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雪落
今年的雪不知道為什麼下得特別大,皚皚的一片布在土地上,總算是為這個世界添了几絲清明。
大街上的許多戶人家都貼著白布,很多人,都是熬不過這個冬天的。
茯苓哼著歌進了丞相府,最近小姐的病著實是好了不少,讓她的心情也跟著愉悅了起來。
她見有許多人都在處理積雪,凍得臉色發白,不停地哈著氣讓自己清醒一下。
她不管這些,在相府,這早就司空見慣了。
她蹦蹦跳跳地跑進了院子,本想回自己的房間,卻又想到了小姐許久未出門,便想著把手裡的酥餅拿給小姐吃。
這樣想著,便又轉了個彎,找自家小姐去了。
還沒進她小姐的房間,她就怔在了原地。
她見穆泠正靠在一根柱子上,面容安詳,雪為這個未施粉黛的人兒添了些許顏色,茯苓覺得便是畫也沒這般美吧。
她跑了過去,有些擔心地道:「小姐,你怎麼在外面?你現在病了,應該回裡屋休息。」
穆泠瞥了茯苓一眼,眼神冰冷地如看死人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的關係,那一刻,茯苓感覺有股寒意從心底蔓延向四肢,凍得她連寒戰都打不起來。
穆泠伸手,茯苓見狀立刻把手上的東西給了她。
穆泠接過酥餅,也不急著吃,便是連看都不看茯苓一眼,問道:「他們人呢?」
茯苓看著那張俏麗無雙的臉,隨即立刻移開了視線。她以前只覺得這張臉好看,所以一不小心就容易入迷,可如今,她卻是連看都不敢看了。
茯苓知道穆泠在問什麼,只不過自從小姐病後,他們這些下人便也沒什麼事干,再加之這掌家之權還交給了二小姐,那些下人就越發不上心了。
好在大小姐的威懾力還在,不然還不知道他們要被欺負成什麼樣。
此刻不見一人在此,想必是他們覺著冷了,再加之他們也不必進房伺候,是以便離開了。
她是得了指令今日休息的,只不過也不知道紫荊跑哪去了。
她想把這些告訴穆泠,可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我」愣是說不出話來。
穆泠起身,也不為難她,留下了一句「全發賣了吧,還有,別忘了你的身份,自罰二十掌」便回了房。
茯苓怔了怔,硬是沒理解。
等到終於回過神來,她便又愣住了。
以前,無論下人犯多大的錯,小姐都絕對不會發賣了他們,可如今……
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前幾年小姐嫌麻煩還特意讓那些下人們回了呢,可現在,卻因為這麼點錯就發賣了他們。
再回憶起穆府的家規,茯苓才驚覺,原先的穆泠,可以說是善良極了。
原來所有的人都覺得她太守規矩了,可如今,她才發現,他們原先犯的錯都夠他們死的了。
甚至於,這樣一個守規矩的一個人,居然連他們自稱錯了,她都不會說什麼。
她原來只以為是穆泠沒注意,卻不想她只是縱容他們。
寒風凜冽,茯苓覺得自己大概是疼得麻木了,否則怎麼會連自己的臉是不是腫了都不知道。
穆泠回了房,便看見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正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穆泠白了他一眼,說:「女孩的閨房是你說進就進的嗎?這下倒好了,連床都上了。」
祁原錫沖她眨眨眼,一臉無辜道:「我只是擔心泠兒,特意來探望的。」
穆泠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來這幹什麼?」
這便算是縱容了。
祁原錫笑笑,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穆泠居然吃這一套,只要眨著眼睛看著她,她就會莫名的心軟。
只是祁原錫從來沒這樣照過鏡子,所以他自然是不知道他這樣有多可愛。
「我是想跟泠兒說,四哥已經跟父皇求了旨,只怕這賜婚馬上就要來了。」
「你倒是真不怕我那個父親就這樣去支持他了。」
「呵,且不說他現在對你產生了幾分憐意,便是他真的去支持四哥了,那又如何?你穆家雖說家大業大,但云家已經和穆家勢同水火了,穆家所幫之人,雲家之人自然是要反的。而葉家所支持的可是七皇子,七弟雖說算個可造之才,但也不過如此。更何況了,你父親可是個老狐狸,在局勢未徹底明朗之前,他……」
「我有辦法讓他幫你,但你得知道,你必須得讓他知道,你有爭的心思。」
祁原錫有些驚訝,道:「你有辦法?」
「人嘛,都有些感性。他不喜歡我無非就是因為當初我娘經常去找那老皇帝嗎?我稍加掩飾讓他以為自己錯了便好了,你再挑個時機,把我娶回家便好了。」
「可是,他又不是真的喜歡你娘。」
「不,他是真的喜歡,連自家女兒都厭惡成這個樣子,你覺得,他是有多大的怨念呀。更何況了,他就算不喜歡又如何,你也說了,他是只老狐狸,只要抓住了他的命脈,他什麼不肯做?」
「你抓得住?」
「你可別忘了,我是誰。」
「那能告訴我嗎?」祁原錫湊進穆泠,笑道。
「可以,但……你不能擾亂我的計劃。否則……」
「否則?」
穆泠突然笑了,那雙璀璨如星空的眸子迸射出無限的光芒。
但祁原錫知道,那接近實質的危險氣息。
他聽她說:「我殺了你。」
雪還下著,天空不暗,還有一些太樣的光芒透過窗戶鑽了進來。
祁原錫看著穆泠,笑得很開心,他道:「好呀,但你提前跟我說聲,別髒了你的手。」
穆泠撫上了祁原錫的臉,又捏了兩下,說:「沒事,你的血,不臟。」
「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