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銅盆

蕭雲自然是沒有走遠，而是出了門，就閃身進一個拐角處。

正巧躲開對方的視線而已。

上官晴兒滿心不解，一邊跟著一邊問道：「為什麼不把藥水賣給她呢？雲少怕是不知那女子的身份，那可是冷凝雙，冷家大小姐。」

「我知道。」

「那為什麼不賣？」

蕭雲無奈的翻了翻白眼，無奈說道：「你懂個屁。」

上官晴兒不爽，大聲說道：「怎麼不懂了？那冷家老爺子雖然不在朝堂，但家族勢力也可謂是如日中天，冷國柱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如今把藥水賣給冷凝雙，她自然承著咱們的情，日後興許能對雲少你有幫助，如今這個人情不賣，反倒是招惹了她，怕是日後的麻煩要大了！」

蕭雲氣得不行，轉身點著上官晴兒的腦門，一點一句。

「欲擒故中你懂不懂？待價而沽你懂不懂？輕易得到的不懂珍惜不領情，你總該懂了吧？」

上官晴兒的腦門都被戳紅了，趕忙後退幾步，捂著腦門說道：「你這人怎麼總喜歡動手打人？」

「哼，讓你長記性！」

蕭雲翻著白眼，忍不住嘟囔道：「這說出來，一點逼格都沒有了，晴兒這傢伙什麼時候能夠成長起來啊？還是說這傢伙就是一根榆木腦袋，就沒啥發展了？」

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去。

……

另一面冷凝雙找不到人，端著那盆已經用了一次的藥水就往家裡跑。

一個京城中有名的母老虎捧著銅盆在路上走，著實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尤其銅盆中裝著黑漆漆的水……

於是各種傳言就出現了。

有說是冷凝雙端著一盆墨，進而演變成端著一盆洗腳水，還說她打人時下手黑，手黑腳也黑，所以洗腳水便濃黑如墨。

不停演化，最後成了冷凝雙端著一盆屎，行走於鬧市之中，怕是瘋了。

到了冷府門口，開門的官家也被冷大小姐的形象嚇了一跳。

「姑奶奶，您這是怎麼了？怎麼端著個銅盆？這裡……是什麼啊？」

「爺爺在哪？」

她的性格就是不喜歡多話。

這樣很容易引起誤會。

比如現在。

她因為趕路太急，衣角也髒了，頭髮也亂了，衣襟都有些鬆動，滿頭是汗，手裡還端著一個不明所以的銅盆……

怎麼看都像是在外面受到了欺負！

這還得了？！

冷家一下子就亂了。

烏央烏央的，一群人就跑了出來，男人拎著長刀木棒，女人提著菜刀剪刀。

尤其一群家丁護院，身上帶著戾氣，一個個雙眼赤紅的衝到冷凝雙的面前。

他們是退下來的百戰老兵，或遲暮，或殘疾，只是那股子誓死捍衛的骨氣不動！

老驥伏櫪，並非凄涼，只待危機，自當重整刀槍！

冷凝雙被氣勢洶洶的一家人嚇了一跳，冷聲問道：「你們幹什麼？」

為首一名斷臂老者厲聲道：「誰欺辱了我們家大小姐？您只管說出名字，不管對方是誰，老奴豁出去這一身剮，定要將他砍死街頭！」

冷凝雙皺了一下眉頭，嘟囔道：「確實有個討厭的傢伙……」

「啊，先別管那些，我爺爺呢？他在哪，我馬上要見他！」

「老爺在後花園，小乙推著他逛園子……小姐，到底誰欺負的你？只管說出名字！」

「那件事以後再說，先辦要事！」

說著，她就端著銅盆向後院奔去。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錯愕，不明白自家小姐到底是怎麼了，甚至還在分析。

「看來這次欺負小姐的一定不是善茬！」

「怕是位高權重，勢力極大，這才沒與我們說。」

「看來是時候把孫兒送到他別處去了。」

「不行！這次咱們應自毀容貌，當街殺賊，這才不會給冷家惹麻煩！」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殺賊大計」就定了下來，只等自家大小姐說出對方姓名，就可以動手了。

另一邊冷凝雙很快到了後院，找到了冷老爺子冷霄漢。

此時這位曾經讓敵國聞風喪膽的大柱國，就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低頭看著面前一顆搖曳的嫩芽發獃，也許也在追憶著自己的青春年少，意氣英發。

