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師姐的往事

第22章 三師姐的往事

洛陽城城東。

偏僻的道路上。

中年道士搖搖晃晃的背著那支破舊的招牌,拎著小桌子來到了小巷口。不少獨門獨院的大戶人家之中的家丁都推開宅門,開始打掃起來衛生。

每天都是新的開始。

而這城東的街坊住宅倒也落得個清靜幽深。

平安書院內,東廂房。

任語睜開眼,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興許是城裡的床太舒服,環境太好,他似乎比以往晚起床了至少半個時辰。

以往都是黎明剛過,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他就起床,趴在桌子上點油燈看書的,所謂一日之計在於晨,這話說的不無道理。

隨後在跟隨方墨情的修鍊中,仙子師傅也告訴他在每天黎明時分打坐修鍊的效率最高,那時靈氣充沛,純凈,紫氣東來,日出東升,也有助於洗滌神宮內的靈識。

只不過昨天來到平安書院后他就一直在忙於打掃衛生,收拾東西。書院這幾年來只有宋非語一個人,所以其他廂房,包括刻意改造成教室的大堂都髒兮兮的。

昨天收拾完就到了晚上了,任語再跟宋非語還有敖嬌一起吃吃買來的蜜餞聊聊天就時候不早了。

他收拾了一番自己的形象,穿著夫子送給自己的青色儒衫走到院落里,看到了宋非語正在用功的讀書,便生出了幾分興趣。

「小師叔早啊。」宋非語溫和的打了個招呼。

「小宋師侄在看什麼?」

「十年前的國策捲軸。」宋非語指了指石桌上:「江南道水利,淮北道旱災,邊境戰事......都在此列。」

任語聽的一愣一愣的,國策捲軸,合著這是地方大臣上奏的奏摺?這玩意兒不是給皇帝看的么?

興許是看出來他的疑問,宋非語不慌不忙地解釋道:「都是十年前的奏摺了。那時候先帝身體還算安康,與天後一齊雙聖並世,大周天下來朝。可惜先帝離去,而後南部戰事告急,我們又連調數軍去支援大隆,才使得這幾年的大周略顯疲憊,不過國力仍勝大隆和大煌數籌。」

「我比較好奇小宋你是從哪裡搞過來的。」任語疑惑地問道:「這東西不是從三省六部遞上去,天後批閱后再扔掉的嗎?」

「三師叔要過來給我看的。」宋非語聞言,眼中露出追憶的神色,白衣勝雪卻盡顯落寞:「以前我師傅說我很笨,要讀很多很多的書,知道很多很多的東西才可以出師,才能當別人的師傅和先生。我之前去翰林院問學,結果那些大學士也稱讚我淵博多聞,師傅卻還說我什麼也不懂。」

「我就只好繼續看。聖人書讀過了,我就開始學天下事,如果有一天天下事我也學透了,也許就可以出師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有些憧憬,可隨即就有些喪氣。

「小師叔,師祖他老人家也說我天資愚笨,要笨鳥先飛,他說我們這一文脈的精髓我根本不懂。」

......任語覺得自己這個小師叔有點尷尬。

他的知識儲備量可能只有宋非語的十分之一?還是百分之一?

只在夫子的教導下讀過兩年書,其他的什麼也沒多學。像是宋非語說的文脈的精髓夫子也隻字未提。

我真的是他親徒弟?

不是撿來的?

任語有些懷疑:「小宋啊......不必氣餒。我懂的未必有你的多。」

宋非語苦笑著擺手:「小師叔不必如此,師祖他老人家說的話肯定有道理。」

「那不一定啊。你也沒跟夫子學習,怎能如此斷定?」任語想起來他跟那個小老頭一人拿一塊磚頭,偷偷摸摸的跑到村西頭寡婦的牆角踮腳偷看的事情,於是義正言辭道:「只有事必躬親之後才能知道對錯了,夫子說的不一定是對的,哪怕先聖說的,也不一定是對的!」

「.......」宋非語愣愣的看著他。

最後這位白衣勝雪的中年人徹底泄了氣,從手邊堆了厚厚一摞的宗卷中又抽了一本出來苦讀。

「小宋你怎麼不說話了.......」

「師祖和師傅說的果然對。」宋非語嘆氣:「小師叔,你知道么,剛才你說的這些話,我之前的師叔們和師祖們都說過,語義大體一致,且全都是用來教導我的。」

「我就是個不成器的笨蛋......因此更要笨鳥先飛!」

怎麼感覺我越說越把他帶進溝里了?!

任語撓了撓頭,又認真的說道:「小宋師侄......夫子不是那個意思。他可能就是想告訴你......」

「怎麼說呢?就是凡事都存在道理,只要道理講對了就行了,但哪怕是先聖,哪怕是夫子講的道理不一定是對的,他們說你笨,可那些大學士都誇你學識淵博,這樣說下去,夫子他老人家還沒拿得出手的功名呢!」

「那些大學士反倒是經過文廟,翰林院認可的。這樣一來,你說誰對誰錯?」

「他們錯了。」宋非語頭也不抬。

任語疑惑:「你怎麼又這麼肯定了?」

「因為三師叔說過我笨,所以他們錯了。」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任語算是明白了,宋非語確實是...傻的可愛,像前世他看過那些古時候的事例,有許多都是像宋非語這樣的,只守規矩約定俗成,卻不敢打破沙鍋問到底。

沒事,這事我在行!

