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雷劫淬體

勍衛說道：「你當我在雷塔中呆得久了，好欺騙是嗎！寒月宮立有祖訓，門下從不收留男弟子，你又是如何拜在『嫣兒』門下的。若不說出真相，休怪我手下無情！」

我心中狐疑，想道：「嫣兒是誰？莫非是師父另外一個名諱嗎。入寒月宮這麼久，怎麼從未聽人提起過。生死關頭我怎敢欺騙他，可是我怎會知道師父還有別的名字。」

唯恐說再下去鬧出誤會，恐怕性命不保，眼看第四道雷劫就要降臨，以沒有時間再去仔細解釋，總之這人就是勍衛，倒不如直接將符咒解開，讓他自己瞧見也好。

於是我攤開手掌，只見一道光芒射出，眼前竟憑空出現幾行墨跡，寫到：「前塵已斷，梔子樹下鴛盟，以隨飄飄落葉消逝。時間不復去，蹉跎幾十載，昔年舊恨均已忘卻。今，弟子離遇被迫入雷塔，望你竭力相救，言殤萬分感激。」

墨跡在空中停留片刻逐漸消散。勍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尊雕像石化了一般。師父語句雖短，但卻好似透露出諸多線索，「梔子樹下鴛盟，昔年舊恨」，都好似是多年前的往事，這其中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尚不為人知。

在我愣神功夫，轉頭卻見勍衛身影已然不在眼前近處，他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雷池邊緣，仍在不停向前邁步，看他模樣像是一心想要踏入雷池，被天雷劈個魂飛湮滅。

穹頂引雷珠越發閃亮，中心處白光極其耀眼，四周閃電圍繞劈啪作響，像是隨時都要劈落下來。

劍十三與獨臂神鷹兩人，見勍衛失魂落魄的樣子，同聲喊道：「大哥，快停下啊……！」

勍衛聞聲止步原地，本以為他回心轉意，卻不想他竟仰天長嘯，那聲音響徹九霄天雷塔，且充滿悲凄之意。他拚命大喊，直到聲音沙啞，接著語氣悲傷，仰天怒道：「老天，你為何如此玩弄與我，讓我背信棄義，墮入魔道！嫣兒……我對不起你，我勍衛萬死不能謝罪！今天，就讓我把一切都還給你，你會原諒我嗎……！」說罷，身體搖搖晃晃，踉蹌向雷池邁進。

劍十三焦急萬分，站在高處大喊道：「大哥，你已經為那娘們死過一次，一命抵一命，你不欠她什麼，別再犯傻了！哎呀……！」劍十三甚是著急，卻又十分無奈。

眼見勍衛就要踏入雷池，我心中跟著一陣慌亂。說來他死活與我無關，但眼下不同，我還要仗著他的保護，助我躲過雷劫，我倆就像一條繩上的螞蚱，能否活下來全都指望他了，如果他踏入雷池被轟的魂飛魄散，那我也活不成。

思緒飛轉之際，眼看勍衛一隻腳就要踏入雷池！局勢再不容我多想，於是縱身飛起，直奔他撲了過去，眨眼間已到他背後，顧不得自身安危，伸手向他肩頭抓去。他心不在焉沒有抵擋，我猛地發力將他整個人提起向後擲去。而我半個身子也已經衝進雷池之中，電弧在我周身劃過，不知又添了多少道傷口，便忍著疼痛想要轉身後撤。

就這千鈞一髮之際，第四道雷劫劈落。我抽身一半忽的只覺雷池中央一種強大的吸力，不可抗拒的將我向雷池中心拉去！我拼了命的反抗掙脫，但那股力要比一座山還重，實在拗它不過，心中一片凄涼，感到求生無望。

我大聲慘叫，無數電弧縱橫穿梭，渾身上下處處痛如刀割，早已遍體鱗傷。我雙膝跪在雷池中央，抬頭間只覺甚是刺眼，那閃電好似從天而降的神兵利刃，從我肩膀到胸口，斜劈而下！我一聲哀嚎，痛到無法呼吸，低頭只見胸前一道極長的傷口，血肉已然焦黑，森森白骨清晰可見。不等反應，刺眼的白芒再度閃現，又一道閃電直衝我面門劈落，就好像一把鋒芒畢露的寶劍從天而降，勢必要將我誅殺當場。

