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表哥表妹

因為一場交通事故，原本狹小的道路愈發顯得擁堵。所以交警來得很快，然後，救護車和4S店叫的拖車也陸續到了。

警燈紅綠閃爍間，一名中年男性交警一手拿著定責單，一指跟前的林清河：「這紅車是你的吧，全責哈！」

沒等林清河和柳橙心辯駁，那邊剛被兩名醫護人員抬上擔架的中年大叔猛一起身，迴光返照般瞪直了眼珠。

「我！我全責！」

語畢再次躺屍，獨留下現場一片獃滯的人群。

「呃~好吧，寫下電話號碼，簽下字，你們就可以先走了。」交警聳了聳肩，既然有人願意認全責，他也不會生揪著不放。

「我來！」柳橙心跳著小碎步搶到林清河身前，一把奪過定責單，嘩嘩簽下自己的大名。

一聽到自己沒責任，她可比誰都積極呢。

這樣一段小插曲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但也的確打亂了柳橙心原本規劃好的行程。由於愛駕被拖走，那麼接下來的路程，也就只能打車了，但這樣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漫漫荒涼，連個住房都瞧不著，又哪來的計程車？

「沒多遠了，走走吧~」柳橙心試探性的開口，她有些心虛，畢竟行程是她安排的，車禍也是她造成的。一個人也就算了，這不旁邊還跟著一位倒霉鬼呢嘛。

可她也絕不是一個輕易服輸的小女生，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拋下臉面的，就這樣回去也太糗了吧。

像是瞧出了妹子的糾結心思，林清河默默跨開步子，當先走了出去。柳橙心目送那道消瘦卻筆直的後背，心理莫名泛出一種苦澀感，噠噠踩著高跟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二人一度沉默。

林清河的步子有些快，再加上高個大長腿，讓腳踏恨天高的柳橙心追起來，既吃力，又懊惱。

怎奈林清河實在抵不住身旁那雙時不時轉悠過來的烏亮大眼睛，終究還是率先開了口。

「幹嘛？」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跟那個人說了些什麼，居然在交警來了之後輕輕鬆鬆就認了全責？」柳橙心的確很好奇這中間的細節，因為明明一開始是如此蠻橫的一位大叔，就算真是她自己去爭執，也不一定能討得到多大便宜吧？

「沒什麼啊，就是大家靜下心來講講道理嘛，人被我的話感動到了，自然該是他的責任就全認了呀！」林清河聳了聳肩，露出一副很欠扁的裝樣。

「嘁，騙鬼呢，不願意說就別說！」柳大小姐不傻，這種敷衍說辭她要是信了也白瞎了這等仙女長相，不由氣鼓鼓地再次加快了步伐，故意將林清河甩在了後頭。

但是別說林清河，換做任何一個男生，能將自己出賣美女電話號碼這麼沒品的事告訴當事人么？

是的，林清河當然清楚，一切的口舌之利只能逞一時之快，所以在摸清了對方大叔的意圖之後，他主動向對方澄清了自己與同車美女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接著二人稍一合計，很快便悄然達成了君子協議。也就是林清河將柳橙心的私人手機號透露出來，換來的是對方主動承攬這起事故的全部責任。

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歡喜嘛。

現在的林清河，只能希望那位大叔還能有一些些自知之明，可別一個勁地死皮賴臉電話騷擾柳大美女。那到頭來，倒霉的可還是自己嘍！

走了約莫半個小時的路程，二人不知不覺進入了茂密的林園區。

踩著碎石堆砌的山路，兩旁悅耳的鳥聲啼鳴此起彼伏，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林清河猛吸一口清新的空氣，一絲清涼頓時在五臟六腑瀰漫開來，也讓他渾身說不出的放鬆。

這樣的美景，別說是工業化急劇發展的HN市，就是在他的老家，那也是難能可貴的。

因此林清河忍不住嘀咕了句。

「這老頭還蠻會享受的嘛！」

柳橙心駐足，繼而一臉嚴肅的轉過身：「林清河，我警告你，待會兒可千萬別亂說話！」沒等林清河回應，她再次換了說辭。

「算了，你就跟在我後面別說話，聽明白了沒有！」

看著這位一反常態，莊嚴得彷彿是去朝聖般的大小姐，林清河連連點頭，兩唇死死咬住愣是不敢出聲。

穿過密林，踩著剛沒鞋尖的翠綠草坪，林清河遠遠便注意到了一名垂釣老者。

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溪，如同錦緞綢綾般平撲在眼前，泉水叮咚，山清水秀，桃源深色，當真是一個頤養天年的好地方！

