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亦如這漫山桃花
鳳鳴山,桃樹連片,粉紅色花景接天連日的山谷。
方墨情習慣性的拎了拎任語的后衣領,俏臉上滿是複雜的神色,而後者則是正在打坐的狀態被嚇了一跳。
猶豫了許久,絕美的仙子還是滿臉複雜的開口勸說道:「任語啊,別練了,沒有用的。」
「啥?」任語懵了:「師傅我這不是練得好好的嗎?」
「聽師傅的話,別練了,把這功法忘了吧。」方墨情一臉悲痛:「它不適合你。」
「.......師傅你別自暴自棄啊,我都還沒有放棄!」任語眨巴著眼睛:「好歹有個理由啊!」
方墨情不敢,不,是不想說出來這其中的原由,如果說出來的話以小徒弟的性格隨時都有可能那這件事來嘲笑她,而她還沒法辯解......
而且就連她自己也覺得這事情很丟臉啊!
然後任語看著漂亮師傅的臉色,還畏畏縮縮的尋思半天,自己也沒氣師傅啊,咋就突然不讓練了呢,不就是資質廢柴一點么,大不了磕點靈丹妙藥改變資質,師傅咋還破罐子摔瓦了呢!
「師傅連續翻閱了無數師門典籍,終於發現了在某本祖師的手跡上記載過,不適合太上無垠功的人雖然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可也不是沒有。」
「而結果就是這些人與天地大道相衝,靈氣與之不和,雖然聽起來天地難容,但實際上這些人無一例外都在劍修和武道之路上走的極遠!似乎是與資質有很大的關係。」方墨情小臉嚴肅:「所以徒弟啊,師傅決定引導你步入武夫和劍修的大道!」
說完,她輕咳一聲來緩解自己說謊的尷尬心情,想著再過些時日就偷偷回趟宗門,找幾本上乘功法給小徒弟挑著練,但現在為了自己身為師傅的臉面,只能暫時忽悠住他了。
反正武夫可以是萬道根本。
任語心裡直嘀咕,怎麼還突然轉職了呢?不過劍修武夫什麼的,聽起來好像...也挺猛的?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師傅你說的武夫還有劍修什麼的.......它厲害嗎?」
「小徒弟你的眼光要放長遠點,這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方墨情素手一揮,紗衣輕擺,一臉豪氣的說道:「據我所知,大周朝廷的異姓王爺鎮南王便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夫,他一人便震懾大煌邊境數十載不敢出一兵一卒!」
「而那天下文人共敬,瀟洒人間的詩仙便也是個無敵於世的劍修!」
她的語氣和神態全然不像是仙氣十足的修鍊者,倒像是個行走江湖的颯爽女俠。
任語心動了:「聽著是挺猛的。」
「師傅還會騙你不成!」方墨情看到忽悠有效,立馬鬆了口氣,加大力度誘惑道:「先說武夫,武夫錘鍊的本就是肉身和武意,與靈識有異曲同工之秒,況且肉身強盛便不懼得單純的靈氣壓迫,也只有那神兵利器才能傷到你!」
「那...就練唄?」任語不得不承認仙子師傅描述的武夫確實很猛,而且前世看到的那些小說里也都描寫過無敵的橫練功夫或者武道,雖然算不得真的,但總歸是在他心裡有一顆種子。
「只不過師傅你會么?」少年的臉上旋即浮現狐疑之色,看著自己師尊的婀娜身板還有那細嫩如出水芙蓉的皮膚,您說您會霓裳一舞我還信,這武夫跟您的形象不搭邊啊。
「那當然!」方墨情輕哼一聲:「師傅我可是三境武夫,經脈順暢如江河,血肉凝聚如泥瓷!」
「.....那您修的太上無垠功的那個道法境界是什麼?」
「哦,七境。」
「.....任語你怎麼又坐下去打坐了?給為師起來!不許練!」
「怎麼還把耳朵捂上了?!」
某位仙子被氣的完全沒有淡然清冷的氣質,活潑可愛的直跺腳,揪著小徒弟的耳朵大聲嚷嚷:「先前說了什麼?一定要聽師傅的話。」
「可是師傅,你這倆境界差的也太多了吧?」任語被迫站起來,苦著臉說道:「三境和七境,這差的得有好幾層樓那麼高!」
說完他還故意比劃比劃。
「你練不練?」方墨情這幾日已經摸清楚了對付小徒弟的三板斧,故意麵如寒霜地冷笑道。
「師傅你怎麼講不過道理就擺臉色的?」任語小聲嘀咕。
「嗯?!」
「練!徒兒此生最羨慕的便是豪邁的武夫!一拳下去蒼生失了顏色!」任語只得答應。
「嗯。」方墨情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知道為師對你好就行。」
她一抖衣袖,發出輕柔的震蕩空氣之聲,任語便不受控制的盤膝坐下,彷彿有無形卻又溫和的壓力讓他有如此動作。
而後方墨情伸出左手,露出了白皙的胳膊,輕輕的撫在了任語的頭頂。
「徒兒知不知道詩仙的那句詩詞,叫什麼仙人撫頂,什麼授長生?」
「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任語感受著師傅嬌小的手,沒有再多動作,而是輕聲回答道。
而後他忽然發現一隻手伸到了自己眼帘低垂的視線之內,青蔥般的指尖沾染著一滴凝聚住的金紅色血液......
