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再遇金瓷

在農耕時期，節日的現實意義遠大於製造歡樂。

畢竟，節日從誕生初期就不是為了慶祝，而是為了祭祀。

正如中秋節，是為了紀念豐收，為了祭祀月神。但這也不反對，人們對於中秋節的喜愛。

畢竟，沒有什麼比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更令人感受到那種打心底湧出來的愉悅感。

胡廚娘烤的月餅很美味，秦湘覺得味道要比三禾記的還要好上一些。或許是剛出爐，還冒著熱氣的緣故吧。

小糰子們吃的兩腮鼓鼓，眼睛盯著眼前的盤子，一刻都不想放鬆。

點心畢竟是由糖和麵粉構成，不好克化，秦湘便不許他們多吃。

一人吃了一個后，便戀戀不捨的收回視線。

不錯，還懂得剋制。

秦湘拿來熱帕子，挨個給他們擦了臉，看著白白嫩嫩，還沒有月餅渣子的小臉，這才滿意的笑了。

「好了，去收拾下，待會兒咱們出門去。」

中秋節的重頭戲要放在夜晚。

作為小京城，西京的慶祝活動是十分熱鬧的。

不僅有煙花可以看，街上還有各種的把戲，一圈逛下來，簡直要令人目不暇接。

秦湘是名孕婦，不適合和人去擠。每年過節的時候，都有孩子走丟，即便身邊有這麼多的護衛，秦湘也不敢拿家裡倆小的做賭。

因此，和他們商量后，晚上就不去逛了，就在一茗居找個包廂看外面的熱鬧。

白天嘛，街道上也很熱鬧。

大街小巷，儘是叫賣聲。

光是賣吃食的就多種多樣，甜的鹹的，簡直要看花了眼。

還有各色的小玩意兒，幾乎每個攤子前都有個扯著大人衣角不肯離去的小童。

饒是硬心腸的人看了，也要忍俊不禁，沉浸在這美好的氛圍中。

而秦湘本身就容易被氛圍感染，打上街后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落下過。

陳五六等人藏在人群中小心看顧著，韓雲霄則牽著她的手，不讓路過的人群擠到她。

至於韓子言和韓彤彤，兩人手牽手乖巧的跟在父母身邊，絕不亂走。

男人劍眉星眸俊美不似凡人，女子羽睫輕揚翩躚奪目，就連兩個小糰子也如畫上的仙童一般。

這一家子經過，不知道多少路人都悄悄的看過來。

秦湘便對韓雲霄擠眉弄眼，「看到沒，都是被咱們的大將軍吸引的。唉，所謂藍顏禍水便是如此吧。」

韓雲霄由著她打趣，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心情好的時候，總愛揪著他的容貌不放。韓雲霄以前也覺得自己的容貌如何，在花石頭村的時候，也沒見人對他的容貌有什麼評論。

可入京后，他就像突然變好看了，不說十公主這朵爛桃花，就是尋常時對他獻殷勤的女子也不再少數。

韓雲霄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秦湘剛好可以回答。

簡單的很，韓雲霄以前在花石頭村時，一身粗布麻衣，行色匆匆，又總背負著獵物，一身血腥氣。即便有一張好看的臉，女子也不敢接近。

而此刻，他穿著一身長袍，劍眉斜飛入鬢，一雙薄唇輕抿，黑眸如夜色中的星子。一身文士袍也遮不住他的浩然正氣，寬闊的肩膀更是給人無限的安全感。

有句話說得好，好看的人就是披上一條麻袋都好看。

但秦湘認為，還是氣質更重要。

再好看的臉，要是一身猥瑣的氣質，別人看著也不舒服。

反之，即便他身有正氣，可因經常上山打獵，無形中便有一種壓迫感，自然就令人望而生畏了。

起碼在秦湘的記憶中，在花石頭村除了韓家人敢招惹韓雲霄，外面的人對他可是十分的客氣。

她從第一眼見到他時起就有種感覺，這個男人有一種頭狼氣質。

一邊走馬觀花的看著景色，秦湘還能分出心思想，要不是《虎威將軍傳》中將韓雲霄描寫的過於俊美，恐怕民間現在依舊拿他來止小兒夜啼。

「噗哧……」

韓雲霄有些疑惑的偏頭看她。

「怎麼了？」

「不，沒什麼，就是忽然想到好笑的事。」一想到韓大將軍曾被人當成止小兒夜啼的恐怖傳說，秦湘就止不住的想笑。

大概他們覺得在戰場上能夠一步步將敵軍逼退，且孔武有力的將軍，必定是身高八尺，生的威武不凡，最好是不像人類。也許，他沒有三頭六臂，但像個小巨人那樣。他的面容醜陋，只要出現在戰場上，就能嚇哭敵人。

漸漸的，這形象被豐滿起來，孔武有力的大將軍就成了青面獠牙的惡鬼。

「唉，辛苦你了。」

韓雲霄一頭霧水，不解她又在同情什麼。

所幸前面出現了雜耍隊伍，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秦湘一直覺得不要小看古人的娛樂精神，縱觀一些歷史文獻中，都有對古代一些娛樂項目的記述。他們並沒有現代人想象的那樣無趣，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兒有些足以令現代人瞠目結舌了。燃文

