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玄機傷
第六百二十二章玄機傷
「佟兄,這又是何必?」林楓,腳踏湖面,對著面前一道暗影,苦笑著說道,「今日船頭之語,實在是林某一番肺腑之言啊。」
暗影凝而不動,玄機子佟羽春的聲音,憑空而起,「林兄一番肺腑之言,佟某自然銘記於心,這才連夜趕路,卻在途中見貴院新起了一座湖中別院,造化自然,頗有意趣,是以分神一瞥。」
林楓,拱手作禮,「先前師尊等升天去,帶走了許多靈物陣法,我等為了存放院中典籍,是以正在湖中趕修一處別院。其中機巧,不足為外人道也。」
林楓說罷,不再言語,繚繞在周身的浩然正氣,逐漸釋放開來,在湖面之上,夜空之中,顯化處一個個若有若無的古樸文字來。
玄機子,也沒有再言語。一炷香之後,在林楓面前的那道暗影,漸漸退隱而去。
便在這玄機子與林楓湖面對峙開始之時,那「玉湖別院」的入口處,氣溫驟然微微降了些許。夜霧也驟濃,湖風微送,便有几絲,如蠶絲,似斷還連地飄蕩著過了匾額,然後各有方向而去。
林楓歸來,復坐長几前,見畫軸中只剩一個光點,且其正朝著雲隱峰方向快速移動著,不由鬆了口氣,然後提筆在畫軸中做起畫來。先是寥廓夜湖,再是一葉扁舟。。。。。。
玄機子,起身坐在船頭。船頭自動調頭,朝著某個方向,徐徐駛去,下方波瀾不驚,水花都沒有一個。他雙眼泛著魔光,卻是看也不看那玉湖別院一眼。
玉湖別院之中,那几絲夜色中的霧氣,忽然在空中聚成一股,迅速而無聲地鑽進了水下去,猶如水蛇。
原本平靜的湖水,頓時沸騰起來!緊接著,水下面傳來轟然的沉悶一聲,好似地動山搖,所有的湖水全都攪合在一起,形成一道磨盤粗的水柱,激射升空。水柱下方,也就是那被淹沒的小島正中位置,直接裂開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四道靈氣逼人的真靈儒修,憑空出現,各據一方,手中長劍靈光濛濛,一瞬間便將那個黑洞封住。
「方才有真靈層級的鬼修分神潛入,我等隨即察覺,以陣法鎮壓。誰知,這鬼修狡猾異常,當即自爆分神。」其中一人,臉色凝重,對著急急趕來的林楓說道。
真靈鬼修的分神?鬧出這麼大動靜,自爆之前,恐怕已經看出了此處秘密。。。。。。
林楓臉色一變,自責道,「都是我的疏漏,方才那玄機子化出一具魔道分身,前來窺探,我前去阻攔,卻不想讓旁人鑽了空子。」
這段時間,屬於一種戰時狀態。儒門地界,其他宗門修士,還有原大周修士,明面上的真靈層級的幾乎都已經主動撤走,各自回去,要麼升天去,要麼回鎮自家去,像玄機子那樣的算是極其特殊的情況。對那些尚留下來的,儒門也予以了極大的監視。六宗皆是如此。但難保沒有那種潛伏很深的,還沒被發現的真靈修士。
林楓他們倒是沒有懷疑到玄機子本人的頭上。自從玄機子,此番前來,海瀾書院對其做了詳細的調查。他在人世間廬山秘境,曾經投靠過魔宗,但沒有一絲證據或者消息,表明他與鬼門有染。
「此事須得立即上報」一名鬍鬚微白的儒修,沉吟片刻,徐徐說道,「那玄機子,還得仔細盯著,以防萬一。」
。。。。。。
小船兒,輕快地滑行著,看方向似乎是朝著那林楓先前說過的滄海書院雲隱峰而去。玄機子坐在船頭,氣息神情如常。但他的內心,卻是如翻江倒海一般!方才冒險潛入那所謂的玉湖別院,匆匆一瞥,卻是看到了極其駭人的畫面。一個似是而非的人世間畫面!有鐵鳥如修士一般,飛行高空,有鐵車如靈蛇一般,遊走在崇山峻岭之間。。。。。。玄機子記憶中,古往今來,根本沒有這些光怪陸離的歷史記載。
時空隧道?玄機子雖然不知道這樣的詞語,但心中卻有了這樣的感觸,或者說猜測。但這又有什麼用呢?玄機子是一個實用者。也許,宗門高層知曉。玄機子,想到這裡,又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上報上去?若是上報上去,會不會又有命令下來,要自己繼續留在這裡打探消息?
