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戰事
回到攝政王府,詩青梳洗了一番後來到了書房。儘管已經是子夜,但書房卻還是燈火通明的。詩青推開房門,步履沉穩地走了進來,徑直站在了高位旁。掃了一眼下面站著的人,沉聲問道:「丹冬人呢?」
憶夏上前答道:「主子讓我查人的底細,我手頭有事忙不過來,便讓丹冬去了。」詩青點點頭,用力抬起右手至耳邊,掌心向下,五指併攏,行了個軍禮,道:「坐。」
眾人「唰」地齊聲還禮,整齊劃一地撩袍坐下,眼睛明亮地望著詩青,等待著她下命令。
這種極具現代化的兵將管理方法是詩青帶來的,起初她只是覺得士兵見了將領也要下跪,著實太不通人情,便改了行禮制度,顯得軍將士兵皆為一家。此種方法雖說當時引起了莫大的爭議,但卻廣受服役的士兵推崇,連帶著讓詩青也被她們奉若神明。
詩青拿起桌案上的密報,仔細又審視了番后,問:「這消息各位都看過了,不知道有什麼見解和建議?」
其中一個年約二十的黃衣女子起身敬禮,雙目崇拜地望著詩青,道:「末將等均以為,時不可待,莫失良機。」話音剛落,便有好幾人附和:「李參將說的是,想來如今出兵正是大好時機。」「我方兵將早就磨拳擦掌,只待一戰了。」「將軍只管下令,眾將士必馬革裹屍,不破不還!」
詩青將戰報放下,考慮了一下,道:「此去千里,邊境之戰拖不得。若是領兵出戰,就算日夜急行也得要半個月才能到邊關,這是其一。其二,那兒冰寒雪凍,寸草不生,且地形複雜,恐怕……有些不利於我方作戰。再有其三,北狄人作戰勇猛,手段兇殘,說是以一敵十也毫不誇張。如此,眾位認為還是作戰良機?」
黃衣女子李參將璀璨的眸中光彩漸漸黯淡下去,死握著拳頭。房中眾人也是一徑沉默。「難道……我們就要放過這次機會,任由那北狄蠻賊繼續戕害我邊防百姓、衛國兵將?」李參將猛地抬起頭,直視著詩青:「將軍不是個貪生怕死之輩,邊境的姐妹們都等著與那北狄賊子背水一戰,將軍如此分析,便是不讓我們出戰,這讓姐妹們情何以堪!」
「李昭!」詩青厲聲喝道:「你方才沒聽到本將軍說的話?難不成你要讓你的姐妹們前去送死!」
李昭梗著脖子固執硬聲道:「末將只知道,眾姐妹就算是拚死,也要搗了北狄賊子的老巢,為那些鄉親父老,姐妹兄弟報仇雪恨!」
氣氛一剎那僵持住了,詩青瞪著李昭,久久未曾答話,而李昭也是死犟著不肯妥協。房內的其他人有想為李昭說話的,可又怕這樣會惹得詩青更加惱怒,萬一把李昭的罪往重里治,安一個「不聽軍令」……
「好,好!哈哈哈……」不料詩青卻忽然朗笑出聲,眼裡是一派欣賞之意:「李昭,你膽子不錯啊,敢跟本將軍對著干!」李昭囁嚅了下,不知該如何答話,詩青又道:「既眾意如此,本將軍若是再不準,豈非隻手遮天,不知聽取諫意?」
「將軍?」
「早就決定好了,這次,一定要直搗北狄,永絕後患,還天下一派海晏河清!」
「末將誓死效忠將軍!」
「明日早朝,死諫出兵!」
「是!」
北狄一直以來便是大榮的心腹大患。冰天雪地的地方,多以游牧民為人口。王庭之處隱蔽至極,大榮建國以來,派出的無數精兵都沒探到其確切位置所在。然而詩青做到了。她一手訓練出的暗探深入北狄腹地,找到了他們的王庭。雪鷹傳來的信上如實寫道:王庭守衛牢固,堅不可摧。若戰,勝算不大。但如今北狄王庭新舊交替,內亂猶甚。此乃,戰機。
