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岳不群

懷著滿腔怒氣的林清河衝出展覽廳，剛剛打開大門。

「哎呀——」迎面卻與一人撞了個正著。

一頭齊耳的短髮，敞著一件色彩斑斕的休閑夾克，蹲在地上捂著遭到重擊的額頭好一會兒，然後憤怒地抬頭，便要破口大罵。

「落落，你怎麼在這兒？」林清河笑。

「還不是為了給你送包子的禮物！」見是林清河，齊落落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

不過他的個子是真高啊，自己剛才應該是撞到了他的下巴吧。真是討厭，為什麼要長那麼高嘛。齊落落恨恨地一抹痛得快要流淚的眼睛。

「怎麼樣，還疼么？」林清河探手扶起了她。

齊落落並沒有抗拒他的好意，只是在看到散落一地的卡片和照片，心下倍覺委屈：「能不疼么？你自己撞牆試試！」

合著自己就是一堵牆唄。

「哦哦，揉揉，不哭！」林清河自然地擁抱上去，伸出手掌在她的額頭上揉著。

「你說我容易嗎，抱著個大箱子一路問人，才知道你在展覽館，結果還被你恩將仇報，你是故意的吧~」

「哪有，我在你內心的形象就這麼不堪么？」林清河無語。

「當然！」齊落落噘嘴，「簡直比這還要可惡一百倍一千倍！」

「好啦，還沒吃飯吧，走，哥請你吃大餐！」林清河拉著她便要走。

「包子的禮物啦！」齊落落墜下屁股似乎是賴下了。

林清河低下頭，散落在地上的是一張張略微泛黃的照片，有他和她一起露著潔白的牙齒對著鏡頭笑，也有他和她手牽手晃晃悠悠地騎著自行車走在鄉間田野……每看一張，回憶的畫面便會湧上心頭，心底的疼痛也會加劇一分。

「2016年5月12日，與你在一起的第1000天，感謝有你！願我們在接下來的漫長歲月里，也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一張照片背面紅艷的字句，肆無忌憚地映入林清河的眼帘。一字一句，卻猶如根根銳利的鋼針，刺進胸膛，攪動著心頭，讓他喘不過氣。

「512，多麼美妙的數字啊，不知不覺，我與你已經走過了一千個日夜了啊。只是在寫下它的時候，你又在想些什麼呢？」

算算時日，那天也並沒有過去多久，只是時至今日，早已物是人非。

「還撿它做什麼，人都走了！」看著齊落落一張張拾掇起，然後小心翼翼地疊在胸口，林清河有些慍怒地斥責。

「哎呀，這可是包子幾天幾夜沒睡覺才趕製出來的，要是她哪天回來見不到了，會跟我生氣的！」零碎的頭髮遮住了她的臉，以至於林清河不能看見她此刻的表情。

「不會回來了！」

就算回來了，我們也回不去了！林清河心頭默念。

蹲著的女孩兒動作明顯一滯，卻還是倔強地一張一張撿著。

「呀，情書呀~」不和諧的聲音響起。不知何時，方才對著林清河一頓數落的女孩無聲無息居然出現在了這兒。

柳橙心箍了箍懷裡的一疊文件，彎腰隨意地撿起地上的一張照片，沖著林清河一笑，隨之眼睛彎成了月：「你女朋友？真漂亮！」

「還真是陰魂不散！」林清河碎碎罵咧，繼而語氣不善地回瞪過去，「東西還我！」

「恩，剛才我可全都聽到了哦，這些東西某人可不要了，那我撿回去收藏應該也沒關係吧！」

「真是欠的，從沒見過這樣的？」林清河詞窮。

「學姐？」齊落落一抬頭，瞧見跟前的女孩子，立馬眼前一亮，歡快的抱了上去，「真的是你呀！」

「落落師妹呀，真是好久不見呢！」見到齊落落，柳橙心臉蛋上也是綻放出一抹少有的笑容，方才鬱悶許久的心情也瞬間開朗了不少。

學姐？她也是這個學校的？音樂系？林清河面色如灰，真是冤家路窄。

「學姐怎麼會在這兒的？」

「來招聘呀，咱們學校不是正在舉辦招聘會么，組合正巧缺個打雜的，就過來看看碰碰運氣嘍！」

「不過某些人啊，自詡淮大出來的高材生，卻連打雜的也做不了哦！」柳橙心含沙射影，語調也怪怪的。

發覺氣氛有些不對，齊落落疑惑：「怎麼，學姐跟林清河認識？」

「不認識，也就是剛才有個恬不知恥的傢伙到我這兒來投了份簡歷。一個自以為是，實則一無是處的跳樑小丑罷了！」

林清河感覺自己的怒氣值在上升，應該馬上就要滿了。

「啊，清河么？」齊落落掩嘴笑，「他都做什麼了，惹學姐這麼生氣？」

「你們什麼關係？地下情人？」柳橙心沒頭沒腦的一句。憑女人的直覺，她能觀察出這倆人的關係鐵定不一般，所以在說出接下來會得罪人的話之前，她要掂量一下，這樣會不會影響到她和面前這個單純可愛的女孩之間的友誼。

