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會付錢的

都是因為你，讓我等了又等，在這裡。——沈紓

七月底，正是炎熱的夏天。

夕陽西下，榆城，一處修繕極好的墓園。

一道纖細的身影已經盯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許久。

照片上英俊帥氣，溫文爾雅的男人，是她的父親，沈秉之，是一名好好醫生。

九年前，他死在了江城。

不，或許他沒死。

沈紓最初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深深的相信著。可是這份執念，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變得無關輕重。

…

沈紓剛走出墓園，兜里揣著的手機響起。

一手伸進兜里，將手機拿出來，屏幕上是一竄電話號碼，沒有備註。

沈紓回頭望了一眼墓園的某處，儘管視線被門口的圍欄擋著。

嘴角勾起一抹譏誚，不知是對裡面的人還是對電話那端的人，亦或者是對她自己。

按下接通建，電話那端就傳來一聲溫溫柔柔的聲音，「紓紓，考慮好了嗎？」

如果沈紓不認識她，可能就會被她的聲音騙了。

當然，也不光是這樣，該有的美貌她還是有的。

或許當年沈秉之就是這樣子被她騙了吧。

「不去」，沈紓聲音冷冷的，似一句話都不想與她多說。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有些狠道，「紓紓，不要以為幾次三番的拒絕我，我不會做些什麼？」

沈紓心一緊，聲音有些顫抖，「你做了些什麼？」

她能想到的，只有那一個可能。

「我只是把她帶來了江城，不用擔心。」蘇涵如語氣淡淡，「你知道條件的，來江城。」

沈紓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下一秒，將電話掛斷。

沈紓抱著些許僥倖，往墓園的遠方跑去，越來越遠。

沈紓跑到小區門口時，心重重的沉了下去。

小區門對著的那一棟一層，一片黑暗。

這片黑暗，吞噬著沈紓。

一層左門是她家，中門和右側門自她記事以來就沒有人住。

沈紓在門口站了許久，抬步進去。

當鑰匙將門打開，黑色溢出了房間，灑在沈紓身上。

沈紓知道，這是孤獨，又剩下她一個人的孤獨。

沈紓抬手將門口的燈打開，客廳的桌子上擺了兩道菜，冒著似有似無的熱氣。

還未拿上桌的碗和筷子，顯示了這頓飯的不完整。

沈紓如往常般走進廚房，蹲下身子，從櫥櫃里拿出來兩個碗。

雖然儘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拿著碗劇烈顫抖的手卻無法掩飾心裡的害怕。

沈紓將碗抱在懷裡，又拿了兩雙筷子，走到飯桌前放在固定位子。

「奶奶，吃飯啦！」聲音軟軟道。

可是只有一陣寂靜回答她。

…

江城。

沈紓下了飛機，打通那個人給她的手機號碼，「沈小姐？」

沈紓沒回答。

電話那端似乎也沒多想，繼續道，「我在外面的停車場里，是一輛白色的大眾，車牌號是榆A226996。」

沈紓掛斷電話，沿路看著停車場的白色車的車牌號，終於找到停在在路的盡頭的一輛大眾。

對一下車牌號，「榆A226696」

下一秒，沈紓打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司機聽到聲音，扭過頭來，遲疑道，「沈小姐？」

沈紓抬眉看著他。

趙凡被沈紓看得竟有些緊張，說道，「沈小姐，我們還得等一個人。」

沈紓收回目光，「嗯。」

趙凡又看了沈紓幾秒，扭過頭。

不是說沈家小姐溫柔嬌弱？？？

這個一身黑色運動裝，帶著棒球帽只露出小半個臉而且散發著生人勿進氣息的女人？？

抱歉，他真的沒看出來。

沈紓點開微信，熟練地找到一個向日葵頭像點開，快速的輸入「我到江城了。」

那邊立馬就回了過來，「紓姐，要是有麻煩就告訴我。」

「嗯。」

沈紓有一搭沒一搭和微信上的人聊天的時候，車門被打開又被關上。

身邊的位置陷下去，沈紓知道要等的人上來了。也沒抬頭，繼續看著手機的聊天界面。

頂端反反覆復的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最終只發過來兩個字，「保重。」

沈紓看著那兩個字幾秒，按了息屏鍵。

扭過頭，入目的男生，稜角分明，下頜削尖，渾身散發著清冽的氣息。

原本閉目休憩的男人彷彿察覺到了沈紓的注視，就在沈紓要收回目光的時候，睜開了微闔的眼眸。

下一秒，四目而對，空氣有些凝結。

凝滯的氣氛蔓延到趙凡身上，抬手將音樂打開。

「願你的身後總有力量，願你成為自己的太陽。

願你永駐時光，愛上彼此的模樣……」

治癒的溫暖歌聲傳來，趙凡偷偷瞥一眼後方，發現沈紓不知何時已經扭頭望向窗外，程翌的視線還在某人身上。

趙凡心裡不由得嗤笑，不是看不上人家嗎？

視線黏在人家身上算怎麼回事？

一陣鈴聲傳來，沈紓看著那個熟悉的號碼，點了通話鍵。

沈紓將手機放到耳邊，，還未開口便聽到電話那邊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沈紓！你怎麼不坐我給你安排的車？」

眉頭微微皺了下，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你知不知道……」

在蘇涵如還沒說出更多話的時候，沈紓將通話掐滅。

抬頭望向趙凡，「麻煩前面停一下。」

沈紓知道他們聽見了。

「姑奶奶，這可是高速啊！」趙凡不由得咂舌。

「那下了高速麻煩停一下！」沈紓退而求其次，「不好意思，我會付錢的。」

趙凡聽到最後一句話，不由得失笑。

這不是給不給錢的問題好吧……

「地址」

沈紓瞟了眼身邊的人，眉眼依舊清冷，「不用了，路邊放下我就可以了。」

「地址」，程翌又說一遍。

趙凡聽到，感覺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他居然要送把人送到家？

最重要的是，這是看對眼了？

畢竟誰都知道程二少爺有多冷，說話從來不會說兩遍。

趙凡不知道，再碰到沈紓后，程翌有了很多個兩遍。

沈紓猶豫了一下，「蘭亭公寓，我會付錢的。」

程翌唇角勾起一抹細微弧度，沒人看見。

…

半小時后，車停在了蘭亭公寓。

「沒帶現錢，可以微信掃碼嗎？轉賬給你。」沈紓望向程翌。

沈紓第一次覺得有些窘迫…她現錢不夠。

只有二十塊。

沈紓本以為會被拒絕，畢竟這位穿著定製西裝，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氣息的男人看起來不像是缺車費的人。

男人沒說話，修長的手指在手機上點著什麼。

空氣靜謐卻不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