上他對這個妹妹也不算是非常了解，所以也沒有表現出什麼質疑來。
趁著兩人說話的功夫，姥爺從櫥櫃里拿出兩袋橘子和山楂片，不聲不響地放在兩人邊上，然後又坐在床邊，一邊扇蒲扇一邊晃搖籃。
「謝謝姥爺！」林虞立刻道謝，然後打開塑料袋拿出兩個橘子，「哥你吃橘子嗎，我給你剝啊。」
「不用我自己來。」趙海洋小時候這個傲嬌勁兒和姥爺真實一模一樣。
林虞默默地想，把橘子剝好塞進自己嘴裡。酸酸甜甜的桔汁一入喉，整個口腔都變得清爽很多，胃彷彿被喚醒一樣開始工作，直到這時候林虞才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是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對了剛才差點兒忘了。」這時候姥姥帶著媽媽走進來，打開櫥櫃拿出一個大包袱，「你姐前兩天送了一袋子衣服回來，你看看有沒有能給海虞穿的，挑兩件拿回去吧，剩下的我再去給房后那小姑娘送去挑挑。」
林虞的阿姨，也就是海洋海清的媽媽虞妙仙現在好像還在城裡買衣服，一直到海清上初中之後才不幹了，所以小時候姊妹幾個的衣服大都是她給調好了送回來的。
當然，也有少部分衣服是姑姑帶著買的，只不過真的是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