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公子獻頭,都統自縊
出去五百對,回來十二雙,因為走漏了消息,張貴帶出去一千人,只有二十四人活著回到襄陽復命。
這還是張貴、史仲猛、無常鬼、武敦儒四位拚死纏住敵方高手、錢師國連放三把大火的情況,要是沒有這些,他們連張禧都見不到,直接就被劉整包了餃子。
當時在敵陣中衝突,雖然錢師國耗盡精神又點了不少火苗,但沒有大量助燃物,想靠敵人的疏忽把張禧的船隊再燒一遍,那也太看不起這個大帝國了。
好在錢師國還有一手「之江」、「射潮」,好在張禧布置在漢江以南的船隊並不多,只要不去樊城方向,就不會一頭撞進密密麻麻的艦隊里。
這些人,總算回到了襄陽。
第一次進入襄陽城,錢師國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師父范行虎;第二次進,帶他安頓的是朱子柳;第三次,只是個他不認識的安撫使司小吏。
「安頓且先不急,我等三人有大事要面稟安撫相公,」蕭義一把拽住那小吏,左右看了看木靈子和錢師國,又回頭看了一眼樊城方向。
「樊城既然已經丟了,郭大俠多半已經殉國,沒了互為犄角的城池、統帥江湖豪客的大俠,這件事就更不能耽誤了!」
蕭義斬釘截鐵的說道,錢師國和木靈子同時點頭,表示對他的支持。
那小吏看來也是個有心的,當下只是笑,「安撫相公現在正與范都統商議大事,不知三位好漢有何事,告訴小人也行。」
這句話的意思是,他不覺得蕭義錢師國三人有什麼大事,能高過都統制范天順去。
而且,用的是「好漢」這個稱呼,點明了他們就是白身,用身份來壓制他們。
蕭義、錢師國雖然是張貴死前定下的,順位指揮隊伍的人選,但進了襄陽城,這事情也就沒了,更別提木靈子這個散人了。
襄陽城中的江湖豪客里,也就郭靖、朱子柳在呂文煥幕下任職,身上掛著七八品的官銜。
蕭義臉上忿忿不平,錢師國卻有些奇妙玄幻的感覺。
都說軍隊是最鍛煉人的地方,其實不然,戰爭才是,錢師國曆經三場盤腸大戰,怎麼也算是老兵,要是再碰上那個小偷,哪怕沒有異能,錢師國也能把他屎打出來。
就是這些從死人堆里殺出來的功臣勇士,被一個小吏這麼擠兌,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啊!木靈子拳頭已經攥緊了,雛形的七傷拳,如果不能把那小吏一下打死,都算木靈子沒吃飽飯。
錢師國以前總覺得戰狼是商業爽片,但事情落在了自己頭上,他感覺,他能比冷鋒做的還狠。
好在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如同一部沒有存檔選項的遊戲,這倒是能讓錢師國壓得住火氣。
他見到張順、張貴的時候,已經決定,除了這條命,剩下的能幫多少幫多少;等他把張順的屍體送回來時,他都有了拚命的打算,反正再活一世是白賺的。
可現在,看著郭靖、黃蓉、朱子柳、張貴、張順、無常鬼、史仲猛、武敦儒一個個倒下,看著那些只混了個面熟的將士戰死,看著樊城陷落,看著面前面目可憎的小吏,他又改主意了。
南宋的滅亡,可惜么?太可惜了,汴梁繁華,毀於兵災,臨安盛景,付之一炬。
南宋的滅亡,活該么?太活該了,視武人為惡犬,嚴加提防,狄青、岳飛死不瞑目;視文人為促織,令其自斗,范仲淹、王安石變法被拖入了黨爭的漩渦。
天意難違,由他去吧。
「嘿!」錢師國冷笑一聲,雙目一橫,就要動手,卻被木靈子搶了先,伸手一拳遞在小吏臉上,好像拍了個黃瓜要做冷盤,在這大夏天,讓人看著就神清氣爽。
「這是韃子姦細,」錢師國翻了個眼皮,不緊不慢的對周圍聽到動靜的人說,「抬到化人場燒了吧。」
「走吧,蕭兄,去安撫使司,」錢師國扭頭對蕭義說,手一指招了不少水,給木靈子洗手。
「把耶律齊的消息告訴他們,我也就該走了,」錢師國絲毫不避諱,「天外之人,儘力而已,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錢兄弟,你可不像是個隱士,」木靈子哈哈大笑,「倒是貧道,更像一點兒。」
蕭義見兩人都有去意,也嘆了口氣,兩個人都很年輕,沒受過宋朝什麼恩惠,來幫忙是情分,不幫忙離開,那也是緣分。
「我的功業,不在此處,」錢師國看了一眼蕭義,「倒是蕭兄,可要小心,先祖蕭嘉穗,可是功成身退,你性情剛烈,才氣逼人,太平年間還好,不願科舉也可做名士,可這個年頭……」
蕭義沒說話,錢師國也不好再勸,到了安撫使衙門,就聽見裡邊爭吵激烈,不多時,便見范天順摔門而去,忿忿不平。
「范都統應該是想支援樊城和郭大俠的,」木靈子在城中事件最長,知道這位將軍是什麼脾氣。
「呂家把守襄陽三十年,沒有安撫相公的鈞旨,別人一兵一卒也調不動,」蕭義嘆了口氣,「唐末藩鎮之事,由此可見一斑。」
錢師國不以為然,曾靜滄海難為水,他是見過世面的,當年八位功勛卓著的大都督鎮守各地,還不是說對調就對調,裡邊還包括後來征討交趾的兩位主帥。說到底,藩鎮能為禍,還是中樞不行。
正說話間,裡邊又來了一個小吏,要請蕭義進去,又把錢師國、木靈子請到耳房安頓,兩個人這一次倒是沒什麼意見,蕭義好歹有個兵籍,呂文煥找他問話應該的。
等了半晌,沒見蕭義出來,司閽給端了兩碗飲子來,不算多貴重,就是解暑的綠豆湯,說是蕭義被留住多談了一會兒,請兩個稍等。
綠豆湯一送到,錢師國就看出了不對,失聲大喊:「壞了,蕭義危矣!」
說罷從山河社稷圖中抽出鋼刀,一刀砍死了司閽,「木靈子,湯里有毒,我們殺出去!」
而在另一邊,忿忿不平從安府衙門裡出來的范天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著記載自己履歷的告身、刻著「荊湖都統制范」六個字的官印,仰天長嘆。
「生為宋臣,死當為宋鬼!」
隨即,尋了一根繩子,把自己掛在了房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