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行兇被抓
滂沱大雨過後,晴空萬里。
踉蹌的夏秋自深草叢爬出來,狼狽地倚在大樹邊喘息。
分岔路口走來的中年胖婦人匆匆收了傘,手悄然探出口袋,掂了掂沉甸甸的銀袋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夏秋望向來人,眸光幽幽深不見底。
呵,想不到重生后見到的第一人,竟然會是她。
習慣使然,婦人路過時不由瞥了夏秋一眼,詫異的神情跟看怪物似的。不過,她並沒有多想,繼續向前。
時近中午,路邊空空無人。
夏秋從腳邊摸起塊石頭,緊跟在婦人身後,抬手頭朝她後腦勺毫不猶豫砸了下去。
「砰……」手起石落,連著三下,連眼都沒眨。
血,汩汩淌了出來。
婦人駭然慘叫,尚未來得及回頭,身體砰然倒地,順著斜坡滾落下去,一頭栽進半乾涸的魚塘里。
她倒在魚塘里,一動也不動。
夏秋剛醒不久,很難駕馭這兩百多斤的龐然身軀。跟肉體契合太差,靈魂似要飄出來。她順著滿是碎石的斜坡,慢騰騰走下來。
婦人被冰涼的污水嗆醒,猛地瞪大了眼珠子,剛要呼救卻突然被揪住頭髮,往泥漿里狠狠摁下去……
上天既然給了機會,她就不能讓馮玉珠活著。
前一世,在她舌燦蓮花的騙說下,爹娘將年僅七歲的病弱弟弟送給城裡沒有子嗣的大戶人家收養。她拍著胸脯說,準保能讓弟弟謀個好前途。在她口中,那戶人家儼然成了行善積德的活菩薩。
當時,全家人還對她感恩戴德,盼著弟弟的病能早日治好。
可結果,惹人疼愛的弟弟沒了。
屍體是在郊外發現的,衣不遮體渾身凌虐啃咬的痕迹,破敗不堪的身體正被幾條野狗撕扯……
咕嚕……咕嚕……
呼吸受阻,幾近窒息的馮玉珠下意識掙紮起來。
幽冷的眸光,泛著蝕骨的怨恨,夏秋雙手並用摁住她的腦袋,兩百多斤的身體壓了上去。
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徹底將馮玉珠死死壓在污泥里,夏秋視線冰冷,神情麻木無波。
醒來后,她反覆想著前世之事,弟弟的慘死,阿爹外出盜墓變成傀儡屍咬死娘親,而大哥為救她而亡,乃至後來傀儡屍泛濫,整個東洲大陸都淪陷了……這一切始作俑者就是馮玉珠!
所以,夏秋告訴自己,馮玉珠該死!
水底的馮玉珠不停掙扎,求生的意識讓她劇烈反抗,可剛一張嘴泥水不停灌進來……
夏秋在泥里摸到塊硬物,想送這個惡毒至極的女人上路。
唯有她死了,她所在乎的家人才不會死。
所以,乖乖的,去死吧!
