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命運協奏曲

「醒了嗎。」

「以後不要再這麼做了，真的不好。」

「但是我這麼說你也不會聽的吧，這樣就不是你了，只是我不想看見你受傷。」

支離破碎的記憶在腦海中伴隨著劇烈的疼痛重組，虛無的黑暗是意識深處唯一的感受，世界沒有了光亮與色彩后只是單調的回聲，但那一聲聲熟悉的語調仍會讓人感動，眼淚流出。

伊格彷彿聽見了妻子的呢喃聲音，那些聲音他已經很久沒有聽過了。這一生回憶總是充滿著幸福的傷感，未來無法影響過去，過去所做的決定同樣不能預見未來。

每一次記憶的閃爍對伊格來說都是幸福的，但她已經死去，伊格想要伸出雙手在眼前的這片黑暗中抓住些什麼。

或許他的妻子就在這裡吧，不然為何能聽見那些聲音，伊格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熟悉的聲音出現后他只希望能夠抓住它不讓它離去。

然而終歸是泡影，抓不住的事物只會隨著時間淡去只留下一抹痛苦的思緒讓人無法忘記那些後悔的決意卻仍無法重新來過只能一遍遍的追思變得越來越孤僻。

一望無際的黑暗，伊格放下了一切舉動等待著下一刻未知的降臨，但時間卻在這一刻凝固了，這片黑暗像是恆古般存在著從未因為他的到來而產生絲毫動靜。

伊格的記憶在不斷蘇醒，那些回憶如此讓他感動，他想起了與妻子的相遇，想起了小時候的家鄉，但那些事情卻被以前的他遺忘在了過去，可笑他現在這樣連生死都不知的狀態下反而再次想起。

伊格疑惑著到底為何他遺忘了過去，這些記憶不應該會被遺忘的，因為是那些感情造就了現在的他自己，若是被遺忘的話從出生到死亡這一輩子所經歷的所有是否還具有意義？

思考無法讓伊格找到答案，黑暗漸漸消失，虛無之中出現了一個光源，那光源似乎照亮了一切並將時空一一推演。

當黑暗與光源漸漸融合到一起后似乎伊格的視野變得清晰且能夠清楚的看見周遭一切，那是一片璀璨的星空，遠比伊格在過去腳踏地面時看到的更加清晰和美麗，不過也多了一份不一樣的感覺。

這片星空只有伊格自己，彷彿時間和空間失去了距離只留下了一片死寂。

伊格發現自己的腳下是一顆碩大無比的星球，而星空正在逐漸轉變，那左方的一切逐漸化作了一片汪洋大海般的黑暗，就像是一條冥河奔騰不息。

而星空的右方卻是一片白晝區域，那白晝中央存在著一顆耀眼奪目的太陽，它散發著源源不斷的能量供養著伊格身下萬丈處的星球土地。

星空最終只剩下了極少的一部分並將黑暗與光明分割開來而在其中逐漸出現了一條階梯，階梯漸清晰，那階梯彷彿由星空構並向著遙遠的虛無深處延伸而去。

一切都像是一幅畫卷，伊格踩上的階梯並看見了星空從出生到湮滅的一切經歷。那就像是萬物都有自己的開始與終結，而他則是這大規則其中的組成部分，只是如此渺小孤獨無依。

伊格不知道這條階梯的終點在哪，他只是本能的沿著階梯前行，階梯兩側便是無盡的星空和下方的星球，伊格一步步摸索著前行但腦海里卻出現了一幕幕記憶碎片，宛若夢境。

伊格一遍遍的品嘗著那些痛苦還有幸福，他並明白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他本應該徹底消失，這是惡魔契約簽訂者共有的結局，可他卻似乎多了不一樣的過程。

伊格不打算去深究其中的原因，他走了很久很久，這條路比他想象之中更加遙遠，一眼望不到邊，腦海里的那些記憶讓伊格的情感在不斷恢復，隨著他每一步前行那些失去的東西一一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就像是一場永遠抵達不到終點的旅行，伊格認為或許這就是對他的懲罰，讓他永無止境的在這裡走下去並品嘗那些痛苦，尤其是腦海里妻子死去的那一晚就像是最可怕的噩夢在他的腦海里無數次上演。

「夠了。」

伊格說道。

「已經夠了。」

伊格不再繼續行走，他捂住了自己的臉蹲在來階梯上，像是失去了所有一般閉著眼睛垂頭喪氣。

那些情感很美，但這條路伊格感覺自己已經走了幾千年的時間，當所有發生的一切以千年為時間跨度在伊格的腦海中進行循環播放后，伊格終於承受不住那股壓力逐漸崩潰。

階梯消失了，黑暗與光明的分界消失星空重新覆蓋來一切。

伊格發現自己正在向著那顆巨大星球下墜而去，而在幾秒種后無望海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命運，每個生命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但所有生命卻組成了命運。塞爾斯特選擇了你作為反抗命運的手段，它認為自己成功了，黑暗世界即將覆蓋一切，人類世界將被絕望與恐懼替代。

但它錯了，命運早有安排，所有意識存在命運之中相互糾纏，一切命運已經註定了過去和未來。」

聲音慈祥，伊格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的面前有一位老者，但卻看不清他的存在，那就像是一團模糊的影子構成了某種可以說話的生物。

