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殤如淚流入了心底 （2）

沈茜榆眼底的傷痛一閃而過，隨後緩緩收回了視線，看向了面前的人。

「值得嗎？」

目光掃過沈雲菲掛在胸前的手臂，沈茜榆眯了眯雙目，繼續開口問道：「將我推下樓梯，導致我右腿骨折，而你自己也跟著滾下樓梯，不惜讓自己手臂骨折，只是為了證明，韓誠愛著的是你？」

沈雲菲一笑，突然直起了腰，那隻原本掛在胸前的手臂，竟活動自如。

輕吹了下指尖，沈雲菲的聲音嬌笑著響起。

「可……如果不這樣，我的好姐姐，你又如何能知道什麼叫做成全呢？又自欺欺人的抓著誠哥哥不放呢？」

沈茜榆盯著眼前的少女，看了半響后，突然有些想笑。

可事實，她也真的笑出了聲。

笑著看向了遠處，遠處的湖面上有著荷葉，上面停著幾隻蜻蜓，陽光照射在荷葉上，透著幾分光亮，很好看，蜻蜓並未停留許久，不一會，便又飛了起來，飛向了遠處。

「沈雲菲，你還有沒有底線？眾所周知，你是我的妹妹，韓誠是我的未婚夫，你是不是以為，所有人都是白痴嗎？！」

沈茜榆轉頭冷冷看向了沈雲菲，聲音因為心口的怒意，冷了幾分。

「事實證明，所有人就是白痴！」

沈雲菲輕笑著看向了沈茜榆。

沈茜榆眼帘微垂，嘴角微勾，譏諷地笑了笑。

沈雲菲說的沒錯！所有人確實都是白痴。

如此卑鄙的手段，如此拙劣的演技，如此的反覆，卻還是讓所有人信以為真，不是白痴又是什麼？！

沈茜榆將目光再次移向了遠處的湖面，正打算開口讓沈雲菲離開，不想原本好好站在一旁的沈雲菲，突然走了上來，蹲在在了她的面前，一雙眼眸立即噙著淚水。

「姐姐，都是我的錯……」

說著，沈雲菲的手就要去碰沈茜榆打著石膏的右腿。

沈茜榆還來不及去反應沈雲菲舉動，突見到沈雲菲伸過來的手，就快要碰到打著石膏的右腿，因為坐在輪椅上她行動不便，又不能立即滑動輪椅後退，只能伸手推開沈茜榆。

「滾！」

「啊！」

沈茜榆倒在地上，手上的飯盒也滑落在地，蓋子應聲而開，裡面湯水立即灑落了出來。

沈雲菲似是因為疼痛，一手輕輕撫著另外一隻手臂，面色略顯有些蒼白，即使這樣，還是哭著勸解著沈茜榆，哽咽著聲音道，「都是雲菲的錯，姐姐你剛醒，還是吃點吧！」

沈茜榆看著倒在地上的沈雲菲，眯了眯雙目，不等她開口，身後便響起一道慍怒的聲音。

「沈茜榆！」

沈茜榆一愣，滑動著輪椅轉身，便見到韓誠陰鷙狠厲的目光從她身上劃過，隨後快步走向了沈雲菲。

沈茜榆的輪椅就停在一個不到兩米寬的小路上，小路只有中間是用大理石鋪成的，而兩側則是鋪滿了小石子。而沈雲菲在沈茜榆的前面，而韓誠正好是從小路的另外一端走過來的。

見到倒在地上沈雲菲，韓誠眼底儘是疼惜。

路過沈茜榆身旁，因為輪椅就停放在路中間，似是因為擋著路，又似是因為對沈茜榆的不滿，韓誠順手一把冷冷推開。

輪椅從大理石上滑向了一側，一側的輪子卡在了兩個石子中間，輪椅向著一邊翻了下去。

「砰！」的一聲，輪椅連同坐在輪椅的沈茜榆一起倒在地上。

腿部傳來的鎮痛讓沈茜榆額頭瞬間滲出了汗珠，她緊咬著唇瓣，暗暗吸了一口，比起的疼，心口的痛更加讓她無力招架，那種痛，深入骨髓，融入血液，讓她一時就連呼吸，就忘記了。

不等沈茜榆反應，遠處就響起一道疼惜的聲音。

「雲菲，你怎麼樣？」

韓誠心疼地攬著懷中的沈雲菲，眼底竟是擔憂。

「誠哥哥！」沈雲菲一手扶著另外一手手臂，抬起一雙淚水連連的雙眸，似是因為委屈，眼淚就這麼從眼角滑落，似是想起什麼，又急忙開口道，「誠哥哥，你不要怪姐姐，姐姐也是因為剛醒，心情不好。」

不等沈雲菲說完，韓誠一雙冰冷的雙眸冷冷看向了沈茜榆。

「茜榆，你太過分了，雲菲知道你醒了，湯自己都捨不得喝一口，就給你送過來了，你竟然這麼對她！」

沈茜榆抬頭看著不遠處小心攬著懷中女人的男子，這個她愛了九年，戀了九年的男子，突然笑了，笑著笑著，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這一刻的沈茜榆，很美。

