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馨水聽泉

什花閣中，石星赤腳坐在朱紅的門檻上，左手抱膝，右手拄著下巴，咬著大拇指的指甲。該怎麼辦呢？從侍女口中得知，自己竟然穿到了公元321年，現在是東晉，而當今皇帝乃是晉元帝——司馬睿。雖說我是北大公認的才女，可是，可是歷史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的死穴。只知道晉朝有個被譽為「書聖」王羲之，還有個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陶淵明，其他根本是一無所知。「我該怎麼辦？」焦慮地輕嘆一聲。

一個小巧的侍女見到石星赤腳坐在門檻上，快步走上去，「星兒娘娘，您怎麼可以坐這呢？讓陛下知道了，定要責罰奴婢！」說著，趕緊扶起坐在門檻上的石星。

「娘娘？請問一下，你說的娘娘是我么？」石星雙眉緊蹙，似乎極不情願聽到「娘娘」二字。娘娘，是不是就意味著要被寵幸，我連一個愛的人都沒有遇到，連一場戀愛都沒談過，便這樣被逼著嫁與他人。可是，自己一直都決心把第一次留給未來的丈夫——真正深愛的男子。

「是啊！娘娘，說得正是您！這是陛下讓我給您拿來的，說這是您落在戲台的！陛下還讓奴婢過會兒伺候您沐浴更衣！」這小丫頭自然是清楚的，聽聞眼前這女子扇了皇帝一巴掌，卻還能好端端站在這。而且皇帝命令她們都好生伺候著，這女子豈有不會成為娘娘的道理呢？便擅自做主，先呼「娘娘」了！

石星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用力咬著下唇，幾乎要把齒尖深深扎入粉嫩的唇瓣中。若是讓平常人得知自己即將成為娘娘，定然萬分驚喜！可是，我不要做什麼娘娘，我只想回家，只想回到有著父親的那個家！幽黑的眼眸中湧出密密麻麻的憂傷。

「娘娘，您沒事吧？您別擔心，陛下定是極喜歡您的，一定會對您寵愛有加的。您看，陛下責令我們好生伺候您，生怕您有絲毫閃失。時辰不早了，先讓奴婢帶您去沐浴吧！」久居深宮的小巧侍女洞悉出這位娘娘的不安與憂傷來！雖不知她為何不喜而憂？琢磨著娘娘是擔心陛下不會寵愛她吧？所以才露出這般傷感的神色來。瞧著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兒，讓人萬分憐惜！

石星好久才回過神來，「嗯！」輕哼了一聲，穿上了自己的白色蝴蝶結涼拖，心想著，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許船到橋頭就自然直了！可是眉宇間還是顯露出若隱若現的淡淡傷感來。

「那娘娘隨奴婢來！」侍女領著石星出了什花閣。

所謂「什花閣」，從詞面上就知道它的意思了。在這什花閣中開滿了奇葩異草，芬香滿園。那朵朵翹首綻放、紅紅火火的蝴蝶草；那裊娜多姿、魅惑妖異的藍色妖姬；那秀致恬靜、小巧精緻的澤蘭，各種各樣數不勝數的花草，還有很多說不出名來！還有幾隻斑斕的蝴蝶在花叢中自由自在地翩翩起舞，這些景象可謂美到極致，恐怕那天界的花池也不過如此吧！

石星卻沒有一點心思去觀賞庭院美麗的風景。只是自己被那侍女帶著左轉右轉，差點給轉暈了去。像石星這樣沒方向感的人，若是自己一個人走，百分之百會迷路。

她們穿過長廊，繞過假山，在一間布滿森綠的爬山虎的石室前，停了下來。石星止步抬頭，「馨水聽泉」四個墨色大字深刻於石壁上。

侍女順時針轉了下饅頭般大小的圓石機關，一扇石門從下而上開啟。一進石室，頓感清涼無比，緊接著一股馨香鋪天蓋地地湧上來，那馨香似茉莉似珠蘭又似雛菊，具體什麼氣味，卻說不上來！再走進則聽到了彷彿從山澗中淌出的潺潺泉水聲，揭起五彩水晶珠簾一瞧，果真有四隻石龍向中間的石潭噴出涓涓細流。正對面的石壁上，雕刻著三個圓潤豐滿的女子，在林間清泉嬉戲玩耍的圖案，似乎能聽見石壁上女子的歡快嬉笑聲從那林間飄來。兩旁的石畫也是女子或躺或立、惟妙惟肖的沐浴圖。在右側擺著一張紋龍白玉卧榻，上面鋪著一床柔軟白熊毛毯；左側設著金星紫檀雕花梳妝台，其上擺著精雕細琢的鑲玉寶鏡，一套彩釉茶具，和一個無蓋粉玉盒。這些絕妙奢華的景緻都不得不令她嘆為觀止！

「讓奴婢為娘娘更衣！」小巧的侍女雙手垂放在胸前，看著這如水的女子。

「那個……可不可以不要了！」石星臉上泛起一抹紅霞，「我的意思是說，我自己來就行！」露出尷尬的神情。雖說自己來自21世紀，可是也沒被人看著自己洗澡的習慣呀，現在還要被人扒衣服，哪裡受得了？

「娘娘是嫌棄奴婢笨手笨腳？奴婢一定會盡心儘力伺候好您的。若是讓陛下知道，我沒能伺候周全，定要杖刑於我！」侍女「撲通」一聲，朝石星跪下，含著淚，沙啞地哀求著。

「你別哭呀！」石星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俯下身，替侍女拭去噙在眼角的淚，「別哭了！別哭了！我讓你伺候，好不好？」輕撫著侍女的背。

侍女從身後為她解下紅白格子的圍裙，但是到拉鏈式的連衣裙的時候，卻不知道從何而解。

石星感覺到侍女的手停了下來，似乎明白了是為何。便轉過頭，對著眼前那個有些固執的傻丫頭，爽朗地笑了開來，櫻唇輕啟，皓齒微露，那笑容如春雨滋潤后綻開的杏花，那般自然，那般可愛！

「西西……還是讓我來吧！」石星依舊笑得那般悅耳動聽！隨即手臂反轉，把拉鏈拉下！

那個傻丫頭也哭笑不得，只得依了娘娘。這樣的衣服，這樣的設計都是她從未見過的，這時候她表現出的無所適從也不足為奇。可是看到娘娘最裡面的內衣時，更為驚訝，眼珠瞪得圓圓得盯著她。

石星褪去所有衣物，把左手腕的手錶放在旁邊的金星紫檀梳妝台上。然而當她想摘下右手上的七星紫晶手鏈時，那手鏈彷彿固定了大小般，賴著不肯從她手腕上落下。

侍女見娘娘好像摘不下東西來，上前道：「娘娘，讓奴婢來幫您！」侍女不管如何使勁，也對那七星紫晶手鏈無能為力。

突然石星意識到自己全倮著身體站在別人面前，唰得一下，一抹羞紅從臉頰延展到耳根。

石星見侍女對它也是無計可施，就想著到水裡再把它慢慢脫下來。然後趕緊用一根水藍色的絲帶把長長的墨發高高綁起，一腳踏入水中的石階上，一股溫熱從腳心慢慢蔓延到全身。待自己全身沒入水中，一股舒適的溫熱流進她的每個細孔中，溫潤著她的每個細胞和每條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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