想到此處,玄機子朝著玉湖別院方向望了一眼。自己先後祭出魔修分身和鬼修分神,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海瀾書院這些人雖然一時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但時間久了,便不好說了,畢竟如今留下的真靈修士不多了。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得按照林楓說的那般,儘快趕往滄海書院的雲隱峰,找新任院長要來書札,裝著一副復命交差的樣子,離開此地。或回道門,或到雍州,然後再做打算。
滄海書院,下分滄浪書院和海瀾書院。兩個分院,大致以一條綿延起伏的太京山脈為界,左為滄浪,右為海瀾。而滄海書院則在太京山派之上,以最高峰雲隱峰為中心,方圓五百里,等閑之人,不得隨意進入。
腳踏祥雲,一夜疾飛,玄機子終於停了下來。
前方,儒門浩然正氣化作的乳白色雲霧中,山巒疊嶂隱約顯現,隱秘而威嚴。倒是外圍,有許多的建築物,錯落有致地分散在各處,田野、湖泊、山坡、山谷。。。。。。不是一座城池,倒像是一個大型莊園。
玄機子,徐徐落在一個道觀前。這座道觀,名曰玉京觀,坐落在半山腰,位置很是靠近滄海書院,前有山溪流過,後面杏林環抱。沒有尋常道觀的香燭之氣,功課之聲,極為清靜。
釋儒道三宗交好,各自核心區域都有其他兩方的常駐機構,類似於後世的大使館、領事館。這玉京觀,便是如此的存在。若是從前,此處有真靈後期修士坐鎮;此刻嘛,玉元觀中,也就一名真靈中期的修士,道號松青子,來自道門三大道宮之一的三清宮。
玄機子來自紫陽宮,所以到如今,方才聯繫此處。他輕叩觀門,,取出信物,報上來歷,隨即便被引進後面一間靜室。
簡短寒暄后,白髮鶴顏的松青子,便住口不言,靜待玄機子道明來意。玄機子細細飲了一口茶,說明來意,只是把自己這次前來的時間說晚了許多。
松青子,沉默片刻,臉色顯出一絲陰鬱,「驟變連連,到處都是亂鬨哄的。玄機道友親上雲隱峰,請滄海書院的白先生,出一個協查手札,倒是應當的。說起來,我與白先生,平時多有些走動。我這便傳訊與他。」說罷,伸手虛空一點,一道青光瞬即飛了出去。
玄機子當即起身道謝,「如此有勞松青師兄了。」一邊說著,一邊雙手手掌一翻,隔空托起一支玉瓶,徐徐送到松青子面前。
松青子,右手抬起,寬敞的金絲袖口幾乎垂到地下去,「舉手之勞,同門之間,無須如此。」
玄機子,手勢不變,玉瓶穩穩在原處,「臨行之前,宮主似有所料,賜下一粒紫陽丹,一式烈劍籙,一件靈飛舟。玄機無能,恐怕此事還須松青師兄多加費心,是以懇請松青師兄將此紫陽丹收下。」
紫陽丹?紫陽宮宮主所賜的紫陽丹?!還有烈劍籙和靈飛舟。。。。。。
