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嬰女
冕的眼神中現出了驚恐之色,不過,待其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屠月天便已經攤開掌心,讓那藏藍色晶體朝向日月光輝之方向!他輕抬眼皮,看向對面這個佔了他王位的荻格之怪,左側的獠牙隨著嘴角的上揚而染了那映在空氣中的魅藍之色,在這猩紅還尚存之時,藍紅交替,讓屠月天的獠牙鋒芒習習!殺氣重重!
屠月天忽然收起了笑,隨即變得嚴肅起來!他托舉起喚靈之石,沖著東方誦起魔咒:「召喚東方渾天暴①~暴獗蒼茫的黑暗世界,去!掀翻他的榮耀!讓混沌,捲土重來!」
屠月天最後的那一個「來」字還回蕩在空靈的暗黑中時,四方絕塵的琅琅狂沙已經席捲了這魔王之府!那肆虐猖狂的暴風,豈是嘶吼可以形容得了!
砂礫在魔界昏瀾屠煞的空氣之中,隨著莽莽天黃的渾天暴風,猶如那殺人不見血的刀,所到之處,皆是狼藉遍野,絲毫不見其原貌!
冕轉過身護住其母親玉魔靈!黑暗已經被黃沙所吞噬,冕只覺得,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像是被千刀萬剮著!他已經看不清這混沌的一切,眼見不足一米,連那盪在空氣中的嘈雜之聲,都已然被鶴唳的風聲所掩蓋!
「荻格·冕,玄河魔谷的魔靈之界,容不得一瞎子稱雄霸世!倘若你真有心為王,那麼,就要先過了我屠月天這一關!三日之後,我在坦尼灣等你來取特悉司拉姆權杖。這世間,手起刀落,成敗,乃是一念之間!我魔界,惟有真正的勇士,才配得上王者的榮耀之尊!」屠月天的聲音,隨著那風沙的張揚跋扈,一個字一個字地傳入了冕的耳朵里!
冕已經失去了方向,他分辨不出這聲音究竟從何而來,不過,儘管呼嘯於耳邊的風聲足以讓其耳膜鼓噪得隆隆作響,但屠月天的話,卻是字字清晰地納入雙耳,甚至連那語氣和情緒,都能捕捉得分毫不差!
話畢之後,冕掩著母親蜷縮在魔王殿內的角落,只覺得周圍霎時風平浪靜。緩慢抬頭,才見殿內早已空無一人!東方渾天暴隨著屠月天的離去,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塵埃落定后的魔王府內一片狼藉!
玉魔靈急忙起身,她伸手撫摸著冕的臉頰,關切地問:「受傷沒?」
冕抿起嘴搖了搖頭。此時的他,胸腔之內似有一團仇恨之火在熊熊燃燒著!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忽然沖著府門嚇聲喊到:「業達目②!」
府門之外聞聲進來一人。
此人,名為業達目。原天界雷霆都司府掌事,后因犯錯而被貶下凡間。也恰是因此,他才被冕從人界召其為己用。
「王,玉魔聖后!」業達目跪地,行主上大禮!
冕怒氣衝天,他看向臣服於自己面前的這個業達目,一腔怒火無處發泄,便全倒在了他的身上!
冕繞著業達目走了一圈,突然伸手拽起他並貼於自己的面前:「一隻眼睛,很醜,是嗎?」
冕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而這種低沉,倒是將怒氣渲染到極致!此時,站在一旁的玉魔靈有些許疑惑,她聽見冕的聲線詭異莫測,那和她記憶中的聲音判若兩人。
「不,不,王,您,您的金氓瞳,無人能及!」業達目的臉色發白,映在這剛平息的風暴下黑黃色的天中,更是明顯。
冕用力一甩,業達目砸向地面!那垂地而發的聲音,震得玉魔靈心裡一個激靈!
