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理應

夜裡雲岑睡不著，一閉上眼腦海里就會浮現出昌由之那雙逼紅的眼圈，還有他離開時失魂落魄的背影，是她說話太狠了嗎？

可是對於她來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而且以昌由之的個性，只怕她稍微表露出一點猶豫，他就會蹬鼻子上臉。

習慣性地點開微博，看了一眼時間，恰好又是凌晨一點。

她想了想，心存僥倖，發了一條微博：想起曾經讀過的一句話，你不能做我的詩，正如我不能做你的夢。

如她那點小心思所想，過了半分鐘，蘇悔給她發來Skype。

「怎麼又不睡？」

她抿嘴笑，給他回：「你不也一樣。」

「女孩子要少熬夜，容易衰老。」他回。

她抱著被子靠在床頭，此刻窗外正在電閃雷鳴，看起來要下雨了，她還記得小時候很害怕晚上下雨，總會讓母親陪著，過去這麼多年其實她還是有一點怕，不過已經很久沒人陪過她了。

今晚她被昌由之搞的有些傷感，無論表面上看起來多麼弔兒郎當的人，其實內心總還是有一處是柔軟的，易碎的，渴望得到別人理解並保護的，無關性別，只要是人，都會如此。

她可憐昌由之，又覺得他可恨，既然如此愛一個人，為什麼連最起碼的忠誠都做不到？

而她呢？明天她如果真的找到那個許願木牌，看到上面寫著她和另外一個人的名字，那或許真的可以證明她曾經也深愛過那個男人，可現在她卻把他忘得一乾二淨，還暗暗地喜歡上了別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蘇悔的心意，從他的行為里去揣測她或許對他也是特別的，為此還沾沾自喜。

這樣的她和昌由之又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呢？

都是得隴望蜀，只不過她的理由看起來更合理一些，因為她完全忘記了曾經。

她不得不承認昌由之不是她的詩，而她不是蘇悔的夢，可她還是不願清醒，為了蘇悔的一句話而歡欣雀躍。

她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和蘇悔說：「我不是女孩子了。」

蘇悔沒有意外地回答她：「女孩子的稱呼和年齡無關，和心態有關。」

她彎了彎嘴角，回：「我心態老。」

「比我年輕，還是女孩子。」蘇悔說。

以前她可沒發現他這麼會說話，通常都是三句不離本行，而且都是句句堵到死胡同的那種。

他緊接著又跟了一條：「繞回來說你怎麼不睡？」

她翻了翻剛才的聊天記錄，發覺她一句話把話題帶偏了，確實還沒回答他起初的問題，於是想了想回：「心態不好，總會被別人影響，想得多了就睡不著了。」

「首先你要分析你口中的別人對你重不重要，其次你要具化地去思考問題，不能發散思維，不要寫議論文，要划重點。」他這次回答的正式多了。

不過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問：「你不會受別人影響嗎？」

「會，但很少。」

她看著他的答案，也在意料之中，不過她更好奇他口中的很少都會是誰，趁機問：「能具體一點嗎？」

「你想讓我給你舉例子？」

「嗯。」她的心裡像是有頭小獸在亂跳。

這一次他沒有立刻回復，而是等了一會兒。

風雨更大了，拍打在窗戶上，一條條水痕順著玻璃流下去，了無蹤跡。

叮的一聲，熄屏的手機亮了一瞬。

她從窗外收回視線，卻遲疑了，沒立刻打開看他回復的內容。

可最後還是耐不住心裡的好奇，點開了手機。

Skype軟體外有一個+1的紅圈，她懷著複雜又期待的心情點進去，看到他發來的消息：「想不起來了，等想起來再告訴你。」

深深的失落感猶如蛛絲縛住她，期待轉眼就化成泡影，連個碎片都不剩。

她自嘲地笑了笑，按了關機，把手機扔到一旁，縮進了被子。

一夜淺眠，早晨醒的時候頭有些悶。

心裡作祟，去拿手機開機，等了一會兒后，沒有任何新消息的提示音，她才徹底死心。

然後起床洗漱，按部就班地去酒店餐廳吃飯。

簡單收拾了一下，出了酒店打車趕往南海觀音景區。

到了之後她還是先去遊客管理中心，剛報了名字，還沒說來意，對方已經知道，匆忙把她領進裡面的辦公室，又去請了負責人。

那負責人見了她，畢恭畢敬的樣子，到讓她覺得惶恐，好像位置對調了，不是她有求於他們，反而是他們欠了她一樣。

她知道這是蘇悔的緣故，更加心裡不安。

那負責人直說已經篩出2015年全部的許願木牌，現在就等著她親自來，或者她可以把信息說的更完整一些，這樣他們就能把木牌的數量篩選的更少。

雲岑連忙說不用，她自己找就好，這已經是給他們添麻煩了。

可到了存放木牌的地下庫房，雲岑還是有點傻眼，目測那堆在地上的木牌足足佔了30平米的地面，她一個人翻的話，怎麼也要翻一天左右。

可想而知，他們的工作人員為了給她找出這些木牌耗了多長時間。

她再三道了謝，請他們去忙自己的事，她一個人找就可以。

那負責人見她打定了主意，也不好再說什麼，帶著其餘的人都出去了。

雲岑蹲在地上開始一張張木牌翻過去，蹲了沒一會兒便腿腳發麻堅持不住，索性席地而坐。

過了大約十幾分鐘，負責人給她拿來水，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雲小姐，原來您和昌行長也認識，這不他找到這裡，我說您在下面呢，就把他帶下來了。」

昌由之沖她挑眉笑笑，轉過頭朝那負責人揚起下巴，似乎和那負責人很熟絡的樣子，「你去忙吧，我和她有事要說。」

那負責人連忙放下水，把空間留給他們。

「你來幹什麼？」雲岑見著他就沒好氣。

「來給你當免費勞苦力。」他也像她一樣隨意地坐在地上。

「用不著。」她綳著臉，手裡翻著木牌。

他彷彿沒聽到，自顧自地也開始翻木牌，還裝模作樣地看著，然後放在一邊，又開始拿下一個。

雲岑實在忍不住，停下手裡的動作，橫眉冷對地瞪著他，「你能別給我添亂嗎？」

他晃了晃手中的木牌，不介意她的態度惡劣，仍笑臉對著她，「你覺得我會不知道你要找什麼？」

她這才想起最開始的線索是他給的，他自然是知道，對他更沒好感了，「那你不如直接告訴我那個人是誰，還省的我這麼麻煩。」

他立刻換了一副更加欠扁的笑容，「我告訴你，有什麼好處？」

「那你憋著吧。」她狠狠剜他一眼，又埋頭開始翻看，決定再不和他說一句話。

他被她氣鼓鼓的神情逗笑了，咳了幾聲，默不作聲地也開始幫她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