詩青交代完了事情,待眾人紛紛離開后,倚在椅子上揉著眉頭。憶夏自門外進來,低聲道:「主子,丹冬回來了。」
詩青示意人進來,靈敏的感覺輕易便探知丹冬人站在她面前。詩青閉著眼,道:「說。」
「是。」丹冬展開手中小札,毫無起伏地道:「醉情樓鬧事的那女人雖說是左相的女兒,但卻是庶出,其生父只是個小官的兒子。雖說是左相老來得女,在家也得寵,但以她來激怒左相,恐怕還是不太好糊弄……」說著瞥了憶夏一眼,憶夏極輕地哼了聲。丹冬繼續道:「至於那位公子……」丹冬有點兒搞不清自己主子想要做什麼,捏著小札不知道該如何說。詩青沒聽見丹冬繼續,皺著眉睜開眼,沉聲道:「怎麼不說了?」
「回主子,那位公子……身世有點兒複雜。」
「哪兒複雜了?」詩青直起身子敲著書案:「說來聽聽。」
丹冬面色憤恨地看了下憶夏,見憶夏警告地橫她一眼,心裡叫苦不迭。明明憶夏和念秋才是貼身伺候主子的人,自己是供職軍中的啊!這種查探人家公子的事情怎麼就被推到自己身上?而且,自己主子這麼些年來不近男色的,突然怎麼就對個公子感興趣了?丹冬怨念地回道:「那位公子姓夏,閨名燁煊,本是個大家公子,後來被……趕了出來,如今開了個點心鋪子,每日拋頭露面賣點心。名聲……不是很好。」
「自食其力?倒也不錯。」詩青頓了頓,又問道:「夏燁煊,燁煊,夏家……是哪個夏家?為何被趕出來?」
主子,您別那麼叫人家未嫁公子的閨名好不好!丹冬斟酌了下,才回道:「是蘇州夏家,捐官捐地最勤的那個。這位夏公子的娘便是那個夏三仕。至於被趕出來的原因……有知情的人都說是因為夏公子生父偷人,珠胎暗結,十月後生下一個女兒,主夫以此為內院之恥,又心存仁慈不願害人性命,便將夏公子及其生父,以及剛出世的女娃攆出了夏家。」
「珠胎暗結,心存仁慈?」詩青諷刺地一笑:「這位夏家主夫手段還真狠厲。」那個在醉情樓里遭遇難堪的瘦削的男人怕是受了不少苦吧?想起那人一身粗布麻衣,卻漿洗地很乾凈清爽,雖然打著補丁,但針腳密實,若不是自己眼力極好,也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蘇州……夏家么?
「我記得,夏家有好幾個人好像都是左相的門生吧?」
「回主子的話,夏家算是一家投靠左相的。」
「唔……那也還算是緣分。」詩青輕笑一聲,下了今日最後的三個吩咐。
「憶夏,待會兒去知會奕京府尹一聲,讓那左相的『老來女』,多關幾天。」
「是。」
「丹冬,使個人去醉情樓一趟,打聲招呼,就說……讓他們樓里繼續買夏家公子的點心。以後定時去他的點心鋪子取,銀錢我出。另外去跟宋癩頭說一聲,以後多關照下醉情樓,有事兒跟我打聲招呼。」
丹冬吃了一驚,到底在軍中歷練了幾年,還是很沉穩地應:「是。」
「另外,吩咐下去,整理行裝。」
「主子……這時候準備,會不會太早?」
「不早。」詩青頓了頓,雙眸閃亮:「戰機不能貽誤,一箭雙鵰的計謀很難得。若是處理好了,便是內憂外患一併解決。我不在,那些老狐狸才露得出狐狸尾巴。」
「可是主子,左相老奸巨猾,恐怕是……」
「狗急了還跳牆呢,我撒了兩年的網,該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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