「哼!屠月天竟然取笑我!」冕的聲音聽上去咬牙切齒。
「冕兒,你父王將王位傳給你,我也是萬萬沒有想到。這魔界的幾大派系,數億年間都在這王位上爭戰不休,哪一個不是你死我活的,最後雙雙隕落?魔界里太複雜了,我們孤兒寡母的,真的不是他們的對手。」玉魔靈站在冕的身後幽幽地說著,她的眼神里有哀怨,也有無奈。
只不過,話音剛落,冕卻突然轉過身:「沒想到傳給我?母親,那您想著,該傳給誰?屠月天?赤魂龍驤?龍蒂索羅還是白常廝?為什麼不會是我?我有那麼差嗎?」冕的反問,讓玉魔靈緊緊扶住身旁的椅子,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何時變得如此這般咄咄逼人!
「不,冕兒,你在母親的眼裡永遠都是最優秀的。但是,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沒有野心,你善良,你沒有他們那般當王者的慾望。也許,這就是你父王將這魔界王位傳給你的原因。」
「我沒有野心?沒有慾望?我看起來很傻是嗎?哈哈哈哈~我這都是裝的。從我出生的那天起,我就誓言要當這魔界的王者。全魔界都拿我當傻子看待,而我如此多年這麼隱匿著自己的真心,為的是什麼?就等著這一天讓我讓位?憑什麼!」
冕自顧自地說著,全然沒有顧及到身邊母親的臉色。此時的玉魔靈眼裡的焦慮消失了,剩下的全是驚恐!冕一向內向和自卑,在西伯格魯在位時,他表現得永遠都是那般的聽話和懂事。原來,眼前的這個兒子,他的野心並不比任何人少,他只是在用自己虛偽的外表去博得西伯格魯的好感,然後好一朝稱雄稱霸!玉魔靈的身子晃了晃,半天才喃喃一句:「冕兒,你,你怎麼...」
冕轉過頭,難以置信地問:「奇怪嗎?不奇怪。父王西博格魯共有五個成年子嗣,個個有著稱王的野心,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不是嗎?哈哈哈哈~」
玉魔靈鬆開放在椅背上的手,她顫悠地踱到冕的身後,望著眼前的兒子背影,彷彿魔王在世時,他的愚笨和不諳世事還歷歷在目。可轉眼間,全然變了模樣。
「這天地之間,但凡是王,都不是好當的。你要明白,如果你真要坐上這個位置,你要承載多少的血雨腥風?我們魔本身就入不了輪迴,倘若你非要當這個王,那在你魔壽耗盡的未來年歲之中,便註定要和戰爭相伴,並且永無明日!況且,你覺得,你身後虎視眈眈的那幾個哥哥,能讓我們在這魔界中安穩度日嗎?」
「血雨腥風?你以為我怕嗎?哈哈哈哈~虎視眈眈?你以為我會膽怯嗎?來啊!都來!誰想要這王位,儘管來奪啊!父王親傳於我這魔界第一把權力象徵的寶座,這天下,豈有拱手讓王權的道理?!況且,我魔,不爭、不佔、不擾、不亂,那還叫魔嗎?哈哈哈哈哈~邪古琅③,送我母后回魔宮!」
話音剛落,魔王殿門外進來一英俊瀟洒的魔靈,長發披散,雙鬢兩側有長發垂下,膚白丹鳳目。若不是其身上所著的戰甲顯示了他一等魔天戰魂將領的身份,怕是,憑誰也猜不出,這邪古琅竟然是魔界戰將。
他站在玉魔靈身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后,冕隨即轉過了頭,再一次將冰冷的背影留給了身後的母親。
玉魔靈伸出手,似乎想再召喚冕說點兒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出口。
自己所生養的魔界王子,一心覺得其與世無爭是其最大的優點,並引以為傲。誰知,現如今,不僅僅是這傲沒了,連最親近的人,都一下子變得如此陌生。玉魔靈知道,當下的時局,怕是也難再勸阻其任何,想了想,便隨著邪古琅出了魔王府。
此時的冕,面對著西北方,他透過父王老化前的宮殿窗邸向遠處望。身後的業達目一直默不作聲。
突然,冕猛地回頭,沖向業達目問到:「方才,你在門外,可曾聽到我們的談話?」
「是的,王。」
「你說,為什麼除了屠月天外,其它三個人沒有說話?嗯?」說話間,冕便將身子湊向業達目,並且疑問句變成質問的口吻,這種語氣,讓業達目本來想說的「不清楚」三個字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想了想:「或許,靜觀其變,再做打算。」
冕直起身子,那隻金氓瞳眯了眯,鼻腔里發出一聲長長的嗯~后,忽然又是一陣狂笑!