「張嘴。」輕柔的聲音傳來。
任語沒有顧忌的輕輕張嘴,那滴鮮血便被師傅的手指抹在他的嘴唇上,而後流入口腹之中。
他驚愕的抬頭,發現方墨情柔順的青絲貼在了額前,香汗沁出,面色竟有幾分蒼白之色。
「為師化以心頭精血,助你洗經伐髓,成就你後天璞玉。」她仿若拈花回眸般微微一笑。
「.......師傅,你看起來面色不太好?」任語眯著眼睛,莫名的有些心疼,心底如海浪翻湧言語萬千,又想表達謝意又想說自己其實不值得。但最後,他只是微微仰頭輕聲說道:「痛么?」
這當然是廢話。但偏偏方墨情聽得進去,她溫潤的櫻唇邊滲著腮紅般的血跡,那顏色彷彿不是痛楚,而是如同這山谷中的繽紛桃花一般,暖人心脾。
「專心致志,屏息凝神,可以的話就默念你喜歡的儒家書文,亦或是想想你習武修鍊到底是為了什麼,總之心中所想要堅定不移。」方墨情溫和的說道:「師傅不痛。但對你來說,洗經伐髓會很痛。」
任語欲言又止,而後又沉默機械地低下頭。
然後就有一股舒適宜人至極的暖流在他的後背和脖子下方的身體中出現,可緊接著那股暖流源源不斷的襲來,便如千軍萬馬劍戈相交一般席捲著他的四肢百骸,其中帶來著鑽心刺骨的疼痛更是難以忍受,如同千萬隻毒蟲在噬咬著心肺一般。
「嗬......」他咬牙忍受著這莫大的痛苦,從牙縫中擠出沉重的呻吟聲。
然而再怎麼痛苦,任語也堅定不移的保持著打坐姿勢,同時不去抗拒那股帶來痛苦的暖流,而是坦然接受它們,儘管因此遍體鱗傷。
他想的很簡單。
不想像那個生活了一年多的村落中無辜的人們一樣無辜的死去,不想跟不上神秘的夫子的腳步,不想在自己的身邊發生像沈不知將人命當草芥一樣的事情.......
以及不想讓方墨情失望,因為後者相信了自己,她嘴角的那抹嫣紅還有蒼白柔弱的面色都在提醒著任語。
提醒著任語拜師那天曾說過的話:修行如逆水行舟,只可進不可退,還有就是永不背叛師傅。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他握緊雙拳,那就讓痛苦來的更猛烈些吧!
.......
對於修行之人來說,仙凡本應有別,但好在那位儒家先聖開在了大周朝孔城的書山改變了人與人之間的意義,使得修行者不必去應那飄渺的仙。
而對於方墨情來說,就更簡單了。
相信是件很簡單的事情。
那一日的晴空之下,少年攥緊拳頭,雙眼中有複雜和怒火,還有堅如磐石的堅定神色,便讓方墨情下意識的相信了他。
而最重要的是,儒家浩然正氣的修成並非要求各個讀書人都是坦蕩蕩的君子,亦或是平凡眾生眼中的完美無瑕的標榜,人性皆許,修行出浩然正氣的人也有陰謀詭計之輩。
但能催動儒家的法寶,寫出那燦燦的浩然氣之字的人,絕對是心思純正之輩。
所以方墨情其實很相信自己的小徒弟。
所以即使以太上無垠宗下任宗主,七境大修士的身份捨棄一滴心頭精血也無所謂,便是境界不穩戰鬥力暴跌,未來晉陞之路可能有隱患又如何?
反正那是幫自己小徒弟修鍊。
亦如這漫山的桃花開不敗,卻也說落就落,只留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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