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 隙海

「那個時候，明明形勢已經嚴峻到令人窒息的地步，但我卻一點也不害怕。」

「因為我知道自己的選擇，也知道自己終將迎來怎樣的命運。」

阿瑟莉亞笑得十分清脆，眼神格外明亮。

「在那場賭上人類未來的實驗里，逆月之星徹底黯淡，博士，薛院士，總參謀，統帥司令，在那之後各奔東西，前往世界各處戰場。」

「為了不讓自己留下遺憾，也為了大家能夠全力以赴，我將逆月之星僅剩的一十三人，銘為星辰。」

「雖然……那個時候，這十三人當中，我已經永遠無法見到其中的幾位，譬如踏上對月之路的薪火，譬如孤身一人走進海眼的剎那……」

「但我還是將他們的名字烙印在逆月之星的此間星辰之內，不曾割捨。」

阿瑟莉亞伸出手，張開手心，晶瑩剔透的紫色琉璃結晶飄浮在她的掌中，散發著奇異的輝光。

「雖然最後的結局早已註定，但我們願意相信他，就像他願意給予我那微不足道的信任一般。」

孟韶華的目光觸及到那抹紫色結晶，意識頓時有些恍惚，眼前隱隱約約浮現出一抹畫面，阿瑟莉亞的低語在耳畔回蕩。

「這是一段被埋葬的征途，亦是逆月星辰們命定的終墓，除了他，我們誰也不知道，在那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來訪者，如果你願意去見狀那段過去的歷史，跨越逝者們的終墓，去往那我們不曾……企及的未來。我阿瑟莉亞，會幫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

那須臾的畫面中，銀髮女子傲然屹立，神采飛揚，背負長弓，站在手持雷槍的黑色身影背後，她的身旁，戴著面具的魁梧大漢，橫握玉笛的恬靜美人，雙眼無神的青發男子，還有些看不清楚的模糊之人。

他們或坐或立，在狂風暴雨、雷鳴震天的黑夜裡，匯聚在滿是岩石的山巔上，不約而同的抬起頭，望著那黑雲之後猩紅的血月。

畫面轉瞬即逝，但那些神態各異的男女，他們的氣勢與風采卻完全清晰地印刻在了孟韶華的腦海中。

「看清楚了嗎？怎麼樣？那些人里，還是我最出眾吧？」等到孟韶華回過神來，阿瑟莉亞先前神聖莊重的一面全然消失不見，又變成了原本俏皮活潑的妖精美人。

她眨了眨眼睛，湊到孟韶華身前，低聲細語道：「告訴你個秘密。」

「雖然我名義上是逆月之星的管理者，但是楚忘那傢伙，他才是逆月之星的首席，可這才不是我怕他。」

「我只是單純的不想當『第一』而已。」

阿瑟莉亞輕快地踱著步子，跳坐在柔軟的沙發上。

「第一當久了，可是會累的，我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可不想早早就累得年老色衰，那多不好呀。」

「你說的楚忘……就是遺世魔主忘嗎？」孟韶華看著眼前的銀髮女子，微微皺眉。

不知不覺，她本來想問的問題，一個都沒有問清楚，倒是這個阿瑟莉亞想說的事情，全被自己認認真真跟著她聽完了。

「怎麼？你居然不知道嗎？」阿瑟莉亞訝異道。

「他姓楚……雖然在我們那時，基本上除了我，沒有幾個人會這麼叫他，忘就是他的代號。」

「畢竟在我們那個時代，他可是堂堂最強戰士，總得有些牌面，被人敬畏才夠威風嘛。」

孟韶華想的就有些多了，楚忘……楚這個姓氏，可不一般，跟楚洛兒一樣的姓氏，那楚家所謂的傳承血脈，跟楚忘是否存在某些關係？

猶豫了片刻，孟韶華將自己曾經在那片神秘未知的怪異空間里，所看到的長尾惡魔身影，還有站在惡魔後背上類似楚忘的男人，告訴了阿瑟莉亞，想要從她這裡知道答案。

「未知的空間？」

阿瑟莉亞一聽，目光微轉，思索著孟韶華話中描述的情景，很顯然，孟韶華述說的畫面，在她的記憶里並不存在。

應該是「之後」發生的事情。

「你們現如今的時代，對你們當下所處的這個世界的認知，是什麼？」

「認知？」孟韶華沒有明白阿瑟莉亞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指什麼？」

見狀，阿瑟莉亞嬌笑著搖了搖頭。

「看起來，你們的時代里，少了類似像博士那樣力求探尋世界，追求真相的偉人。」

「雖然過去了這麼久，我也不知道現在是否發生了什麼改變。」

「我就告訴你，當初博士對我說過的一些東西吧。」

「在我們那個時代里，因為缺少對赤月的認知，導致赤妖泛濫，全世界各地戰火四起，好在勉強能夠通過尖端科技來彌補劣勢，但仍然處於赤月高能輻射的狀態，地表赤月能量持續上漲，即使不斷的消滅赤妖，也僅僅勉強控制不讓上漲的趨勢飆升。」