冷凝雙直接沖了上去，雷厲風行，命人找來炭火盆，將銅盆往上一座，便開始去脫冷霄漢的鞋襪。

「雙兒，你這是作甚？！」

這舉動把老頭子嚇得夠嗆，哭笑不得。

「別亂動！」

冷凝雙不耐煩的喊了一聲。

天底下敢跟冷霄漢如此說話的，怕是只有她這麼一號了。

而冷霄漢也不生氣，苦笑著看著自己的孫女，滿眼都是寵溺。

冷霄漢的腳，就像是從土裡面剛剛挖出來的樹根，臃腫斑駁，布滿傷痕，形狀怪異。

他自己也羞於此事，下意識往後拽了一下，卻被冷凝雙死死握住，然後等銅盆中的藥液溫熱，就將那雙腳按在裡面。

「爺爺，好像會很疼，你得堅持住。」

藥液雖然用了一次，但藥效尚在。

疼，果然是疼的，之前二狗子疼的死去活來可不是作假的。

可冷霄漢卻連一絲痛苦的表情都沒有，只是看著自己的孫女，笑問道：「你這是又從哪弄來的偏方？上次也不知道從哪弄的偏方，非要給我做一副鐵手套。」

「那個就快做完了，巴適的很。」

「你這丫頭啊……」

說到這裡，冷霄漢突然眼角抽動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閉上了嘴。

不一會，便汗流浹背，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是不是很疼？」

「不疼。」

「不疼？難道是沒有效果？還是溫度不過？」

冷凝雙眨了眨眼睛，立即將炭火盆拉了過來，抬起銅盆就想繼續加熱。

冷霄漢立即說道：「無妨！」

尷尬一笑，又道：「其實也有點疼。」

「哦。」

推開火盆，冷凝雙鄭重其事的說：「疼就應該是有效。」

痛苦中的時間過得很慢，冷霄漢忍不住問道：「這要泡到什麼時候？應該差不多了吧？」

「好像是半個時辰。」

「啊？哦……哦這樣啊。」

為了維護自己光輝正面的形象，冷霄漢自然是要硬抗。

但現在卻也有些想要放棄了。

就在糾結之間，倒是真的把半個時辰熬了過去。

終於等到冷凝雙口中一句「應該好了」，他立即將雙腳抽了出來。

結果就看到自己的雙腳如同是煮熟的熊掌一樣，又紅又腫，變得好似大腳怪，心就禁不住往下沉。

旁邊老管家七爺齜牙咧嘴，驚悚道：「老爺，這……得叫大夫了吧？腫成這樣，怕是要切了才行了。」

「切個屁！」

冷霄漢大聲罵了起來。

七爺趕忙閉上嘴低下頭。

「傻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

「啊？哦哦！」

七爺趕忙轉身就衝出去了。

冷凝雙卻說道：「應該不用，先等等看。」

「等？」

冷霄漢眉間上的血管不停跳動，擠著笑問道：「乖孫女，是誰告訴你這種方法，給了你這種葯的？」

這位當年人人害怕的大柱國，閑職在家后練了很多年的養氣功夫，如今卻因為一盆葯動了殺機。

對方騙了自己的傻孫女，又讓自己遭了這麼大的罪，等抓到了人必須把他凌遲了！

冷凝雙說道：「聽他自己說，是叫蕭雲，自稱蕭家大少爺。」

「蕭家？蕭老鬼的蕭家？！這老東西要幹什麼？就是那個蕭雲把葯給你的？」

「不是。」冷凝雙搖頭道：「我問他要，他不給，這是我搶的，不，也算是撿的，他用完了不拿走，定然算是扔的，我就給撿了。」

「撿……撿的？」

冷霄漢眉頭皺了起來。

他沒聽明白。

自家的孫女他自然了解，治學嚴謹，練武有天賦，為人正值嫉惡如仇，但唯獨就是有點憨，說話做事總抓不住要點，偏生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能讓人急死！

至於蕭家少爺蕭雲，老柱國也是聽過的，畢竟是朝堂上聞名的笑話之一。

兩個人說話間，冷霄漢突然感覺自己的小腿和大腿咔咔的幾聲響，就像是冬天踩破浮冰的聲響和感覺。

甚至大腿都微微震動了兩下。

隨後……一股麻酥酥的感覺從腳上傳來，直接貫穿全身，說不出的舒爽。

他下意識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腳……整個人就立即愣在了當場。

那種誇張的紅腫，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皮膚表面上出現一層很厚的死皮，邊緣已經翹起，應該一撕就能撕一大片。

但這都不是最關鍵的。

最讓冷霄漢震驚的，是之前時時伴隨左右的四肢疼痛感，竟然消失了！

他微微動了一下腳……

真的不疼了？

不！還有點，但已經不是那麼明顯，甚至是可以接受。

發現這一點，一時間他竟然激動的站了起來，雖然還是顫顫巍巍，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

但他確實站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