「我曾窺探過命運，伊格，但那代價很殘忍，我失去了一切甚至是生命。最後時刻我不得不留下這殘留的意識為你指引未來，但或許有朝一日你能明白一切，但現在還不到時間。」

「你是唯一神。」

伊格用著肯定的語氣說道，眼前發生的一切以及剛剛經歷的所有讓伊格明白眼前的這位存在擁有著怎樣恐怖的權能，那是只有冠以神之稱謂才能表示尊敬的強大氣息。

「我並不是神，只是活的時間比你想象的要久。

現在還不到時候伊格，你不必問我任何問題，等到了那一刻后你自然會再見到我，而到了那一刻你自然會明白你的命運。

黑暗世界入侵在即，人類世界還在等待你，你需要去聖地找到教皇，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你。」

唯一神說道。

「我已經死去了。」

伊格神色複雜的說道，他知道眼前的這位存在一定有辦法讓他復活，那種力量對於神明而言不算什麼，只是他已經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前行的動力或者說意義。

「死亡的起點源自於生命的消逝，但死亡的終點又是什麼。與你簽訂惡魔契約的是惡魔一族的王者塞爾斯特，它等待這一時刻已經三年了，為了能夠徹底破壞人類世界的結界它必須考慮到一切因素，它的智慧是惡魔一族所有惡魔無法比擬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成功了。

人類世界結界已經瀕臨破碎，人類世界被黑暗力量侵襲至只有遠古時代人類疆域的一隅，人類危在旦夕黑暗蠢蠢欲動，或許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但戰爭還未開始，你需要去引領那些敢於反抗命運的人們贏得這場戰爭，並讓人類世界繼續和平下去。」

伊格為惡魔之名感到畏懼，惡魔的名字是不允許任何生命頌念的，甚至單是知曉也不被世界允許，任何敢於念出惡魔本名的生命都會受到惡魔低語的影響直至失去性命，但唯一神看上去完全不在乎，而伊格發現自己也沒有受到影響，只是很簡單的了解了一位惡魔之名。

「你想要我做什麼。」

伊格緩緩問道，他不相信唯一神與他面對面交談只是為了聊天，那是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

「我已經死去了伊格，所以我只能旁觀這一切的發生，命運不可更改戰爭註定發生，但結局卻並無法肯定。

我無法告訴你未來會發生什麼，但那些人類需要你，你的同伴需要你。

塞爾斯特的智慧的確無以倫比，但它仍沒有足夠的力量去面對命運。它用了三年的時間布置這一切但卻忽視了惡魔契約本身的約束力。

沒有生命可以違背惡魔契約即便惡魔也不例外，他曾與你簽下契約賜予你足夠的力量去滅殺血族，但那僅限於你當時所能理解的世界。

真正的世界真的是三年前的你所理解的嗎伊格，我想你應該能明白髮生了什麼。夾縫世界的血族是塞爾斯特所認為契約的內容也是你記憶中所簽訂的契約內容，但契約的力量影響的是整個世界，我曾將你的記憶封印，而現在你應該已經想起。

塞爾斯特隕落了，惡魔法則不容它玷污，當它企圖吞噬你的靈魂那一瞬間惡魔的權能就將剝離，它的生命註定凋零。

伊格，惡魔塞爾斯特的隕落會讓黑暗世界進攻的腳步暫緩一段時間，但時間仍然有限。去教會的聖地，去那裡找到教皇而他會告訴你接下來的一切。這是我最後能為人類世界所做的。時空的力量我並不熟悉，強行改變並將它延長至二十年仍舊會影響到很多事情，世界改變的時間終會在某一刻帶來我所無法預料的後果，但慶幸的是塞爾斯特並沒有察覺到。」

唯一神說了很多，但伊格卻並沒有離去。他不希望自己的生命價值只是唯一神眼中的一枚棋子，可若是全世界的生命或者說人類都是神明的旗子並且理所應當的話，那伊格寧願自己選擇自己的命運。

即便是無所作為，即便是旁觀黑暗世界入侵人類伊格也不在乎，他的妻子已經死去了，伊格不認為這個世界對自己而言還有什麼值得留念的地方。

伊格沉默著，唯一神的身影卻淡淡消散了。

「轉過身去，伊格，你會回到人類世界去。你的妻子還有話要和你說，霍普也在等你。」

唯一神最後的話語傳來，伊格的表情卻慢僵硬。

「惠普....」

伊格不知道唯一神為何還要提起這個名字，也許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沒能保護好的妻子之外霍普就是他最大的遺憾了，那個孩子看待自己的眼神充滿了信任，只是自己卻辜負了。

思緒混亂，伊格不清楚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他確實有許多話想對妻子說。

或許他必須要回去了，人註定是無法擺脫命運的，能夠擺脫命運的只有神，伊格如此想道，看來唯一神早就掌控了他的一切並將他心裡唯一在乎的事情輕而易舉的說出並作為最後的籌碼以促使他按照規定的命運前進。

伊格終究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本以為惡魔契約完成後他將只屬於自己，可現在他卻不得不按照唯一神要求的轉過身去。命運對人類而言是如此可怕，它會讓人以自己想要的結果在任何岔路口選擇那早就註定了的命運，沒有一絲一毫的強迫。伊格確實想再一次見到自己的妻子，想對霍普說一句抱歉。

星空漸漸消失，當伊格轉過身的一剎自己已然出現在了娜塔森林之中，這裡的一切已經和他失去意識前判若兩地，像是廢墟。

無窮盡的黑暗力量融入進了伊格的身體，伊格本能的感到畏懼，但他卻發現這股黑暗力量似乎再沒有了失控的改變，反而像是化作來他身體的一部分被完美融入進來他的身體血液之中。

強大的感覺讓伊格恍如夢境，閉上眼睛整個世界變成了黑色色調的畫面，而在他的腦海中聖地已然出現，那是整個黑白世界中色彩最明亮的地區，充斥著濃郁至極的唯一神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