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不會甘心
「32床的林小姐，您很快就可以出院了。」護士推門，看見陽光透過窗帘，漫不經心的跳躍在林枳言枯瘦的指尖上，她仰臉迎著光芒，臉上露出了自住院以來的第一個微笑。
林枳言點頭，依舊是淺淺的笑意。
這時房門又被推開，顧淮南一身黑衣，氣勢壓人的走了進來。
林枳言一見是他，初霽的心情瞬間陰沉了下來。
「恢復的不錯嘛。」顧淮南咂舌，戲謔的笑著：「收拾收拾，跟我離開。」
「可顧先生，醫生說……」
「林小姐身體可以，她也想早點出院不是嗎，林小姐？」男人溫柔的聲音打斷了護士的話，他斜睨著林枳言，看似溫和的眸子里偏生透出一股強勢的味道。
林枳言斂下長睫，朝護士頷首：「沒關係，我確實想早點出院。」
早點擺脫這個變態的男人。
顧淮南嘴角的弧度更盛，他抬手將她大半個身子都圈在懷裡，狀似親昵的帶著林枳言離開了醫院。
剛出大門，林枳言就迫不及待的推開了顧淮南，「你別白費心思了，就算你帶我來醫院，我也不會因此感激你，忘記你帶給我的傷害，更不會因此同意你那個荒謬的包養協議！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顧淮南英俊如斯的面部線條緊緊繃起，薄唇抿出些許冷意：「呵，林小姐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那你為什麼……」
「想必你還不知道，今天是顧灃翼跟你妹妹林瑜霏結婚的日子吧？」他風輕雲淡的開了口，似乎很是滿意林枳言在聽了這句話后，臉上那種黯然神傷的表情。
那一刻，林枳言覺得自己應該悲傷的。可那雙乾澀的眸子，卻怎麼也滴不出一滴淚來。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哀莫大於心死了吧。
「難受了？」顧淮南伸手輕輕挑起林枳言的下巴，附在她耳邊呼吐出灼熱的氣息，聲音低磁而蠱惑：「如果你想，我可以帶你回去，替你出氣。」
林枳言怔住，顧淮南的這句話就如同鼓點一般富有節奏的敲擊在她的心上，讓她不由自主的心動。
顧淮南頓了頓，接著道：「據我了解，你跟林瑜霏只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原本屬於你的這一切，變成了她的，而你還要背上這麼難聽的罵名，小妖精你大概不會甘心吧？」
林枳言猛一掀眸看著顧淮南，這個男人簡直如同深淵一般可怕，總能抓住自己心裡最重要的防線，然後逐一擊碎。
沒錯，她的確心有不甘。愛人的絕情，家人的冷漠，和世人的冷眼，無一不讓她悲憤。而這種情緒，在顧淮南的這番話中，漸漸轉變成為了復仇的念頭。
「你，可以帶我去參加他們的婚禮？」林枳言思索片刻，抬起氤氳了水霧的雙眼，楚楚可憐的模樣惹人愛憐。
「當然。」顧淮南朝她伸手，和煦溫暖地笑：「只要你想，隨時可以。」
明知男人的城府絕不會像表面上這麼儒雅溫和，他骨子裡的霸道與不可一世根本無法掩蓋。可林枳言還是踮起腳尖，把自己的手毅然決然地輕輕放入了他溫暖的掌心中：「好，你帶我去。」
顧淮南扶她上車，體貼的拉過安全帶扣在她身側。林枳言一言不發的頭靠車窗，望著車外飛速而過的景物，她淺栗色的瞳孔微微有些渙散。
車子穿過繁華的市區，林枳言突然伸手指了指一家裝潢奢華的服裝店：「停車。」
顧淮南聞聲猛踩一腳剎車，偏過頭，有些疑惑：「怎麼，反悔了？」
「沒有。」林枳言否認的極為乾脆，眸子里的冷氣也難得的散去：「既然是報仇，當然應該華麗麗的。顧先生覺得我穿成這樣回去，合適嗎？」
側目打量了她一眼，上身外套是住院之前穿的，下身肥大的病號服還沒來得及脫。
顧淮南乾咳一聲，沉沉的聲線似乎頗感意外：「你想的還挺周到。」
這女人，自己竟小看了她的心思。
林枳言笑的驕矜，推開車門徑直走進了服裝店裡。顧淮南望著那抹筆直而纖弱的背影，興趣愈盛，也緊跟著她走了進去。
店裡空調開的很足，顧淮南倚在沙發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實木小桌。他漆黑的雙眸斜視向窗外，薄唇微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林枳言穿著一襲黑裙重新站到了他的面前。
「可以嗎？」她歪頭提起裙擺落落大方的走出了試衣間，面無表情的臉上偏生透出一股煙視媚行的味道。
那是一條如潑墨般烏黑的及膝長裙，只在領口處做了個簡單的打結設計，把林枳言形狀優美的鎖骨給勾勒的恰到好處。
加之她原本就生的清秀乖巧，長發又留了兩縷垂在耳側，此時整個人看上去都充滿了一股飄飄然的仙氣。
有錯愕和驚艷在顧淮南的眼底一閃而過，他立刻垂下眼瞼；別過臉，對著服務員生澀道：「就這件。」
林枳言裝作不經意的掃了眼吊牌上的價格接著就推門走出了服裝店，室內外明顯的溫差讓她不得不迅速的躲進車裡。
等陸淮南上車，兩人默契地開始沉默，車內氣壓低的快要窒息。
很快，車子緩緩停在了顧宅的大門口。
還沒進去，林枳言就已經透過車窗看見了裡面色彩斑斕的燈光；舞池中央，多不勝舉的商界名流舉杯言笑，好不熱鬧。
顧淮南突然脫下外套披在了林枳言的身上，眸光忽明忽暗，不知喜怒：「我就不跟你一起進去了。」
「為什麼？」林枳言握住車把的動作微微一頓，並沒有立即推開那件外套。
「我不想兩次都破壞掉我侄子的婚禮。」這樣說著，顧淮南抬手點燃了一根煙。透過裊裊煙圈，他如正捕食的野獸一般饒有趣味地審視著林枳言臉上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很想看看這個女人勢單力薄絕望無助的樣子。
「那隨你吧。」林枳言冷冷說完，看也不看顧淮南就孤身下了車。其實對於這個結果，林枳言並不感到意外，她原本也沒有指望過顧淮南會幫自己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