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許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蔣未來拿著酒瓶搖搖晃晃地走上前,打開門。
「誰啊?」
吞吐間都是酒氣。
豐心妍頭髮和衣服濕了,肚子鼓鼓的,抬起眼睛看他。
還是沒說話,一如既往的沉默,就只是看著他。
「心妍,你怎…」蔣未來伸手去摸她的臉頰。
「啪。」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豐心妍第一次動手打他。
就連意外懷孕,女人也沒有怪過他。
「行,打得好。」蔣未來抬手擦了擦嘴角,頭髮長得遮住了眉眼,低頭間看不清神色。
其實不疼,但心裡疼。
「啪。」
聽過這話,豐心妍又打了他一巴掌。
「再來。」
這樣重複了七八次,蔣未來的臉終於有些紅腫了,
豐心妍不忍心,終於摸了摸他的臉頰,另一隻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傻子,我的手都疼了,你的臉不是更疼?」
「不疼,一點兒都不疼。」
蔣未來把豐心妍拉進房裡,關上門,抵在門上吻她。
又小心翼翼,不碰到胎兒。
「心妍,我太失敗了。」
豐心妍靠在他的肩膀上,蔣未來彎下腰抱著她。
「蔣未來,你現在特別像一個乞丐,你在奢求別人的憐憫和同情。」
「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那個讓你痛苦的根源…」
「我跟你生氣也是因為你的性格,我知道你是醫生,你希望全天下所有的人好,但你偏偏忘了讓自己好。」
「我不是說你優柔寡斷,你做事很有條理,執行力強,人又聰明,所以你才能走到今天的這個位置,但我覺得你的世界,從來都沒有自己。」
「你明白嗎?」
蔣未來的重量落在她肩上,但後背抵著門,分擔了一部分。
「我知道,可我改變不了…」
「我什麼也改變不了…」
剛剛這麼一會兒,豐心妍濕掉的衣服彷彿幹了一點兒,蔣未來的體溫把衣服都暖幹了。
其實外面並沒有下雨,她是被路上的水坑濺到的。
「冷嗎?」
摸著她的衣服,蔣未來突然驚醒,扶著她洗了個澡穿上酒店的睡衣,坐在床上。
「還冷嗎?」
他把被子折成一半,兩層的厚度蓋在豐心妍身上,他這邊倒沒有什麼遮擋,剛才的水也沾到他身上,衣服卻沒有換。
「心妍,你沒有別的想問我嗎?」
她閉著眼,「有,但我覺得那不重要了。」
瀾瀾已經放下了,她也放下了,只有蔣未來沒有放下。
「蔣未來,離婚嗎?」
今天是他們結婚的第十五天,說實話,她動了離婚的念頭。
他苦笑一聲,掖了掖她的被角:「行。」
豐心妍沒說話,不一會兒在蔣未來的注視下,忍不住流下眼淚。
「你看你又是這樣。」
「我都說了讓你考慮一下自己,你什麼都沒說就答應,好歹你爭辯一下,你反駁一下,但凡你說一句我就收回這句話…」
「蔣未來,我是你妻子,不是你情人,兩個人的感情就這麼脆弱嗎?離婚就這麼簡單嗎?」
他慢慢擦去她的淚水,身上還帶著酒味,「心妍。」
「我想挽留,但我覺得我沒有立場,就像我還想當醫生,但我已經…沒有資格了。」
「我唯一一次衝動,毀掉了我所有的驕傲,我覺得我現在就是個…你說得對,精神上的乞丐,渴求別人的原諒,一直都是這樣。」
「心妍,我不知道怎麼去改變,我也怕,改變以後還不如現在。」
「爭取,不如放手簡單。」
聽完這話,豐心妍下了床,頭髮半干不幹地搭在肩膀上,急匆匆地往門口走。
蔣未來趕緊攔住她。
「去哪兒?」
她抬頭,笑得諷刺,「放手啊,不是簡單嗎?我今天流產,明天離婚,簡單得很。」
縱然平靜如蔣未來,也被這話刺激到,他很久沒有生氣了,此刻捏緊了她的肩膀,眼睛發紅:「豐心妍,你懷了孕要對他們兩個負責,都六個月了,他們有感覺了。」
「你都不負責,我為什麼要負責?他們生出來有個這樣的爸爸,我寧願他們別出現。」
蔣未來深吸幾口氣,手下力氣忽輕忽重,終於他睜開了眼睛,看著她。
「我不許,他們也是我的孩子,我想讓他們活下來。」
沒說話,豐心妍扭過了頭,低頭看地面。
很久以後,電視機里的定波又唱了一首,豐心妍發出了笑聲。
是那種開心的,歡快的,愉悅的笑聲。
「蔣未來,你也會說不許?」
他這才反應過來。
「這才是我想要的蔣未來,你要有稜角,才能生活下來。」
豐心妍抱住了他。
以前,他們生活在一起,每一件事,不管大事小事,只要豐心妍開口,蔣未來一定會辦到,永遠不會說一個不字。
她知道這不是對她一個人這樣,對所有人,如果沒有觸碰到他的原則,他都會說好,行,可以。