松青子,雙眼閃現一絲精光,定定地看著玄機子片刻,方才喟然言道,「素聞玄機道友,資質眼界皆不凡,深受紫陽師叔垂青,松青在外,今日方才真正見識到。」說到這裡,他沉吟片刻,方才又著說道,「玄機道友,留下來,想必另有重任。但如今形勢詭異,我等同為道門留守,還得多聯繫,共進退才是。」
玄機子頷首,臉色也變得有些陰鬱起來,「松青師兄說得極是。玄機此番上雲隱峰辦完事情,便打算暫回道門,看看有無可以效力之處。到時候,說不定,還會再來麻煩松青師兄。松青師兄,若是有什麼囑託,玄機也自當效力。」
「無量天尊!玄機道友有心了。」松青子點點頭,鄭重其事地取出一枚信物,「松青也有些要好同門,如今他們大多上去了,但仍有幾位在。玄機道友若有事,持此物找到他們,或許有些用處。」
「升天」之後,留下來的修士,真靈後期的極少,像松青子這樣的真靈中期的修士也不多。玄機子,悟虛,都還是真靈初期。
玄機子雙手鄭重接過此物,「多謝松青師兄!」頓了頓,「不知松青師兄,還有何指教?」
松青子,雙目精光一閃一閃,似乎心中正在計較著。最後,他眼中精光斂去,笑道,「聽聞玄機道友與那悟虛在人世間便認識?」
玄機子微微一愣,答道,「確是如此。只不過此人頗為迂腐,上了天外天,玄機便沒怎麼與他聯繫。直到這次領命調查同門失蹤,順路之際,與他見了幾面。」說得是輕描淡寫,雲淡風輕。
松青子,舉起茶杯,飲了一口,「原來如此。」卻是沒了下文。
玄機子,躊躇片刻,只得問道,「莫非那悟虛有什麼得罪松青師兄的地方?」
松青子擺擺手,「他得罪的不是我,而是儒門。」說到這裡,他起身站了起來。
這是類似於端茶送客的舉動。玄機子,只得誦了聲「無量天尊」,行禮離去。
悟虛怎麼得罪了儒門?玄機子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好沒頭沒尾地通知悟虛,想了想,還是先上雲隱峰,到了雍州再提醒一下悟虛。
出了玉京觀的玄機子,徑直上山,朝著滄海書院而去。因為有松青子親手簽發的憑證,一路上暢通無阻,來到了雲隱峰半山腰。到了此處,便有專人接待,仔細的查看了玄機子所帶的憑證,然後客氣地將玄機子請到一處稍候。此處,,浩然正氣化作雲,似乎往上便是神秘的天。所有的人,確切的說所有的修士,豈止不敢高聲語,簡直是默默無語,恐驚天上人。
玄機子,沒有仰頭而望,只是面帶微笑。如今的滄海書院,雲隱峰,早已沒了通玄大修,自己雖真靈初期,但卻是無須太過敬畏。
雲隱峰頂,滄海書院如今的院長,白先生,看罷松青子的傳訊,微微皺眉,低聲吩咐身後人,「將他帶上來吧。」
雖是低聲,在這雲霧繚繞的寂靜峰頂,卻是分外清晰。影影綽綽,一些身影顯現出來。
玄機子隨著引路修士,徐徐飛了上來,朝著那一片竹林作揖行禮,「道門紫陽宮玄機子見過滄海書院白先生。」
「玄機子道友,方才為何冷笑不已?」一道叱問,搶先而出,與此同時,雲氣蕩漾,一副畫面顯現,正是方才玄機子在半山腰等候時的笑臉。
玄機子,心中一驚,頓覺失算。滄海書院,似乎亂得很,與松青子交好的院長白先生似乎不夠權威。這不應該啊。大修們升天去,這點身後事還安排不好?