「哈哈哈哈~靜觀其變?這新王已立,魔界已是魁煞境的天下,能有何變?」
業達目聽著冕的話,急忙解釋到:「不,不,沒有變故,沒有變故!」
冕忽然轉身,惡狠狠地盯著業達目,隨即俯下身子:「記住,你現在,是在和這魔界的最高統治者講話,一定要小心,別踩了雷...」這短短的一句話,時而語氣加重,時而輕柔,與其說是警醒,莫不如說是恐嚇。
即便是冕沒有提醒他,業達目在其身邊也一直是謹小慎微。這個王者,沒有旁人的直來直去,說話辦事總是陰陽雙向,來去皆自如。這樣的性格,總是讓業達目摸不著頭腦。
業達目沒有回答,也不敢回答。
門外,邪古琅走了進來。
「魔王,玉魔母已送回魔宮。」
冕轉過身,雙手背後,慢悠悠地問到:「她,可還好?」
「似乎,因王位之事,有些焦慮。」
「焦慮?她總是焦慮,父王在的時候焦慮,父王老化了之後還是焦慮!她就不明白,正是因為她的焦慮,我才一直隱忍地活在那幾個人的影子里!我母后,但凡有著另外幾個魔母性情的一半,我怕是活得也是瀟洒自在一些!不過,哈哈哈~現在,我倒是要謝謝她。她的膽小怕事,整天焦慮不安的,反而讓我順理成章地當了這個王!不錯!惟有王位,才是我魔界真正王者的象徵!它,便可以掩蓋一切!說明一切!」身後沒有回應。
冕忽然回頭,金色的氓瞳盯著眼前的邪古琅說:「屠月天讓我三日後去取權杖。以他的性子,怎會讓我輕易得了手?!坦尼灣地勢複雜,多山巒黑風。邪古琅,去,通知魔帥高手木赤赤,魔獸烈峭,加配一等魔魂軍將兩千,持雷煞骨火、千番暴煉錘、煅木鐵鎧甲、兵刺魔戟、千刀劊備戰!另外,授全部魔士二明金魔目,可御三級魔天火!嘯追魔耳,可聽戰時敵進之聲!此去,怕是不得不戰!」冕的表情甚極嚴肅,他的緊張不無道理。
屠月天的坦尼灣均以各部落所居,並都隱匿在山腳魔嶺的暗郁之處!比起天魔族的兵士陣營,屠月天雖沒其龐大,不過,攻撃力和戰鬥力可是絕對不能小覷!
而自己的手下這幾個人馬,要說打起來,還真不是屠月天的對手。奈何權杖在坦尼灣,那就好比刀架脖子上的一種叫囂,去,不去,為了魔王之位,都得殊死一搏!
邪古琅雙手握拳:「遵!」
邪古琅退下后,冕眯著金氓瞳看向遠處,半晌,幽幽地問到:「摩天塔內,可有什麼動靜?」
「除夫人和奎疆之外,其他人,似乎對您稱王的事,表現得挺淡定。」
「淡定?我當了這魔王,難道,還有人不高興?」冕的聲音在這魔王府空曠的四周回蕩著,這一句,讓業達目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回答是好。
「通知奎疆和白星清,三日後,隨我同去坦尼灣。」
「是!」業達目應著。
①東方渾天暴:屠月天的的魔界技能之一。
②業達目:原天界雷霆都司府掌事,后因犯錯被貶下凡間,被荻格·冕從人界召回所用。為魁煞境,荻格·冕王的貼身第一輔魔。項門台的一切信息,便是從業達目口中所知。
③邪古琅:魁煞境,荻格·冕王的第二輔魔,專善軍事作戰。為魔界一等魔天戰魂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