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腐蝕你的心
空氣里漸漸有了幾分秋天的涼意,似乎在提醒人們凜冬已經跟在不遠的後面。
這個秋天仍然不太平靜,斷斷續續不時有流民求上門來。他們大多來自周邊已經陷落的領地,或是因為逃亡中的聽說,或是因為盲目的流浪,眾人來到自由之城的理由各種各樣。
絕望的世道重新將世人拖入了噩夢裡,有人來投靠,有人還沒走到就死在了路上。
像索達斯那樣的強盜隊伍並沒有什麼特別。
實際上自由之城這段時間,至少碾死過三波這種想要趁亂來自由之城搗蛋的傢伙。
驟然增加的趕路者,給原本冷清的黑暗荒野增加了一種虛假的熱鬧感。但凡有見識的人都知道,這只是最後的假象。等到周邊所有大小領地,能跑的人跑掉,沒跑掉的人死掉后。
那時候,荒野或許就只剩死一樣的寂靜了。
所有還倖存的大小人類聚居地,到時都將變成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孤島。
未來會去往何方?這似乎成了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穿過小院推開民宅的門,茜妮爾仍然安靜地站在窗前默默觀賞著街景。
索爾暗自咧了咧嘴,他懷疑自己不在時,小香菇可能不會是這種一本正經的模樣。有可能趴在床上一邊看書一邊踢打著小屁股,甚至旁邊還放著充當零食的松果和甜酒也說不定。
索爾倒是真希望她那樣,那至少說明她開始有些正常了。
而不是像現在,像個冒牌女性哲學家一樣,安靜倒是安靜了,卻讓人無可把握。索爾一直認為哲學家是種想法很多的生物,想法多難免把戲多,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突然搗蛋一下。
哲學這條路,他已經冒牌了好多年了。
「今天給你帶了點新鮮的蘑菇雞湯,還有香酪夾心麵包,吃得慣嗎?」索爾問。
「好。」茜妮爾從窗邊回到桌前,默默坐在椅子里等索爾把餐盤依次擺上桌面。
這朵帝國之花好歹也是大小姐,至少曾經是,索爾估計應該是沒什麼廚藝方面的動手能力的。所以三餐如果忙得過來他就會順便幫她帶,如果顧不上也會提前說,她自己會解決。
不得不承認,索爾烹制的食物總是更對胃口,她只是從來不說而已。茜妮爾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是什麼嬌生慣養的人,所以她總是表現得什麼能吃。漸漸的,這似乎成了種習慣。
索爾做那麼多,是因為不確定她心裡的仇恨到底清除沒有,問她也不會說,所以索爾只能不嫌麻煩地用溫潤的手段慢慢腐蝕她。不敢奢望她死心塌地做自己的女人,別搗蛋就好。
看著茜妮爾撩起頭髮在那裡低頭用餐,也不知道滿不滿意。
看了一會,索爾笑著摸摸她的頭,等到茜妮爾一臉詫異地抬頭,索爾又幫她擦了擦嘴。
「……」茜妮爾有些無語,我已經三十多了好吧?雖然身體和容貌方面,因為修習魔法她自信不輸給年輕女孩。
但這傢伙把自己當小孩一樣的舉動,還有那老父親一樣的慈祥目光是怎麼回事?這讓她很不適應。但小香菇同樣從來不說,因為說也沒用。
這段相處她早已明白,這傢伙最大的惡趣味就是強人鎖男。
「你眼睛瞪得好大哦,小香菇,我對我的女人就是這樣的。」索爾笑著又摸摸她的頭。
「我不是你的女人。」
「嗯嗯,總會是的。」
這樣的對話幾乎每隔一兩天就會重複一次,不知不覺已經說了好久了。
安靜地看著她吃完,索爾又幫一臉掙扎的小香菇強行擦了擦嘴,然後收走餐盤站起身。
「走吧。」他說。
茜妮爾也站起身,沒問去哪裡,她知道他會帶自己在領地里轉轉,或者說隨便散散步。
默默跟著他到處亂走,這同樣也成了個習慣。
連茜妮爾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許多習慣正在不知不覺填補她空洞的生命。
讓她不自知的變成另一個人。
很多時候茜妮爾覺得他在有意示好,但又不確定。
因為他的方式如此生硬,個人風格明顯,你接受就接受,你不接受我就硬塞。
入夜的自由之城很寧靜,至少今夜是這樣的。兩人一前一後,沒什麼交談,去到集市的時候,自己的手又被這傢伙強行攥住了,茜妮爾一臉平靜,默默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溫暖。