那是一種凄涼，決然，驚艷的美，帶著冬天最後的孤冷，寒冰，又渲染了春季最初的薄涼，空洞。

韓誠一時竟然看呆了，緊跟著心中微微一沉。

「誠哥哥，好痛！」

沈雲菲突然虛弱著開口。

韓誠猛地回過了神，沒有再去看沈茜榆一眼，而是看向了懷中的女人，吻了下沈雲菲的髮絲，柔聲安慰道，「乖，我現在就帶你去看醫生。」

說著，韓誠就懶腰抱起懷中的女人，快步走向了醫院。

一陣微風吹過，地上的桃花翻滾到了沈茜榆的腳邊。

她低頭看著腳下的桃花花瓣，手指從花瓣上輕輕拂過。

如此卑劣的手段，依然上演著，可是還是有人信以為真，韓誠並不蠢，可是竟然也……信了！

沈茜榆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腿的痛楚漸漸減輕了幾分，她這才用盡所有力氣，掙扎著站起了身，坐上了輪椅，一滴淚水滴就這麼消無聲息的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看著手背上的水滴，沈茜榆悲涼一笑。

沈茜榆並未發覺，自己的這一幕早已落入了一雙漆黑如墨的雙眸中。

在遠處的另外一顆桃樹下，站在一抹頎長的身影，男子穿著筆直的西裝，內襯黑色襯衣，領口的兩顆扣子解開，透著幾分肆意，邪性的矜貴，似是站在桃樹下很久，肩上落了幾片桃花花瓣，雖然看起來有些突兀，卻毫無違和。

看到沈茜榆坐上了輪椅，男子這才收回了視線，抬腳走向了公園遠處的一處莊園。

莊園並不大，卻優雅別緻，裡面的一草一木都修剪的極為整體，透著奢華，莊園和公園就隔著一道不高的柵欄門，男子還未走近，裡面突然傳出一道興奮不已的聲音。

「老珂，你看怎麼樣？」

「老夫人，如此卑劣的的手段都無法化解，著實蠢了些。」

男子蒼老的聲音低沉，隱隱透著幾分失望。

「呵呵，這你就不懂了。」老太太的聲音隱隱透著幾分自豪，隨後繼續開口道，「她不是無法化解，而是不屑，如若對方手段太過於卑劣，喪失了道德底線，就失去了化解的興緻。」

說完，老太太似是想起什麼，聲音一頓不滿地問道。

「我問你她怎麼樣，沒有讓你去評價她！」

男子蒼老的聲音含著幾分笑意。

「老夫人看上的人，自然是萬里挑一的。」

老太太這才滿意點了點頭。

「你去，把她帶過來，我再仔細瞧瞧。」

中年男子明顯有些猶豫，頓了頓，這才勸解著開口道：「老夫人，少爺馬上就要來了，如果讓他看到有人進了莊園……」

「怎麼？他還能把我吃了？」

老太太瞬時氣呼呼地開口打斷了男子的話。

「自是不能！」男子笑了笑，隨後便頷首道，「我這就去！」

老太太這才得意輕哼一聲。

柵欄門從裡面打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並未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男子，抬腳向著遠處的沈茜榆走去。

直到中年男子走遠，男子這才抬腳走進了莊園。

老太太站在柵欄門裡面，手上拄著一根銀白色拐杖，正伸長了脖子看著遠處沈茜榆，突然被什麼玩意兒擋住了視線，立即不滿地看向了玩意兒，等看清后，微微蹙了蹙眉，不悅的開口。

「你怎麼從這進來了？」

男子淡淡一笑。

「我去找吳院長，問了下奶奶的身體狀況。」

「哦！」

老太太應了聲，似是並不關係自己的身體狀況，一雙囧囧有神的眼眸如探照燈一般，看了看男子身後。

「人呢？」

「誰？」

男子一愣，不解地問道。

「我的曾孫！」

老太太一字一頓地道，曾孫兩個字咬的很重。

「奶奶。」男子有些好笑地看著眼前白髮蒼蒼的老人，無奈一笑，「我剛回國，連個女人都沒有，怎麼會有曾孫帶回來給你看！」

老太太有些嫌棄地看了眼自己的孫子，故作生氣地道，「你這借口都用了好多年了，你不嫌煩，我耳朵都聽出老繭來了，你是不是等著我死了，你跪在我墳頭，燒幾張紙，還是這套說詞？！」

男子原本帶著笑意的眸光一凜，上前一步扶住老太太，語氣不容置喙的。

「奶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老太太冷哼一聲，雖然很嫌棄這個孫子讓自己沒有重孫抱，但是一想到，抱重孫好像還得需要這個孫子，忍了忍，也便任由著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孫子扶著自己走向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男子蹲在老太太面前，手法嫻熟的按摩著老太太的雙腿。

突然，柵欄門傳來「嘎吱」一聲聲響，一道清脆的聲音緩緩響起。

「老奶奶，你找我？」

男子眸光微微一閃，眼底並未多少情緒變化，慢條斯理從地上起身，轉身低眸看了過去。

一件誇大的病號服包裹著那道纖瘦的身體，一頭長發披在肩上，頭上裹著紗布，小臉蒼白的幾乎透明，一雙清澈的雙眸乾淨的沒一絲雜質，方才的悲涼氣息已全然不見，代替的卻是一股難得的恬靜。

「嗯！」

老太太看著沈茜榆，那是越看越滿意，方才嫌棄親孫子的模樣瞬間換上了慈愛的笑容。

「丫頭，你不要害怕，奶奶不是壞人，就是一個人待著有些無聊，就是想找你陪我聊聊天，你不會生氣吧？」

看著老奶奶臉上慈愛的笑容，沈茜榆眼眶一熱，笑著搖了搖頭。

「不會，我自己也是一個人。」

說著，沈茜榆眼底苦澀一閃而過。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卻未能逃得過男子的眼底，更沒有逃得老太太的眼底。

老太太越發心疼了起來，臉上慈愛的笑容更甚。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茜榆，沈茜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