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人入伙
鏢局走好一趟響鏢,其實和文壇畫界拿出一件好作品道理是一樣的,行當內部傳得凶烈。能走銀鏢,素來就是鏢局業界的一大標準,這裡面有兩重,第一要有能拿銀鏢的關係,第二要有能走銀鏢的實力。
五千兩這個鏢禮,即便放在大齊最大的鏢局一年也遇不到幾趟。永盛鏢局全部人手加起來不到六十人,刨去各項開支,今年年終的這筆分紅大了去了。
嶺子鏢之後,多年不悶不響的永盛鏢局撕開了一道口子,不止盛州前三這個位置更加穩了,主動來和永盛鏢局談生意的客人也變多了。
而且,這裡面連帶著的還有另一大收穫。
鏢師是自由的,有受雇與不受雇的權利,也有雇一年還是三年的選擇權利。除非敗了武德,否則鏢局絕不會辭退任何一位鏢師,因為鏢師是最核心的競爭力。而鏢師出走鏢局卻是一個常見的事,大齊鏢局加起來百家不止,拜更高山頭的鏢師不在少數。
同樣是賣命,誰都想找個更大的場子賺得更多,這無可厚非,履完上一道契定,鏢師做任何選擇,鏢局都說不出太多話,一些弱勢的鏢局也確實很難留住有實力的鏢師。
於是乎,永盛鏢局迎來了一大批新鏢師,都是從一些略小的鏢局投拜而來。不得不說,這也是大齊鏢界的一大趨勢。
不可避免的,永盛鏢局內部發生了不小的動蕩,從前只有兩部,雲鴻領一部、余大鵬領二部,而今突然組建了一個三部,這讓余大鵬生出一種莫大的危機感。
「雲鴻,你得去找老大說說啊!」
「說什麼?」
「這新來的鏢師是以什麼段家三兄弟為主,這些個傢伙從前都是混小鏢局的,這初來乍到就和你我平起平坐,我能忍你能忍得?」
「老大肯定是有新路子,鏢局人手本來就不太夠,人家也是鏢師,大鏢局小鏢局又怎麼了?」
「哎呀!你還是沒明白啊!」余大鵬痛呼,「這一股腦兒來了快有三十個鏢師,咱倆兩部加起來也才二十個,這麼下去早晚讓人騎在脖頸上!」
「有鏢要派,無非你我他,自己人騎什麼脖子。」
「我當然知道什麼是自己人,雲鴻,鏢局看脈,你部我部都是有命同當的兄弟,可這外來人最要想的就是立足,他要拿你我開刀怎麼辦?」
「人家又不傻,誰會上來得罪老人,踏踏實實走你的鏢,破事真多。」
「嘿!」余大鵬一掐腰,「我看你是假裝看不見吧!一個鏢師一斤油,人家一部就搞來三十多個,這是勢啊兄弟!」
雲鴻一皺眉,看得余大鵬直咧嘴,「什麼時候鏢師也開始拿人數說事了?」
余大鵬咂了咂嘴,「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看啊,你比我早,我也不比你晚太多,這些年一鏢不失,老大之下咱倆才是扛把子,突然來了三十多人,你就不覺得扎眼?」
雲鴻道:「有人拜也得有人接才行,老大既然新增了這麼多人,只能說以後的鏢路會越來越廣,有人來幫著一起撐著有什麼不好?」
余大鵬撓了撓頭,「那你得應我一個事。」
「你說。」
「這後頭不管咋的,你得把我綁牢了。」
「什麼意思?」
「咱倆同進同出,你吃肥肉別讓我啃骨頭,跟這個三部怎麼處,我聽你的!」
雲鴻一皺眉,「你怎麼還慌了?從前與這段家三兄弟結過梁子?」
余大鵬立時搖頭,「那沒有,但我得守住自個這一塊。鏢局兄弟出生入死,我早做好準備,但這些新來的傢伙就不好說了,人心隔肚皮,絆子得防著!」
「想騎上脖子得先夠到脖子才行,沒事的時候打打拳學學春點,多睡一睡也行,別亂尋思這些。」雲鴻站起身來,說話之間卻是若有所思。
放在平時要是聽到雲鴻這話,余大鵬脖子都能綳紅了,手指頭對著雲鴻能點得跟小雞啄米也似的,不定怎麼回噴雲鴻,今天卻沒還嘴。
「你還沒說,綁不綁我?」
「綁!」
……
翌日永盛鏢局為段家三兄弟與其他鏢師辦了盛大的「入伙宴」,竟與大節時候的規格相同,走一道「中八八」大宴。上菜四十八道,十二個中碗、十二個小碗、十二碟點心鮮果、十二碟沿邊。
一看這檔次,余大鵬又不高興了,笑倒是笑著,真是比哭還難看,雲鴻坐在一旁也是拿這兄弟沒辦法得緊。
開宴之前,在熊開山的主持下,新入伙的人先拜「護佑大武」,大武面前喝了酒就是一家人了。而後宣讀了永盛鏢局的百字規矩——
凡入吾鏢局者,務須尊師長、維護同門、尊重同仁,切磋共進;
凡入吾鏢局者,務須武德為先,德藝兼重,練功不輟,志堅如磐;
凡入吾鏢局者,務守三戒:戒恃武凌人,無事生非;戒不敬師道,同輩相謗;戒違法違紀,敗壞武風。
接下來便是新老互拜,各報家門,飲一大碗酒,從此便是同門,出生入死互相照應。
不得不說,這一天是永盛鏢局大事中的大事,此來二十六位鏢師,一下子將永盛鏢局的規模擴充到新的檯面,「盛州三大鏢局」再不會遭人閑話了。
雲鴻發現,這二十六位鏢師至少來自五個鏢局,互相接洽的情態差異不小,一看從前便不是熟人。那段家三兄弟都是人高馬大,老大叫段風、老二叫段月、老三叫段雷。
由是不難推斷,入鏢局之前段家三兄弟一定召集過眾人,在外頭商量好才一同抱團進鏢局。
熊開山不可能不想到這些,但嶺子鏢一事讓鏢局正值盛頭,有這麼一大夥人同時入鏢局便是又一件大事,火上拱火,對鏢局聲名影響更大,日後也更容易接到肥鏢。
席間熊開山也宣布了任事,段風統三部,出鏢人手根據實際情況再定,這一下便穩住了新人的心。
「嘖嘖!你瞧瞧,這讓咱老人以後怎麼混。」余大鵬在雲鴻一邊嘀咕個不停。
「你怎麼跟個受氣小媳婦似的。」
「你個死哼子!」
哼子是春點,這是罵雲鴻「死豬」。
雲鴻懶得跟他拌嘴,「收收你這怨氣,這點事還能比走鏢大。」
「這個我懂。」
「懂就喝酒!」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