玄機子心裡這般想著,嘴上說道,「這位儒門師兄,所言差矣。玄機子此番拜謁滄海書院,得見諸位,心生歡喜,溢於言表,怎可說是冷笑?」
只可惜玄機子話音剛落,一朵白雲從天而降,朝著他頭頂壓來。
玄機子迅速祭出一葉扁舟,與玉湖之上的一模一樣,只是靈光爆閃,載著玄機子極速起飛。
這朵白雲也瞬間散開,四面八方都是。玄機子在扁舟之上,只見茫茫雲海,無邊無際。在雲海之中,一身道袍,御靈舟而飛,本來是一件頗為飄逸的事。但玄機子卻感應到了一股濃烈的危險,自己被困住了!
當此時,玄機子再不遲疑,雙手拈訣,大喝一聲,口中飛出一張靈氣逼人的符籙。這張符籙,瞬間燃燒起來,烈焰不息,越來越盛,化作一道火紅長劍,猶如旭日,在雲海蒸騰中,霸道之極地冉冉升起,直指上天。這正是道門紫陽宮宮主,通玄大修賜下的烈劍籙。
滄海書院新任院長白先生,在雲隱峰禁制基礎上施展出來的白雲墜,終究被破去。
玄機子,衝破雲海之後,不敢戀戰,一邊御使烈劍護住己身,一邊腳踏靈舟,全力驅動,極速飛行。
但云隱峰上,原先還各自「歸隱」一處的滄海書院真靈修士,幾乎同時出手,朝著飛出那一片白色雲海的玄機子全力一擊。
玄機子縱有通玄大修賜下的寶物,也承受不住這麼多真靈修士下狠手。一邊飛遁去,一邊吐血不止。
。。。。。。
這一日,悟虛正在打坐,卻沒入定。如今世事紛擾,風雨飄搖,雍州偏安一隅,要處理的事情或者說要留心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悟虛端坐,心中不由有些恍然,自己到了雍州,似乎便沒有多少時候真正潛心修行過。這番那樣,五蘊盛,攀緣心,難真正靜下來。
這倒不是說,悟虛主觀上不能靜心入定去。畢竟如今也是真靈修士了,真要想入定修行,悟虛隨時可以。但客觀上,悟虛的確不能這樣做。
究其根本原因,便在於這是天外天,玄陰星,一個修士世界,而非之前的人世間。往日在人世間,修士總體來說不多,悟虛當時修為也不高,隨便找個隱秘點的角落,便可安心修行。但到了玄陰星,處處是修士,處處是修士之間的爭鬥,悟虛就算找得到一個安全隱秘的地方躲起來修行,但隨著境界修為的增長,所需要的靈資和功法都需要強有力的支撐,而不僅僅只靠所謂的天地自然而然的靈氣,這樣不但修行緩慢,而且會被別人遠遠超過,以至於成了別人的手下敗將,任人宰割。一句話,所需甚大,競爭激烈。
悟虛甚至有時候覺得,在一個修士的世界,佛門修士天然處於一種弱勢。雖說佛門也有怒目金剛一說,但更多的還是講求不系·於外物,一切隨緣,慈悲為懷。。。。。。在競爭激烈的修士世界,實在是很難。也不知道玄陰星上的佛門,是如何處理這個矛盾的。
悟虛不由想到了多吉,嗯,還有朱元璋,也不知道他們如今怎麼樣?是上了天去,還是也被留了下來?悟虛隱約感覺,他們也被留了下來。
悟虛正想著這些,忽然心有所動,緊接著鎮守城東的虞仙子傳來急訊,有人極速闖了過來。悟虛隨即全力運轉天眼大陣,一邊分出神識探看。
東面,確切的說是儒門方向,一道金光四射的靈舟,勢若流星,有通玄之威。金光之後,靈舟之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修士。
「前來何人?」悟虛不敢離開天眼大陣,所分出的神識,化作一聲驚問。
沒有回應。
便只見,那靈舟周圍的光華瞬間黯淡了下來,然後斜斜地朝著雍州飛來。
悟虛稍作猶豫,天眼大陣分出一個口子,讓這靈舟飛墜進來。隨後大吃一驚,玄機子仰躺靈舟中,雙目緊閉,氣若遊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