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破陣

蘇鴻信此時的狀態有些古怪。

他就覺得自己似乎佔據了一具陌生的身體，同時擁有了一股難以想象的恐怖力量，但冥冥中，卻又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熟悉到好像這本就是他的身軀。

可是，除了他的意識外，這副身體里，竟然……

「恨、恨、恨……」

一個滿是恨意，執念深重的意識，不斷衝擊著他的腦海。

那種感覺很詭異，就彷彿另一個他，渾渾噩噩。蘇鴻信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恍惚間，他似是置身於一片混沌，看見了一道身影，一個與他一模一樣，卻身穿甲胄的身影，殘破的身軀，破碎的兵器，以及說不盡的恨意與殺意，彷彿死前的執念。

還有一個和尚，法海。

看來，這裡就是他意識的深處。

他雖然憑藉著蠻蠻的手段壓制住了法海，但卻沒有徹底湮滅他，適才蘇妲己現出手段，他這才趁機放出了法海。

如今此二者糾纏爭鬥，倒是讓他暫時掙扎著控制這副身軀。

手中兇刀在握，不似曾經那般淺薄的威能，而是煞氣彌天。

趁此機會，蘇鴻信一刀朝著那無數撲來的長生者劈出，刀光一掀，只如劈出一條血色長河，駭人無比的血煞之氣瞬間將那些泥佣攝入其中，轉眼消融。

蘇妲己在旁催促道：「快快，把那封神榜碎片奪過來，不然這些長生者真靈不消，是殺不盡的，你、」

她正想說話，不料一隻大手猝然探來，五指一扣，已是扼住了她雪白脖頸，口中話語戛然而止，非但如此，蘇妲己駭然驚覺，自己竟是連遁逃都無法做到。

扣住她的，正是蘇鴻信。

猙獰雙眸倏然拉進，二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對，蘇鴻信不由分說，如今他一身威能空前絕後，眼瞳之中，已非黑白二色的眼眸，而是兩抹黑焰般的可怖黑氣，包含凶厲與殺機。

但看著眼前滿目驚慌，楚楚可憐的女人，蘇鴻信稍一停頓，右手五指驟然一緊，往外一拽，登時便已將她自陳如素的體內攝取了出來。

面前倩影一分為二，一者乃是昏迷不醒的陳如素，一者則是在蘇鴻信手中掙扎的蘇妲己。

見陳如素氣息平穩，蘇鴻信心頭一松，他抬手一送，立見人間大地有一個嬌小少女順勢掠起迎上，只將陳如素接住，轉眼不見。

「你、」

蘇妲己卻是俏臉發白，非是怕，而是驚，更像是怨，眼中含淚，神情凄婉。

蘇鴻信冷冽眼神忽又變化，身軀似有掙扎，時而一臉慈悲，時而恨念滔天，凶煞非常，但好在二者變化一瞬忽又隱去。

望著蘇妲己那薄怨的眸子，四目相對，蘇鴻信面容冷沉，他鬆開手，長身縱向金山寺上。

「移山！」

鬼谷子不急不慌，周身氣機勃發，張口喝道，手心之內，陡見兩枚古老印記大放光芒，竟然與蘇鴻信那「通幽」之能，幾乎散發著一樣的氣機。

遂見那一座座浮空山嶽，宛若受人馭使，紛紛拔起萬米，而後對著他當頭砸下。

「倒海！」

鬼谷子一掌攤開，再攤另一掌，掌心之內，亦見另兩枚古老「印記」，散放神華，大地之上，無量海水順勢掀起，如要傾覆日月，轟隆隆層層暴漲，朝蘇鴻信壓來。

「小心，這是大神通！」

蘇妲己緊隨而至，在旁提醒道。

「唰！」

蘇鴻信二話不說，手中揚刀一起，刀刃之下，無邊煞氣浩浩蕩蕩，已化作一抹斬天刀光，橫貫天地，斬向那萬丈波瀾，左手一張，九顆星辰倏然流轉擊飛，宛如湮滅萬物的洪流，將那一座座山嶽當空粉碎。

「魂歸來兮！」

那鬼谷子見得這般凶威，手中大旗再搖，縷縷晦澀之力無端一散，萬千流光自旗布中射出，落地一化，竟然又是先前悉數斃命的泥佣。

不但泥佣重現，就連山河星辰亦是重新，天上不見日夜，只有無數星辰高懸流轉，群山拱衛，其上眾泥佣結成陣勢。

「且入陣一試！」

鬼谷子雙眼放光，身形往後撤步一退，立時不見蹤影，連天地都似消失不見，恍惚看去，蘇鴻信只覺自己置身一片浩瀚無垠的星空，一座座山嶽其形如劍，自下而上，朝他撞來，虛空顫動，地水風火隱現。

星空無窮流火更是鋪天蓋地的降下，無數星辰勢如火雨流星般衝擊而來。

非比先前，那些泥佣此刻竟能彼此配合，各自氣機融為一體，加持灌注，融陰陽乾坤之變化，布成恐怖陣勢。

「啊！」

蘇妲己見狀也終露手段，裙擺下忽見八條雪白狐尾伸展而出，彷彿八條攪亂天地的神鞭，狂亂激蕩。

原來，她三年前的死是真的，為了詐死騙過蘇鴻信，竟然不惜斷去一尾，迷惑了所有人，她也確實做到了，蘇鴻信當真被她騙過了，朝夕相處，同床共枕三年。

「原來你從沒相信過我！」

二人並肩而立，蘇妲己語氣清冷，神情更是清冷，八條狐尾，掀的天翻地覆，山嶽粉碎，星辰炸裂。

只是，這一切轉眼卻又重組，彷彿怎麼樣也沖不出去，殺不幹凈，且每每再結陣勢，都要比先前陣勢更加猛烈，威能似是憑添數倍，陰陽變化，四象斗轉。恍惚間，星空中似有一顆紫星高懸，浩瀚星力降下，整片星卡彷彿都在震顫。

紫薇星。

「哇！」

蘇妲己躲閃未及，被一座山嶽凌空撞上，登時口中噴出一口血來。

眼見此人受傷，蘇鴻信墨眉似龍蛇一擰，眼中渾身上下都爆出一股慘烈氣機，冥冥中，似有有一股恨怒驚起，激蕩著他胸口無發宣洩的惡氣。

「羅睺！」

長嘯開口。

一顆血色星辰登時自他眼中倒映在星空之上，與那紫色星辰狠狠碰撞，抬手再張，那九顆命星，亦是紛紛轟擊向紫薇星。

天崩地裂中，群星震動，原本牢固的陣勢猝然一散，蘇鴻信冷目如電，定睛瞧去，卻見虛空一角，鬼谷子正臉色煞白的從中跌出，神情驚愕，看的卻非是蘇鴻信他們，而是那大地上的一個嬌小身影，少女手捏一草人，上書鬼谷子三字，正對其下咒默念。

緊接著。

「轟！」

天空中那顆紫薇星搖搖欲墜，幾快崩碎，鬼谷子的身形也跟著踉蹌起來，如遭重創。

「夠了！」

他嘴唇翕動，卻沒多說，抬手一拋，那桿大旗頓時化作一道流光脫手，剎那間，日月星辰，此間天地所有，連同那無數泥佣，悉數化作一道流過攝入那旗布之中。

蘇妲己閃身一過，已迫不及待的將之接入手中。

這便是封神榜碎片。

周遭所有忽然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