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等在這裡的確很冒險，不過，我知道去單位找你，你一定會不高興，所以，寧願在這裡守株待兔。至於那個非見你不可的理由么，」他故意賣關子，打算看她的反應，可惜，蘇荷不買賬，一臉的淡定，他挫敗地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把車子鎖好，起身走到她面前道，「剛才已經說了，約你吃飯。」

蘇荷顯然跟他不在一個頻道，下巴點了點車筐里的紙袋，「我已經買了外賣。」

江銘嫌棄地看了一眼冷掉的面坨，「加班飯就吃這個？」

「熱一下就好了。」

「那我吃什麼？」

「……」

最後，兩人去了附近的一家火鍋店。

過了飯點，店裡十分冷清，不過，開著空調，很暖和。

蘇荷執著地把外賣帶進店裡，熱過之後的炒河粉香氣撲鼻，「嘗一下，老字號，特別好吃。

江銘很給她面子，夾了一大筷子，三兩口吃完了，「不錯。」

有了熱氣騰騰的火鍋，蘇荷很大方地把整份河粉給他了。

辛辣的火鍋，煙雲霧繞。

對面的女孩吃得十分開心，他的心情不由變得舒暢，「我都沒把握你會答應陪我吃飯。」

她似乎很怕惹麻煩，看似柔弱卻又警惕地不得了。

當初怕她被連累有危險，讓阿文跟著保護她，沒幾天就被她發現了。

蘇荷夾了一塊山藥，慢慢咀嚼，「你不會答應的。」

他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從那天讓阿文送她回家就能看出來。

江銘低聲笑了，「聰明。」

蘇荷苦笑地搖頭，「沒骨氣才對吧？」

「懂得示弱才是智者。」

他的眼神過於專註深沉，蘇荷忍不住避開眼，「今天不是單純地請我吃飯、誇獎我吧？」

江銘扯了扯唇角，「真得只是單純請你吃飯。」

蘇荷突然笑不出來了，放下筷子，看著他認真地道，「江先生，我覺得咱們不要有牽扯比較好。」

江銘一語道破，「怕惹上麻煩？」

蘇荷很誠實，說到底，是覺得謊話騙不過他，「那天我救了你，就當是對我的回報吧。」

黑色的瞳仁，眸光深沉。

蘇荷不敢去看，埋頭不停地吃飯，分散注意力。

地道的麻辣火鍋，嗆得她的眼淚快出來了。

江銘遞了一杯溫水給她，她不接，他無奈地笑道，「總要把這頓飯吃完。」

蘇荷伸手接過玻璃水杯，「謝謝。」

吃完飯，他體貼地把她送回家。

他的話依然很少，氣氛有些悶，幸好路程不遠，五分鐘便到了。

蘇荷解開安全帶下車，微笑著和他告別，「再見。」

「嗯。有事打我手機。」

同樣的話，他是第二次說了。

蘇荷溫婉地笑了，推門下車。

江銘坐在車裡，看著她一步步走進昏暗的樓道，漸漸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像冬日微弱的晨光，一點點被濃霧吞噬，蠶食了溫暖和希望。

四樓的某個房間亮起燈光，他收回思緒，重新發動車子，調轉方向盤，驅車離開了這個不歡迎他的地方。

熟悉的音樂旋律響起，往事一幕幕浮上腦海。

青澀單純的面容，安然靜若，宛如處子。

像天使，又像魔鬼。

胸口有些煩悶，他點了支煙，深吸一口。

手機鈴聲響起，長指按掉車上的音樂，「是我。」

「家裡亂作一團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薄唇勾了勾，「等局面再亂一些。」

「eric！」

她的聲音有些刺耳，江銘把電話拿開一點距離，濃眉微皺，「你的急躁，只會把計劃搞砸。」

「你的計劃風險太大了。爸爸他……萬一，局面脫離掌控，我們很被動。」

「中國有句古話，不破不立。即便義父醒來，這場動亂也無可避免。」

「……你可以早點回來嗎？有你在，我安心點。」

「這種孩子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江銘打開天窗，寒冬的冷風強勢灌入，把他的聲音也變得涼薄幾分，「沒有要緊的事，不要和我聯繫。記住，我是個失去聯繫的『死人』。」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