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崩落山脈

記憶的價值無法估量，能夠成為回憶的畫面總會讓人珍惜異常，卻不得不為了過去而感傷。

可悲的是當經歷過的生活再也無法回來時，這些記憶便成為了一個人最不願意拋棄的珍貴事物，除非能夠利用某種方法將它們永遠凝固。

伊格相信總有一種神秘力量可以做到這一點，這樣他就不用害怕和妻子的甜蜜生活會被他徹底遺忘，只不過人的期望總是那麼廉價卻又難以實現，伊格腦海里的記憶早已化作了一片片殘存的碎片隨著時間的推移反覆飄蕩。

伊格忘記了很多事情，有些記憶無關緊要，有些記憶卻又那麼令他著迷，就像是和妻子在一起的時光。可是那些時光早就不知去向。

動蕩的心靈，回憶所引發的情緒，種種複雜情感交織在一起最終演變成風暴在伊格的內心瘋狂旋起。伊格相信若是沒有首主教的幫助現在他已經徹底淪為了無理智的黑暗生物，因為這是利用黑暗力量的代價。

很少人能夠利用黑暗力量，而寥寥無幾的人才可以在使用黑暗力量的同時不讓自己的內心受到侵蝕。一點點的情緒波動，消磨了那麼一瞬的意志都會讓黑暗力量的負面影響放到最大，並在一瞬間對黑暗力量的擁有者盡情反噬。

唯有無情無欲內心堅定的人類才可以最大程度的利用黑暗力量。

這句話是聖格爾教會的主教們對每一位黑暗力量的使用者說過的話，伊格記得的很清楚，所以他三年來從未動搖過自己的內心直到現在，他只靠復仇活著，這是他無法被動搖的意志。

可若不是之前首主教的封印起了作用伊格現在已經徹底被黑暗力量腐蝕了，那些記憶出現的時候伊格的內心就像是被大火焚食，內心深處復仇的念頭逐漸淡去，反而隱約流露出了淡淡感傷，情緒的出現讓伊格感覺自己多了許多和之前不同的感覺，但那些感覺會動搖他復仇的意志。

眼前的埃爾金擺著手離開了這間房子，他離去的最後一句話也只是告訴伊格：

「你該走了。」

那命運和埃爾金無關和任何人無關，只有伊格自己才能去尋找，而埃爾金並不想牽扯進這些事情之中。畢竟每個人的人生經歷都不相似，人類終究無法理解彼此，埃爾金只希望能夠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與周圍的友人們分享自己的學識。

於是埃爾金消失了，伊格和混血男孩漫無目的的走進了賽斯托街區。埃爾金的房間與世隔絕沒有任何聲音安靜的恍如隔世，而賽斯托街區卻人聲鼎沸，這裡的人們從不會浪費每一個夜晚的時間，就像是那片浩瀚無垠美麗的星空，都是眾神的恩賜。

迷茫與困惑交織，伊格感覺自己就像是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但這份感覺並不是剛剛才發生的，而是三年前就已經悄然開始。伊格覺得自己這三年間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渾渾噩噩的活著，他的情感他的喜怒哀樂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了一副軀殼憑著本能的復仇意志毫無憐憫的獵殺著每一個血族。

伊格感覺自己有些異常，他認為自己不應該去反思，自己活著的意義明明就是殺戮和復仇，他不需要去思考復仇之後該怎麼辦也不需要站在那些死去血族的角度思考人生和世界，他只是一個為了獲得復仇力量而簽訂惡魔契約的獵魔人。

思緒亂如麻，伊格的大衣被混血男孩輕抓著。小男孩的雙眼透露著畏懼與希冀，他害怕伊格現在的狀態並幾次想要逃走，但放眼望去這裡早就不再是他熟悉的環境，他又能逃到哪裡去。

伊格單手抓住了混血男孩的手臂將他提起，手臂處傳來的劇痛讓混血男孩的臉色蒼白四肢無力，他緊閉著雙眼害怕和伊格對視。

「你叫什麼名字。」

伊格問道，聲音冷漠沒有情緒，恢復的記憶碎片讓他逐漸偏激，伊格不相信之前看到的畫面是真實發生在過去的，不然一切都無法解釋。

唯一的答案或許就在小男孩的身上，而這也足以解釋為什麼這個混血男孩會一直跟著自己。

「霍普。」

混血男孩不知道伊格為什麼突然想起詢問他的名字，因為這件事早可以在他們認識的前幾天就發生，那才自然而不是這麼一個時候。

「你的姓是什麼。你的父母在哪。」

伊格繼續問道，無意識間他已將小男孩放下。伊格認為這是自己從不會傷害人類的個人準則在影響自己的行為，他不相信放下小男孩的原因源自於自己情感的復甦，那會讓他徹底迷茫自己活著的意義。

霍普後退了幾步，陌生的周圍比起伊格更令他害怕，即便霍普很想逃走也只能繼續守在伊格的身邊，他們早已走出了賽斯托街區甚至走出了英倫城邦。

時間在兩人之間失去了以往的慣性，霍普只顧跟著伊格行走沒有目的，而伊格也沒有目標只是渾噩的向著遠方行去。

「我叫霍普喬代...」

伊格沒有繼續下一步動作，這讓霍普放鬆了不少也回答起了伊格之前的提問。他沒有發現自己的眼淚已經流下。

「你的父母在哪。」

伊格再次問道，他的聲音依舊冷漠無情，一身黑色大衣於風中搖擺不定。

「他們離開了。」

霍普一字一句的說道，若不是父母在多年前已經死去他也不會淪落到與一個獵魔人相伴度日。

「你今年多大了。」

伊格的聲音逐漸顫抖，喬代這個姓氏在那場夢中是那麼的清晰，伊格甚至想起了夢裡喬代家族毀滅時的那場大火，映射著天空宛若血色落日。

「13。」

「不可能。」

伊格一把抓起了小男孩的衣領，他瘋狂的咆哮著，他聲嘶力竭的沖著小男孩吼道。伊格的精神一度崩潰，記憶與現實混淆讓他難以承受這股超出他承受能力的思維風暴。

霍普是混血，夢中的是血族男孩。若那個夢是虛假的為何混血男孩叫做霍普喬代，而若那夢曾真實發生為何時間又多出了一片空白。

「我想去寒冬峽谷。」

良久，伊格放下了小男孩。小男孩的眼淚觸動了他的心底，那份同情讓伊格越來越懷疑自己是否真實存在。一個只知道復仇的人從不會去思考生命存在的價值，他只需要復仇完畢然後赴死，但當伊格發現自己開始懷疑存在這個詞語的含義時，他已經失去了曾經那份對自己的認知。

這很讓伊格畏懼。他的力量源泉是復仇，但當復仇的意志在情緒的動搖之下出現了一絲裂痕之時他不得不遭受黑暗力量的反噬。

伊格不知道什麼時候儀式的封印會被體內的黑暗力量衝破，他必須去找到殺妻仇人然後完成自己的使命，那是他活到現在的價值。

一部分記憶在伊格的腦海中逐漸成型，那是一份地圖但更像是一段段破碎的知識。奧托帝國的北方是北部統一聯合國，兩國交接處大部分地區處於崩落山脈。

寒冬峽谷就在北部統一聯合國內，那是一片只有冰雪季節的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