但這個人,似乎沒有什麼原則。
對於發瘋的精神病人,他也會覺得,那是他的錯。
「蔣未來,你每天要對別人說十個不許,不要,不可以,我就不離婚。」
他低頭看了一眼,「這麼簡單?」
「對,你不要做好人了,你要當壞人,行不行?」
「好。」
另一邊,江謹澤在台下,看著六排的那個位置坐著別人,心裡更加煩躁。
隨著一首歌曲的結束,他準備出去外面看看,也許瀾瀾來得晚被擋在外面了呢。
「叮鈴鈴…」
是江柏打來的電話。
「小澤,三區牆外,花壇旁邊,趕快過來。」
言簡意賅,沒有其他說明,
江謹澤心中大喜,跑著就去了,結果到了那裡,只有成群的沒有買到票在外面等待的人,花壇被圍得密密麻麻。
他圍著花壇一個個找,找了一圈沒有找到,第二圈的時候他放慢了速度,第三圈,第四圈…
這個花壇的直徑要有五十米,中間是過道,江謹澤沒死心,把過道也找了三四遍。
還是沒人。
江謹澤拿起手機準備給江柏再打個電話,後面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激動地轉過身抱住了那人,但後知後覺地發現,那個人不是烏子瀾,而且他認識。
是NIGHT。
「嘿,哥們,這麼想我?」
他趕緊鬆了手,向後退了一步,「認錯人了,你來幹嘛?」
NIGHT聳聳肩,「我要回我的國家了,臨走前來和江柏告別,順便結一下我的辛苦費。」
「你給我哥打電話,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打不通嘛!我手機快沒話費了。」NIGHT特意掏出來手機給江謹澤看。
被他纏得沒辦法,江謹澤把自己的手機扔給了他,「你打完電話把手機給我哥就行,我去找人了。」
「ok,拜~」
找這麼久都沒有人影,江謹澤以為自己聽錯了,三區?也許是十三區,他又去十三區找了三四圈,沒找到。
他站在江邊仔細想江柏剛才說的話。
突然後面又有人拍他的肩膀。
「不要再煩我了,去找我哥。」
那人說話聲音卻輕柔得如同夜鶯,「真的嗎?那我走了。」
江謹澤轉過身,看見烏子瀾,頭上帶著貝雷帽,梳著兩個短麻花辮,柔順地垂在肩膀前,上身紅色小羽絨服,下身杏色長羊羔裙,嬌俏得不得了。
「瀾瀾?」他感覺像是在夢裡。
烏子瀾嘟起嘴巴,不高興地抱怨,「你怎麼不接電話呀,不想我啊?」
剛才怎麼等都不來,給他打電話也不接,真是著急死了。
她哪裡知道,江謹澤的手機已經給了NIGHT,NIGHT不敢接別人的電話,所以就讓它一直響著。
「想,當然想,但怕你是假的。」
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是假的嗎?」
臉蛋依然有彈性,溫度正好,不像夢裡那麼冰涼。
他毫不猶豫地抱住了她。
「瀾瀾,你聽到了嗎?康康他…」
「我聽到了,江柏哥都跟我解釋過了。」
「喵!」
蘿蔔非要拉著江柏往那個方向走,他沒辦法,摟起小臟貓,順著它爪子指的方向走著,直到在人群中看到了烏子瀾。
「瀾瀾?你來了?怎麼不進去?」
江柏看她手裡沒有票,正準備帶她往後門進場,烏子瀾突然說:「算了,江柏哥,我不進去了。」
「我在這裡,是想完成和他的承諾,但現在看來沒必要了,可以了,到這兒就好了,不見面也許才是最好的決定。」
江柏緊鎖眉頭,又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豁然開朗,「行,我跟你一起聽。」
「開始了。」當鋼琴聲響起,江柏突然輕笑一聲,看了眼旁邊的烏子瀾。
外面這麼吵鬧,她卻神情專註,傾聽鋼琴曲里的每一個音節,似乎在感受江謹澤每一個情緒。
當江謹澤說完那段話,烏子瀾已經是淚流滿面,江柏遞了張紙巾給她:「其實這是個誤會,我知道你可能不會相信,等到回家我把鑒定報告給你看,這次絕對沒有作假。」
「喵…」蘿蔔贊同地叫了一聲。
「對不起…」
「對不起…」
相擁的兩個人同時開口,烏子瀾推了推江謹澤,「你先說。」
「對不起,我沒有處理好以前的關係,讓你受委屈了。」
烏子瀾靠在他的胸膛,「對不起,我太敏感了,但凡我仔細想想,也能想到這件事的破綻很多,但我當時什麼都思考不了,對不起…」
還好,現在還不算晚。
「那回家嗎?」
烏子瀾吐了吐舌頭,「我行李還在酒店呢。」
「那不回家?」江謹澤笑著看她。
她晃了晃他的胳膊,「嗯,很近的,不用開車就可以去,你陪我走路,十分鐘。」
他們倆不知道,因為這次臨時的決定,躲過了一次致命的車禍。
而定波的車上,也被設下了陷阱,只等他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