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胡濙猜測朱棣意

藍春和仇思誠一行人剛進入客棧，妙玉立刻警覺起來。

客棧本沒幾個客人，老虎進城一鬧，別說客棧，連城裡街道上都見不到幾個人影。

永樂年的衡州府一帶，工商業還沒發展起來，加上湘南地帶土司勢力並沒完全瓦解，坐落在湘江畔的小小衡州府城，在春耕時節，顯得格外蕭疏寂寥。

城中住的大多是官府衙門中人家屬，老虎進城一鬧，全都關門閉戶，不敢輕易出門。

胡濙也並沒有帶多少人，朱棣為他配備一個錦衣衛鎮撫使、一個錦衣衛千戶，再加上明暗錦衣衛二十來號人。這樣的配置四處遊走，在永樂年，算不得大排場，與鄭和浩浩蕩蕩下西洋想必，還不如一艘船的伙夫多。

朱棣登基之前，宣布朱允炆已經自焚而死，故而不想讓人知道他在尋找朱允炆，胡濙深知朱棣心思，不敢有絲毫招搖。因衡州府地處偏僻，加上得到消息朱允炆已入衡州府地界，胡濙才不得不假借追捕反賊藍春為名，調動地方官兵和衙門捕快，大舉盤查。

胡濙知朱允炆已入衡州府地界，靠的不只是韃子眼線故意放出的消息，配合了易經觀氣之術。

妙玉和史湘雲雖扮著夫妻，但氣質太過高雅，模樣太過不俗，雖有到西南去的採買藥材路引，依然引起了胡濙的注意。

在仇思誠和藍春到來之前，城裡還進了一伙人，也在胡濙的嚴密監視之下。

這夥人比仇思誠入城時更加傲慢，出示的是朝廷軍函，名義是為成國公朱能南征安南做前哨暗探。衡州通判親自上前查驗，還被打得鼻青臉腫，所以仇思誠等入城時，衡州通判及其手下人，正好回衙門療傷去了。

這衡州通判確實挨得冤枉，他這個級別的地方官，自然不知道成國公要南征的事情。

木楠月趕來北門，以五品錦衣衛千戶身份，這夥人才向木楠月一人出示了軍函，並告誡不可傳言出去。

朱棣雄才大略，有南征安南的想法，胡濙辭別朱棣時就已經知道。這夥人的軍函看似沒有毛病，而且成國公朱能即將南征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一般人能說得出來的，胡濙授命木楠月放行，但卻讓紀鸞派錦衣衛暗探盯上。

衡州城想要的客棧，只這一家，這夥人先於仇思誠等人入住，仇思誠等人到客棧時，已經沒剩幾間房了。

仇思誠剛想大鬧客棧，藍春暗示辦事拿人要緊，才委屈入住了僅剩的幾間偏房。

史湘雲興奮異常，握劍在手：「師姐，要現在動手嗎？」

見妙玉滿臉氤氳，陷入沉思，史湘雲撒嬌又問：「妙玉姐，你說的兩伙人都到了，眼看天將黑下來，還等什麼呢？」

「你就這麼愛打架嗎？」妙玉有些生氣，厭煩史湘雲打攪了她的思緒，輕聲教訓道：「這精怪之氣比梨香院外那夜強了很多，先他們到的那幾個人，也有頂尖高手。湘雲，真打起來，我們並無勝算。」

史湘雲一聽，感覺事情大條了，慌忙在妙玉身邊蹲下來，悄聲問道：「啊！莫非藍春師傅，無岸真人那個胞弟來啦？」

妙玉搖搖頭：「不是他，能止住先天神數推演所依仗的地脈，這人不是藍春師傅，他師傅沒這方面的能耐，不然那夜梨香院外，我們也占不到便宜。」

史湘雲雖然吃驚，但她一向不知天高地厚，鼓勁逞強道：「管他有多厲害，我們也不用怕，能在師姐之上的，這個師姐沒幾個人吧。我們就算打不過，嘿嘿，自保肯定沒問題，師傅傳授我們的本事……」

妙玉一臉憂鬱，側耳傾聽著房間外面動靜，兇狠地瞪史湘雲一眼，壓低聲音說道：「師傅教育你，說山外有山，你可忘啦？」

史湘雲被妙玉兇巴巴瞪過，氣鼓鼓道：「師姐，莫非你先天神數所依仗的地脈被阻，就怕了不成？早知你這樣膽小，當初師傅就該把寂心絕垠也傳授於我，我定要讓這班精怪魂飛魄散。」

「你敢抱怨師傅？」

史湘雲意識到自己嘴上信馬由韁，冒犯了師傅，立刻跪下來，對著窗外三拜，隨之氣鼓鼓坐在床邊，低頭不語，像個受委屈的孩子。

「湘雲，木楠月認得你，一會兒打起來，你可得蒙住臉。」

「我不，我又沒觸犯王法，就要和他相認。」

「胡鬧，你再這樣頑劣，我告知黛玉，不再帶你西去。你看上了木楠月，師姐我也不阻攔你，以後我們也就沒關係了。」

史湘雲立刻求饒：「玩笑，玩笑，師姐莫生氣，一個木楠月嘛，哪裡比得上師姐溫柔漂亮，莫和黛玉姐說啊，我全都聽師姐的。」

史湘雲心猿意馬，確實是因為看到了木楠月，被妙玉以驅逐恐嚇，她只能收起心來，也暫時收起幻想。

依照妙玉的計劃，讓虎力和虎妞化身為虎，駝著朱允炆從荒野山林繞行，繞過衡州府城，前方再匯合。

要不是胡濙親自坐鎮，妙玉也不會這樣打算。這胡濙是真的見過朱允炆的人，無論怎麼掩飾，他也認得自己見著就跪拜的皇帝。

林黛玉等人的行李都在馬車上，前路漫漫，不能輕易丟棄，無法從山林荒野里繞行，必須從衡州城裡經過。

從崖洞里出發時，林黛玉改了主意，認為妙玉的計劃太過冒險，如果虎力和虎妞馱著朱允炆從山林荒野繞行，途中被仇思誠手下眾多精怪圍攻，就算虎力虎妞能保住性命，朱允炆也難逃一死，便會辜負師傅重託，以後再無臉見師傅。

瘦猴子也贊成林黛玉的臨時變卦，說他和木楠月從前在九華山一帶經常見面，算是老朋友，或許可以讓木楠月通融通融，不嚴查馬車上的行李。

林黛玉總是臨時變卦，不贊成也不行。

思前想後，林黛玉橫下一條心，把朱允炆藏在馬車的行李之中，在春雨泥濘中的官道上飛馳，直奔衡州府城，要趕在天黑之前，進城住店。

一行人來到衡州城北門，瘦猴子走上前去，笑嘻嘻和木楠月打招呼：「哎呀，木千戶，看樣子是陞官了哦。九華府好好的，怎麼到這窮鄉僻壤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