「但你知道，這樣的赤月輻射，究竟是以怎樣的方式投射在我們的世界里嗎？」

「難道……」孟韶華很想說是直接從月亮投射下來，但看阿瑟莉亞的意思，很顯然不是這麼簡單。

不過這麼一想，如果真是那樣，確實在某些地方顯得有些難以理解。

「用通俗的話來說，真正的赤月存在的空間，跟我們的世界，其實是處於一面鏡子的兩側。」阿瑟莉亞喃喃說道。

「在鏡子的這一面，只有赤月能量膨脹到極限，它才會以赤紅之月的形象，投射到我們這邊的月亮上，從而被我們直觀的看到。」

「而在另外一面屬於赤月的世界里，則是無盡的荒蕪虛空，濃郁的赤月能量到處瀰漫，沒有任何生靈存在。」

「博士當初，把那處倒映於現實世界的鏡像世界，稱之為……」

「虛月之間。」

孟韶華瞳孔微縮，她頓時明白了什麼。

「至於你所說的，另外一處神秘未知的空間嘛……」阿瑟莉亞無奈地笑了笑。

「其實是現實世界與虛月之間的縫隙，或者說，根本就是那面鏡子的本體。」

「我們叫它隙海。」

「在那片以時空亂流和靈魂結晶作為海水的隙海之內，存在著過去無數歲月殘存的時空碎片，而博士卻更加大膽的猜測，在廣袤的隙海之中，不光存在我們一處現實與鏡像彼此投射的表裡世界。」

「我們所處的世界和虛月之間，不過只是萬千世界中無比渺小的一對。」

「你先別懷疑這個假設的可能性，博士說得一切，全部都有她的依據。」阿瑟莉亞提起博士的時候，神情顯得很認真。

「她曾經依靠某種手段，在隙海中，觀測到不同於我們世界的事物存在，甚至還觀測到了跟我們的世界發展歷程一模一樣的世界殘響，但他們對抗赤月的手段卻多種多樣。」

「說起來，博士最後交託的計劃里……其中之一曾經給了一位執行者，那是一項名為觀測者的計劃，便是從隙海中的無數世界殘響內，尋找戰勝赤月的可能性，我沒記錯的話，他還帶走了一枚火種。」

「就是不知道……那個傢伙現在怎麼樣了。」

「應該……還沒有死掉吧。」

「畢竟跟博士關係最近的人，除了楚忘，也就只有他了。」阿瑟莉亞笑了笑。

「隙海……世界殘響？」聽聞阿瑟莉亞所說的一切，孟韶華只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徹底刷新。

「你在隙海中，能夠看到楚忘的影子，那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在隙海里，就算看到再奇怪的東西，都不必覺得不可思議。」

「至於……那尊長尾惡魔……還有楚忘現在建立的名為遺世魔的組織……」阿瑟莉亞似笑非笑。

「誰知道呢，我也不是全知全能，在那之後發生的一切，我一個留在此間星辰里的存在，又怎麼可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如果你真的是前文明紀元的戰士，那你為什麼能夠活下來？楚忘他又為什麼能夠活到現在？」

「活？」阿瑟莉亞挑眉。

「如果能夠以這副模樣，一直留著這片空間里，漫長的年年歲歲如一日般，也能稱得上是活著的話，那我說不定真的能夠像那個傢伙一樣永生不死？」

「嘻嘻，說笑了。」阿瑟莉亞站起身，在孟韶華面前踮起腳尖轉了一圈。

「我可不是真人，只不過是那位星辰，留在這裡的記憶體罷了。」

「真正的阿瑟莉亞，她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死掉了呀。」

看著銀髮女子坦然自若的笑容，孟韶華不知道自己此刻該說些什麼。

「最後一次同步記憶，就是將此間星辰交給楚忘之前，我的記憶，也是截止那個時候。」

「所有她後來做了什麼，做得怎麼樣，我也很想知道，可惜楚忘從來不會對我開口提起那之後的事情，畢竟我只是一個記憶體而已，我知道的東西，他大概都知道，對他來說，跟我交流，沒什麼意義。」

「哦對了。」阿瑟莉亞眼前一亮。

「你可別看楚忘現在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我告訴你哦，曾經剛加入逆月之星，他還是一個新人的時候，還會給女孩子講冷笑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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