「沒有啦，只是朋友啦！」齊落落臉頰一紅，又加了一句，「很好的那種！」

「這樣啊，那我可就不客氣嘍~」柳橙心雙手環胸，一副要屠宰的模樣上下審視著林清河。

什麼叫不客氣？林清河隱隱覺得大事不妙。

「你眼前的這個男生——」柳橙心伸手一指，「對，就是他，林清河！表面上看上去斯斯文文，道貌岸然，實則是個欺軟怕硬、貪圖美色和小利的偽君子！岳不群！」

「不是霸道總裁嘛喂！」林清河憤怒地嚷著頂了回去。引得周圍許多學生紛紛停下腳步好奇地觀望，指指點點。

柳橙心指挑耳畔的長發，一挑眉毛：「對啊，沒錯。岳不群身為華山掌門，算起來也是霸道總裁呀，可再光鮮的身份，也無法掩藏他內心的惡毒與奸詐。你和他一樣，都是偽君子！划等號的！」

操，林清河額頭的青筋微跳，一度女人緣很好並以此為傲的他，不知道怎麼地就碰上這麼一個不可理喻的女人，八字不合的那種，真是晦氣。

「落落呀，你可要看清楚了，不要被他的外表給迷惑了，知道么！」柳橙心拉住齊落落的手，一番語重心長，「既然只是朋友，那就早些絕交，離他越遠越好。還有如果他還欠你錢，你也別擔心，告訴姐他的宿舍和門牌號，姐幫你討回來！」

「你還兼職上門討債是么？」林清河心下腹誹。

「像我們落落這麼單純善良的孩子，只會被人欺負，真是可憐！」說著，柳橙心伸手在齊落落白皙的臉頰上溺愛地捏了捏。

「單純善良？」望著一代女俠齊落落忸怩噘嘴的模樣，林清河一陣激靈，渾身掉落一地雞皮疙瘩。

「好了，姐還有事該走了，有事電話再聯繫哦！」柳橙心正了臉色，踩著高跟鞋嗒嗒下了階梯。這個學校，這場招聘會，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不一起吃飯么，學姐，我請客！」齊落落沖著她的背影喊道。畢竟很久沒見了，而且她也藏有私心。

一個是之前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學姐，一個又是現在最要好的異性朋友，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她相信這兩人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因此也想藉助此次的飯局，好好化解一下。

「不了，有要緊事！」柳橙心回眸，嫣然一笑，「記住姐說得話哦，離他遠遠的！」擺擺手，戴上墨鏡，彎腰進入紅艷的奧迪Q3的柳橙心驅車揚長而去。

「我覺著吧，你可能就是被她帶壞的！」好一會兒，林清河莫名吐出這一句。

「才沒有，學姐她人很好的。」齊落落繼續蹲下撿照片，一面說著，「你也知道，我以前的成績很不好，都是學姐耐心地幫我輔導功課。特別是樂理方面，她真的無所不通，也很努力，成績一直很好不說，現在還自己組了個女團出道了，以後一定也會更出名，說不定我也只能在電視上看到她了。」

柳橙心，就是她眼中的榜樣，和為之奮力追逐的目標。

「她？算了吧！」林清河嘁了一聲，面露不屑。這樣的人都能上電視，那真是天朝無人了。

「不過啊，落落，當偶像真的有那麼好么，又苦又累不說，還要每天被人曝光，一點私生活都沒有，受了委屈也不能說，簡直跟被圈養的畜生沒啥區別！」

除了來錢多，可賺再多的錢，你也沒時間花啊。

「要不，咱去當個音樂老師，教教小朋友？或者寫寫歌？躲在幕後也輕鬆點！都不成的話，做回老本行嘛，一代女俠，仗劍天涯？」

「你找打是吧！」齊落落粉拳敲去，直到李清河連聲求饒，這才罷手，卻一臉嚮往地，目光放彩幽幽道：「你不懂，我想做藝人，不是為了金錢和出名，是喜歡那種站在舞台上，被五彩燈光照耀著的感覺。」

這是一種旁人無法體會和理解的享受。

「我們家落落也長大了！」林清河和煦地注視著眼前人兒一臉陶醉的表情，不由舒心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畢業之後，也真誠地祝願你能夢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