就像此刻在她眼前表演噴火的男人，這個表演即便放到現在，都讓人覺得很神奇。雖然原理很簡單，可就是看著很唬人。

小糰子們更是拍手叫好，直勾勾的盯著，根本不願意離開。

秦湘等他們看膩了，才繼續朝前走。

還是韓雲霄擔心她走太多路，會不會不舒服。

「我真的不是瓷娃娃。」

秦湘最近的身體真的被調理的很不錯，不僅面色紅潤氣色好，連腹中的胎兒也穩定的成長著。

要不是她還能感覺到自己的肚子里揣了娃，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懷孕了。

這孩子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到她都忍不住請了大夫來府中。

幸好大夫給出的結論讓她鬆了口氣。

「去前面坐一會兒吧。」眼看著韓彤彤累的都出汗了，秦湘忙說：「玩了這麼久，也該吃點東西補充下體力了。」

剛好前面就是啃吃雞。

啃吃雞平日的生意就很好，趕上節慶更是熱鬧。

他們進去的時候，就剩一張空桌了。

這裡的模式採用的和現代快餐店一樣，需要到櫃檯點餐，也是大大節省了效率。

佩佩去點餐的時候，秦湘偏頭看了看，這一下愣住了。

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家人。

父親帶著孩子們出來，看起來也是來湊熱鬧的。

這本來沒什麼稀奇的，只怪父親是金瓷吧。

秦湘有些恍惚，她上次見到金瓷可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

自打金貴妃在宮中出了事，她便不曾聽過金家的事了。

聽說金家也受到了牽連，但金瓷斷尾求生，雖是損失了一部分產業，好歹是保住了金家。後來又聽說他去了江南，之後便無消息。

秦湘由於擔心林青苗，還派小雨來過幾次鋪子悄悄打探。

倒像是林青苗說的那樣，她真的把金瓷給放下了，這讓秦湘多少鬆了口氣。

她以前的確是想要撮合林青苗和金瓷，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金瓷是個良人的份上。女子二嫁太難了，想要找到個年紀相當又可心的更是難。雖然林青苗和金瓷年紀相差了十幾歲，但古人一向是老夫少妻，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是金瓷那時已娶妻，且金家是名門大戶，背景複雜。縱然他真的喜歡林青苗，也不會娶她。他的家族不會允許他娶一名農戶女，何況是名二嫁女。

如今再見金瓷，秦湘心中有些唏噓。

有時候緣分雖到了，可最終的結果總是不盡人意。

秦湘悄悄往櫃檯看，林青苗正在和佩佩說話，也不知道注沒注意到金瓷。

點的餐很快就送來，秦湘小口吃薯條的時候，有人道：「秦老闆。」

是金瓷。

她忙抬頭，對他笑笑：「是金老闆，好久不見了。」

金瓷這半年來疲於奔波，整個人都衰老了許多，不復早日榮光。

他見到秦湘，先是問好，而後才注意到一旁的韓雲霄。

「二位今日也來看中秋廟會的吧。」

秦湘點點頭，含笑道：「倒是許久沒見金老闆了，什麼時候有空我做東，邀您吃飯啊。」

金瓷笑著點頭，說：「改日有空一定赴約。我和犬子還要去看花車，便不打擾秦老闆一家了。」

待他和家人們離開，秦湘才感慨道：「感覺他的變化好大啊。」

要說金瓷是個什麼人，秦湘也說不好，總之人不壞，但有些優柔寡斷倒是真的。不過能做好家主的人，怎麼也不可能是酒囊飯袋。

「他自己做的選擇，結果也該由自己承擔。」韓雲霄一眼就看破了，冷酷的說：「他今日的結局，都源於他的沒法約束自己的族人。」

無論是金娘娘還是金貴妃，即便沒有金瓷的授意，但也的確和金家有關。金瓷沒有阻攔，也享受著這層身份帶來的好處。否則，昔日難以躋身四大皇商的金家，又是如何迅速站穩腳跟的。

可成也金貴妃，敗也金貴妃。

金貴妃牽涉到奪嫡，連同她的兒子一同被斬，皇帝還能放過金瓷一馬，秦湘猜測金瓷一定是和老皇帝做了某種約定。

又或是金瓷給了老皇帝足夠的好處，才讓他放過金家。

正因為金家元氣大傷，金瓷才要疲於奔波，無暇顧及兒女情長。

對於男人而言，兒女情長是最不值錢的，也是在緊要關頭會被第一個捨棄的存在。

秦湘不由看向身邊的男人，他正認真的拿著一塊雞翅，小心翼翼的將骨頭剝掉，喂到韓彤彤嗷嗷待哺的小嘴裡。

不管未來如何，現在的她倒是不擔心這些。

就算有那麼一天，她也不會讓自己處於被動。

秦湘眯著眼，一臉自信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