老人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靛藍襯衫，頭戴草帽，樸素得就像農村門口的老大爺。若非旁邊柳橙心那一副畢恭畢敬的虔誠姿態，林清河怎麼也不會將他和什麼所謂的金牌作詞人田詠然聯繫到一塊兒的。

「來求歌的？還是迷路了？」老人沒有回頭，嘶啞的嗓音，透著一股看透塵世的滄桑，「迷路就順著原路返回，想快點順著這道河游下去也成。要是求歌，帶的什麼上山，就再帶回去吧！」

嘖嘖，林清河暗暗咂嘴，這老爺子年紀不小，氣勢倒是十足嘛。這語氣，這神態，活脫脫電視劇中的那些隱世大高手呀。

「田老先生，是我，小柳~」柳橙心貓著身軀，伸出右手胡亂抓了抓兩鬢劉海，露出笑成桃花的明媚臉蛋。那乖巧模樣，甚至令林清河都恍了下眼，就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少許，老者終於緩緩轉頭，耷拉的眼皮微微抬了幾分，瞄了數眼，茫然搖了搖頭。

林清河憋笑。

柳橙心一腳高跟踹過去，當然不忘自找台階:「田先生您見慣了人來人往，像我這樣的小人物，您不記得也是應當的。」

聽聽，多卑微！這官腔打的，誰來都得給豎個大拇指。

「老啦，不中用了。在你們這些年輕人眼裡，我就是個跟不上時代，只會抱殘守缺，迂腐不堪的老頭子罷了，又哪有什麼人會真心誠意的來探望！」

「田老先生您說笑了，您是德高望重，看淡紅塵后大隱在野，我們這些凡人是既想來探望，也怕打擾到您。您看，知道您不喜歡那些世俗的客套，所以我們這次專程過來，可什麼禮品也沒帶！」

想想上次登門，柳橙心拎著大包小包的，結果只落得灰頭土臉、落荒而逃。以至於這次，她索性什麼也不帶，大搖大擺的上了山，自然信心也跟著足了起來。

「哼，就會整這些虛頭巴腦的，年輕人吶，不知道自己多努力，就想著靠走走關係一步登天！」誰想，老先生聲音頓時冷了下來，「現在的歌壇和演藝圈，也盡給你們這幫小年輕給搞臭了！拿著高薪酬，卻不幹人事，你說說看！」

伴著老者的一聲冷笑:「你們走吧，我是不會為你們寫一首歌的！別說是你們，就是天後仝人人她親自來，我也一樣毫不客氣地把她給轟下山去。」

老爺子可謂上了脾氣，語氣不容半分回寰，柳橙心傻傻站著，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成。

「怎麼，還不走，要老頭子我拿魚竿打你們走？」

老爺子提竿作勢要打，細長的竹尖在空氣中甩出一道銳利的嘯響。

「田老您別生氣！」目睹柳橙心直愣愣杵在原地，雙目死死閉著，真就不怕挨打的執拗態勢。本是答應緘口不言的林清河，還是站了出來。

「你又是誰？」老爺子抬眉，「她小情人？還是經紀人？」

林清河嗆了聲:「田老說笑了，我就是他一遠房表哥。」

「表哥？」不僅是老爺子，連一旁的柳橙心也是瞪大了眼珠，驚訝出聲。

「對，老先生您別見怪，我這傻表妹，打從出生那會兒就因為早產，這裡呀，一直有點兒問題~」林清河指了指自己的腦殼，寓意不言而明。

老爺子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而柳橙心，右手的螃蟹鉗已經一把塞到了他的腰肢上，只是礙于田老在前，不敢再有更大的動作了。

林清河忍著劇痛，身子哆嗦，語氣也微微顫抖:「雖然這裡先天不足，可那時候，她們一家人也是和和睦睦，過得很開心圓滿。直到有一天，我這表妹不知道從哪裡認識了一個當紅男歌星，吵著鬧著要嫁給他。家裡人就勸她，人家是明星，看不上咱。誰知道這傻表妹頭一歪，愣聲愣氣說『那我為什不能做明星呢』。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為了當明星，我這表妹是逃過學，上過吊，還割過腕，只要是別人輕生用過的方式，她是真的什麼都幹得出來。可憐我那舅舅舅母，每天只能以淚洗面，想想畢竟虧欠了她，到現在也就聽之任之了！」

得利於柳橙心的虎鉗給痛，加上林清河奮力擠出的幾滴眼淚，他這一番娓娓道來，看上去倒真煞有其事的樣子。

老爺子的臉色，也終於漸漸緩和了下來。

「哎，娛樂害人吶！我早就罵過那幫不該事流量小生，徒長了一張漂亮臉蛋，只會帶壞小朋友！你看看！你看看嘛！」

老爺子跺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