此時我已徹底絕望，或許我命如此，但「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就算死也要死的體面，死的有尊嚴些！我驀地挺直腰桿，仰天長嘯，吼道：「來呀……送小爺一程！」

「咔嚓……！」

閃電劈落，刺眼的白光讓人神識恍惚，那一刻彷彿時間靜止，閃電末端好似劍鋒般銳利，就那麼戛然而止，停在了我眉間！我眨眼，一根黑乎乎的木棒豎在頭頂，好似與閃電融為一體，不知怎麼竟替我擋下了這道絕命閃電。

我心中大駭，只見神覺法杖頂端與閃電接觸，正不斷吸收著閃電之力，杖身上一條似字非字的銘文也愈加明朗起來。我不敢相信這一切，抬頭只見引雷珠好似黯淡了些許，卻仍不斷向外釋放閃電之力，盡數被法杖吸食殆盡，就連四周雷塔內無數道電弧，也如雨點般匯聚一處，同時被法杖吸收。

見狀，我長嘆一聲，心中那股剛勇之氣也泄了去，虛弱至極，跪立不住，癱倒在了地上。漸漸地，引雷珠變得黯淡無光，閃電之力幾乎被法杖吸食一空，咣當一聲，法杖應聲落地，其上一黑一白，生機之力亮的耀眼，而死氣格外卻凝重，不住翻騰。

我身體半躺半卧，心中總算鬆了口氣，伸手去抓神覺法杖，方一接觸，法杖立即脫手嗖的飛過頭頂，接著我被一種力量憑空托起，杖身上那道銘文再度亮起，狂暴的閃電之力傾瀉而出，將我周身包裹其中，化成無數條絲線穿插進身體，貫穿血脈，遊走於百骸之間。身體血管逐漸膨脹，藍色的光芒代替血液在身體內流淌，那種痛苦生平從未體會，直至最後我甚至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閉目暈了過去。

這一暈不知過了多久，似醒非醒間，隱約聽到身畔有談話聲，聽道：「大哥，難道你忘了那臭娘們當年是何等絕情，你寧願日夜承受雷劫之苦，在這裡苦等了她幾十年，你最終換來了什麼？值得嗎……？你已經死過一次，當真想要魂飛魄散，連鬼都做不成嘛，別再傻了……！還有這個小鬼，說不定就是她跟哪個小白臉生的雜種，十三這就結果了他，為大哥雪恥！」

劍十三說罷，只聽勍衛怒道：「滿口胡言，還不閉嘴……！」

我逐漸清醒，發現自己正躺在石壁前的空地上，聽兩人談話且話語中帶有對我不利之意，便打算裝昏，觀察一番。眼睛眯開一條縫，發現勍衛、劍十三、獨臂神鷹三人正站在身前，雷塔中光線並不明朗，在遠處便看不清了。

勍衛一聲喝罷，劍十三頓時蔫了，且聽獨臂神鷹說道：「大哥先消消氣，十三所言雖過，卻也不無道理。如今我們不過是一縷殘魂罷了，人死如燈滅，往事還是看開一些吧。」

勍衛長嘆一聲，蓬亂的長發遮擋著大半邊臉，看不清他表情，只聽說道：「放下……談何容易。更何況，是我虧欠嫣兒的，她並不欠我什麼！」說著，轉頭看向我道：「他方才捨命救我，又自稱是嫣兒的門生，看來品德不錯。我見他那柄法杖甚是不凡，居然可以吸收閃電之力，並融匯到他的體內，想來那法杖以與他血脈相通，實在難得啊！可惜他修為尚淺，若是好生調教一番，他日必定出人頭地，可有一番作為。但不知他為何會被打入雷塔，難不成是犯了十惡不赦之罪，若是……？」

勍衛對我略有讚揚，我正自得意，只覺屁股一痛，那劍十三狠勁給我一腳，口中罵道：「混小子，他娘的裝睡，信不信大爺我割了你耳朵，還敢偷聽給我滾起來！」不想裝睡竟被識破，我靈機一動假裝是被他驚醒，手捂胸口裝作傷勢嚴重，口中「哎呦……」叫苦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