「救命啊,殺人了!」
本是安靜的鄉野僻地,響起了突兀的聲音。
聲音,夏秋再熟悉不過,聽得她心裡咯噔一下,噌地站了起來。
她看到了自己,骨弱如柴的自己,站在路邊慌張地呼救著。
前一世,她是吳家村的吳漁,性格懦弱無能;而這一世,她是隔壁村的夏秋,爹娘早逝被無良祖母高價賣給大戶人家配**。
她就這樣,跟前世的自己不期而遇。
夏秋沒想到,要殺馮玉珠的是自己,可結果救馮玉珠的,也是自己。
這一刻,她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吳漁這一喊,讓馮玉珠抓住了機會。
她從泥坑裡爬起來,瞪圓雙眼張開嘴巴拚命呼吸著,抬腳就要跑。
夏秋收回心神,扯住她的頭髮往水裡拖,兩人在魚塘里廝打起來。
別看夏秋身寬體胖,那是天生帶的胎毒,連喝口水都會胖。請了不少大夫,非但沒治好她的病,反而越來越胖,而這肥胖也擠得器官變形,壓重威脅了性命。
她連走路都帶喘,又哪是馮玉珠的對手。
只是,這心底的恨意,讓她支配著笨重的身體,非要撕了這惡人。
吳漁這一喊,在山上幹活的大哥吳澤拎著鋤頭沖了下來,緊張道:「誰,誰殺人了?」
順著妹妹的指向,眼尖的吳澤當即認出來馮玉珠。別看她蓬頭垢面滿身污泥,可這惡魔就是化成灰他也認得。
沒有絲毫猶豫,吳澤手拿鋤頭飛快衝下斜坡往魚塘跑,而此時發瘋般的馮玉珠將夏秋推到,掐住脖子往水裡摁……
吳澤一鋤頭掄在她肚子上,將馮玉珠打跌在水裡。
夏秋嗆得面色赤紫,翻身撲過去掐馮玉珠。
怕誤傷人,吳澤扔掉鋤頭,兩人一併將她往水裡摁,今天非得弄死她不可。
路邊的吳漁傻眼了,大哥打錯人了。
不過,她隨即也認出了馮玉珠,想到弟弟的慘死,心底剛湧起的救人想法,瞬間澆滅了。
想歸想,可畢竟殺人是犯法的,吳漁慌張地打量周遭。
然後,臉剎那間慘白了。
她不顧斜坡的危險,跌跌撞撞衝到魚塘,死死拉住吳澤,「哥……有人……有人……」
吳澤連踢了馮玉珠好幾下才停腳,當看到佇立在路邊的人影時,愕然不已。
被妹妹扯著走,仗義的吳澤仍不忘拉了夏秋一把,提醒她快逃!
拉著哥哥跑進蘆葦叢,吳漁不由回頭望了眼夏秋,心莫名怦怦直跳。
好像,在哪裡見過她。
蘆葦叢窸窸窣窣,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馮玉珠終於不會動了,跟頭死豬般倒在水裡。
夏秋不停喘著粗氣,只覺得后脖梗涼涼的,隱隱感覺自己被盯上了。
一種壓迫的危險意識襲來,讓她的身體下意識繃緊,猛然抬頭望去。
漆黑的瞳眸,透出冷幽的殺意,就這樣撞進一雙震愕驚駭的鳳目中。
路邊的男子一身錦衣染滿污泥水,卻手執乾淨的油紙傘,就這樣目瞪口呆地盯著她。
夏秋挺無語的,想不到自己重生后第一次作案,卻接二連三給逮著了。
不過,她卻並不驚慌,而是慢條斯理地將馮玉珠的錢袋子扯下來,沉甸甸的起碼有十兩左右。
她抬腳上了魚塘,往男子的方向走去。
剛走沒兩步,死了的馮玉珠忽然坐了起來,身體撲過去抓住夏秋的腳踝,五爪緊緊箍住不放,「我的錢……我的……」
夏秋回頭,反手將錢袋子往她腦袋上掄去。
遭到暴擊的馮玉珠慘叫一聲,血如泉涌卻死死不肯鬆手,「我的……」
夏秋抬腳朝她面門踹去,生生將人給踹開。
罷,既然活過來了,暫且留她條狗命,讓她再活幾天也不遲。
「你……誰啊?」馮玉珠渾身鮮血,雙手並用往前爬上魚塘,滿是不甘心,「我跟你無怨無仇,為什麼……」
可惜,眼一黑栽了下去。
夏秋邁著灌鉛的腿,挪著滿身的肥肉爬上斜坡。
而那男子居然還沒有走,眼睛直勾勾盯著她,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男子約十八九歲,同樣是滿身的污泥,臉頰深陷看不出模樣,瘦削的能被風颳倒,肩上挎著包袱似長途趕路而來,整個人憔悴而狼狽。
夏秋抬手捋了捋凌亂的額前碎發,慢騰騰轉身走了。
「你剛才是在殺人吧?」見她無所謂的模樣,男子震愕地開口了。
他的聲音虛弱而沙啞,卻讓夏秋頓然一怔。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