這場餐后散步持續了差不多一個沙漏的時間。
如今自由之城的集市還是很大的,而且內外城區都有。據說等到另外的兩個新城區完全建成后,也會設有各自的集市,以免下城區的人想逛個集市還要穿街過巷的跑到上城區來。
散步結束,兩人回到了不大的宅邸。
索爾在客廳椅子里坐下來,讓茜妮爾橫坐在自己懷裡。
「廣場那夜多謝了,沒你的幫助我可能完蛋了,所以是該好好謝謝你。」索爾把她腳上的軟皮靴除下,然後熟練地伸手探進裙子里把她的長筒紗襪也褪下,露出精緻白皙的足踝。
「不需要。」茜妮爾小腦袋習慣性扭朝一邊。
「前天我殺那群惡狗的時候你一直看著我,似乎有話想說?」索爾又問。
「沒有。」
「你這樣就很沒有意思,問你事情不是不需要就是沒有。」索爾笑著突然摟住她的一雙小腿,飛快撓了撓她的腳心。
精緻的腳趾下意識蜷起,茜妮爾轉過頭來,蹙起眉頭,卻有些無言以對。
這似乎也是個不知何時養成的習慣,他說什麼問什麼全部否定就好。
索爾看著她挑釁地笑笑,瞬間加大撓撥的面積和頻率。
在索爾腿面上扭動了一會,小香菇終於忍受不了這種強行騷擾,抬手捶了他一下。
看時間差不多了,索爾把小香菇橫抱了起來。
茜妮爾有些無語,這傢伙果然又要強行感謝自己了。
上到二樓把小香菇放在床上,索爾一臉欣賞藝術品的目光把她剝光,她也沒什麼抵抗。
好吧,原來坦誠相見不知何時也成為了一個習慣。
鑽進毯子,索爾把小香菇摟在自己臂彎里,輕輕拍著她的背。
怎麼這傢伙今天那麼老實的嗎?居然什麼也不做?茜妮爾不禁有些狐疑。被索爾極有規律的拍了一會,茜妮爾感覺到了一股濃重的睡意浮上心頭,目光也漸漸變得有些恍惚起來。
「還恨嗎?」某個時刻,索爾突然問了句。
茜妮爾的眼帘猛然跳動了下,又緩緩垂下。
「恨!」過了一會,她小嘴裡擠出個聲音。
「好吧,女子雖弱,為母則強,那你想怎麼樣?」
「我想殺了你。」
「那就來傷害我吧。」索爾把茜妮爾的小手牽下去,攥住某處。
「你把這稱為傷害?」茜妮爾震驚了,手像是被燙到一樣縮回來。
「我一大個領主,每次總是又出力又流汗這還不夠傷害?」索爾抿嘴說著自己的道理。
「說得好像誰沒出汗一樣。」茜妮爾一臉莫名。
「你出汗是舒服得出汗,我是因為體力消耗而出汗,其中區別很大好吧?」索爾笑了。
「……」茜妮爾無語,突然想起在這些邪惡的話題上,她從來都不是對手。
「你來領地也有一段時間了,習慣了嗎?」索爾突然問。
「永遠也習慣不了。」茜妮爾習慣性否定。
「看了那麼多領地里的事務,你想要做點什麼嗎?當然,就算你想閑著我也養著你。」
「……」真是爛把戲,激將有意思嗎?茜妮爾有些不忿。
倒不是缺少小香菇這點勞動力,茜妮爾和自家的香菇不同,索爾總認為她需要一些事情來找到自己的位置。隨便她在領地里的什麼崗位上忙碌起來,歸屬感和生活感終究會有的。
很長時間的沉默過去,就在雙方都以為對方睡著了的時候。
「你不是成立了一個物資發放點嗎?」茜妮爾這次終於沒再習慣性否決。
索爾暗自吁了口氣,能讓小香菇鬆口真不容易,無疑是個很大的進步。
「不是成立,而是早就有了。最初這片領地還是不毛之地的時候,我們只有四個人來到這裡,手裡也沒什麼余財,區區的人口還不過百……」索爾話語里滿是對奮鬥歲月的懷念。
「所以你確定你可以嗎?那可是個稍顯繁忙的崗位,目前或許不會,但是應該很快了。我沒有停止人口的吸納,局勢的崩壞已經傳入了領地,相信物資發放點很快會忙碌起來。」
「那種節奏的忙碌你恐怕不行吧?帝國之花大小姐?」索爾繼續激。
「我想我可以。」最終茜妮爾說。
索爾不再說話,將小香菇摟進臂彎里,小臉貼在自己的胸膛上,默默拍著她的背。
他的胸口好燙,茜妮爾挑了挑眉,然後聽見了他的心跳聲。
她突然想起父親曾說他是沒有心臟的,為什麼現在又有了呢?茜妮爾有些疑惑。
「你不怕我突然把你的心臟挖出來嗎?」茜妮爾忍不住問。
「隨便了。」索爾呢喃了一聲。
這傢伙肯定沒睡,或者說不敢睡,茜妮爾懷疑。
因為耳朵貼在那裡,非自願性的數了會他強力脈動的心跳,茜妮爾感覺困意再次席捲。
直到眼帘隔斷此間的光明,茜妮爾最後一刻還在想,這傢伙肯定不敢睡的。
至少在自己睡著以前,就像前幾次一樣。
不論他怎麼做,自己也絕不會對他有任何感情,就算有,也一定是扭曲而虛假的。
茜妮爾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