任語信心滿滿,他是誰?論毒雞湯和理論豐富程度,這個天下沒人能比過他!相信就是那位先聖來也得被他用上輩子學到的那些套話給懵過去!

「我那三師兄再怎麼厲害,他本身也是人,他也是從書生的年紀走過來的,所以不能說他認定的事情都是對的,不然......不然他怎麼進牢里了?對不對?」說到這裡,任語自己也有迷惑。

對啊!我那師兄是怎麼進牢的?總不能是品行問題吧?夫子他老人家在大是大非上估計能摸個準的,不會收品行有問題的啊?

宋非語欲言又止:「小師叔,師傅沒告訴過你么?」

「啥?」

「三師叔是女子。」

「女子的身份也不重要啊!」任語更好借題發揮:「你看聖人不還說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么!這話也許放在大多數女子身上對,可放在我三師兄,你三師叔身上就不對啊!」

宋非語哀嘆一聲:「跑偏了,小師叔!」

「之所以我說三師叔說的對,是因為她的功名不比那些翰林院的大學士差。」

「五年前,三師叔是當朝宰相,最年輕的閣老,並職大理寺寺卿,就連如今的希文公也曾在她手下任職從命。」

這一連串名頭下來,簡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任語傻了:「那她是怎麼...進了大牢的?!」

宋非語小心翼翼的左右環顧,感覺沒人偷聽,便無奈的說道:「她.......她在上朝的時候罵了天後一頓,差點掄拳頭衝到龍椅上,還順便藉機揍了禮部尚書和某位親王一頓.......」

任語石化了。

他感覺自己在聽說書的故事。

「那我師姐......沒被砍頭?」

「三師叔有先帝欽賜的信物,亮出來后就是天後也需彎腰作福.......她好像還順便拿那信物抽了刑部尚書一頓。」宋非語講述的時候眼中不無崇拜之色,那是自家的三師叔,雖然說自己笨,但到了外面連天後都敢直言不諱!

那她說自己笨還要繼續學習,反而是好事!說明對自己還抱有期望!

而任語腦補了一下那個場景,頓時有些哆哆嗦嗦的。

他對皇權和封建的階級感覺有些淡漠,或者無視,畢竟在上輩子這些東西都是歷史了。

但即使如此,讓他抱著這種觀念,他敢像那位素未謀面的師姐一樣做嗎?

艹,估計給他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這一刻任語才明白了。

原來不是宋非語固執的可愛,也不是他不敢打破枷鎖。

確實是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三師兄......哦不三師姐太猛了。

這要是換她說自己笨,任語也會懷疑啊!

良久,他幽幽的說道:「小宋師侄啊,換個話題。」

「師叔我相信你不笨,你只是沒有找對方向努力,或許你該去做個官或者經個商試試......?」

「都不行。」宋非語鑒定的搖頭,眼中的光芒耀眼:「我要繼續努力。三師叔給我拿了二十年的六部奏摺,我要全看完,說不定看完的那天,我就文心雕龍,一日平步青雲,可以出師了!」

任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慢慢來了。

他現在的三觀,說實話,這整個天下都會覺得他有點瘋癲,所以只能滿滿改觀。

目前還是在書院里先讀書,等到自己哪一位師兄或者夫子來了,再多做打算。

「對了,敖......任嬌呢?」任語這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任嬌住的那個廂房一直沒動靜啊。

他剛想去敲門,便聽到宋非語說:「任嬌小姐一大早便出門了,還帶著小師叔你養的那隻鴿子。」

「不得不說師叔你那鴿子有靈性啊,在藏書閣呆了一晚上,好像還會翻書,再過不久怕是都能變成精魅了!」

任語耳朵一動,捕捉到一些信息,忽然臉色一變:「任嬌去了沒?」

「也去過。昨天就是她倆打掃的藏書閣衛生啊。」宋非語讚歎道:「不愧是小師叔的妹妹,知書達理也吃苦耐勞,小師叔更是心念豁達.......果然就是我太笨了.......」

師侄你怎麼什麼事情都能扯到自己是笨蛋?!

任語吐槽了一句,忽然越來越感覺事情蹊蹺:「小宋師侄啊,藏書閣有沒有奇特之處?」

「有啊,那些藏書全都是夫子一筆一畫親自寫出來的,帶有浩然正氣,彷彿活物,文氣越少的儒門學生看了越有用。」

果然。

任語臉一黑:「走,小宋師侄,咱倆再去看看.......」

宋非語雖然有些疑惑,但也步伐翩翩的跟在任語的身後進了藏書閣。

不一會兒。

「咦?!奇怪,這本天地論上的文氣怎麼蕩然無存,一點不剩了?難道夫子當時沒有用心,導致文氣消弭?」

「怪事,這本詩仙的雜事集上的文氣也沒了!當時我師傅可是牟足了力氣寫的,甚至還叫我幫忙.......」

任語看著滿頭霧水甚至有些驚慌的宋非語,長嘆一口氣。

家賊難防啊!!!

.......

與此同時。

洛陽城東部稍往內城靠的某個街坊。

敖嬌蹲在地上,跟某個奇怪的毛絨絨的糰子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忽然打了個噴嚏。

鴿子在一旁嘀咕:「敖小姐,怪事啊,你我受天地眷顧,氣運極盛,怎會無故的有被提及詛咒之感?」

「咕咕.....阿嚏!」

PS: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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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師傅都很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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