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青雲門棄徒
「那不知道,他教了我半年就走了。」唐然搖頭道:「走的時候連個招呼都沒打,說走就走了。」說著癟著嘴小臉一臉的委屈,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跟青雲門棄徒關係多好呢,其實他就是不想讓解啟衷再追問青雲門棄徒的去向罷了。
解啟衷見問不出青雲門棄徒的去向,就調整方向問道:「那你知道青雲門在哪嗎?」
「不知道,他不許我問青雲門的事情,每次我一問他就好半天不理我,後來我也就只好不問了。」唐然搖頭。
「那他都教了你什麼啊?」解啟衷這會兒都沒心情問案子了,一門心思的就想知道這個青雲門到底什麼來路。
「很多。」唐然見不拿點東西來這個解啟衷是不準備罷休了,就只好道。
「比如呢?」解啟衷十分感興趣的問道。
「比如他曾教草民一個關於人的微表情的學問,他說一個人說謊的時候神情會緊張,語言會重複,眼神會飄,手腳不自然,偶爾還會拱鼻子,還特別愛強調他說的是真的。」唐然隨口把唐悠悠瞎扯的東西扔出來忽悠人道。
只是眾人聞言卻趕忙回想自己曾經遇到過的說謊的人什麼樣,一想發現唐然說的真的很有道理,頓時紛紛露出大感興趣的模樣,感覺這門學問好有趣。
只有侯三等人十分晦氣,心說我們怎麼拐了個專門研究人說謊的貨的徒弟?這不專門給咱找麻煩的嗎?感覺別提多晦氣了。
解啟衷對這個也是特別感興趣,因為唐然說的這個對他審案太有幫助了,想了一下就又問道:「還…」
「大人,我們還是繼續說案情吧。」唐然可不想一直跟人討論什麼青雲門,就打斷解啟衷的話道。
「好吧。」解啟衷聞言一臉遺憾的咂了咂嘴道:「那小先生你繼續述說案情吧。」顯然他現在對青雲門的興趣遠大於審案的興趣。
「草民本是一個小乞丐,每日以討飯為生,前些日子在登州城討飯,偶然遇上了秦不過兄妹,他們看草民可憐就賞了草民一個大肉包子,但他們離開的時候一不小心把隨身玉佩掉在了草民面前,草民就撿起來想還給他們,卻不曾想追上去之後正看到侯三捂著他們的嘴把他們給捂暈了,就想喊人救命,就也被那侯三撲過來捂暈了,也被抓了起來。」
「他胡說,他才是騙子,大人您千萬不要相信他啊,他都是胡說的,他不但是人販子還是個騙子,大人,小人冤枉啊!求大人為小人做主啊!」侯三聞言立刻就大叫起來,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樣。
「求青天大老爺做主啊,唐然他真的是人販子啊,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啊!」侯娟等人也都一起大叫。
解啟衷和圍觀群眾聞言紛紛看向侯三,回想唐然剛才說的人在說謊的時候會怎樣,一個個全都化身斷案專家準備破案的模樣。
然而卻只見唐然道:「大人,他們再次藐視大人的禁令咆哮公堂,草民建議加倍懲罰,不然他們不長記性!」
眾人聞言頓時全都一腦袋黑線,心說說好的微表情呢?說好的破案學問呢?為什麼你全都不用?為什麼每次你都只想打人?你到底跟人青雲門棄徒學的是破案學問還是打人學問啊?學了半天你就只會打人啊?
解啟衷雖然對唐然沒用他所謂的微表情學問也有些無語,但也確實對侯三幾人一而再的不聽他的命令怒了,就喝道:「本縣的命令你們都當耳旁風是吧?來人,給本縣把這幾個藐視公堂的刁民拉下去,每人重打二十大板!」
「是!」衙役道。
「大人,小人知錯了,小人不敢了,求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侯三等人聞言頓時魂差點沒嚇飛了,剛才的十大板已經打得他們下半身差點癱瘓了,這再來二十大板,那不要了親命了嗎?頓時一疊聲的磕頭求饒。
解啟衷聞言不理,顯然是真被侯三等人的胡攪蠻纏煩透了。
唐然看著侯三等人被拖出去胖揍心中冷笑,跟哥們玩胡攪蠻纏,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哥們玩這個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個歷史遺迹的土坑裡埋著呢!
「小先生你繼續說。」解啟衷道,聽了青雲門棄徒的故事之後解啟衷對唐然就更加尊重了,句句小先生不離口。
「草民被他們抓住之後先是跟秦不過兄妹一起被關在了一個小黑屋裡,被關了好幾天,中間來過一個叫馬爺的人,那個馬爺說秦小蝶長的不好看,就走了,然後又過了一天,侯三他們就帶我們往咱們文登來了,路上又走了好幾天,期間我逃跑一次又被他們抓了回去,還被他們一頓毒打。」
說著唐然敞開胸口擼起袖子,頓時眾人就看到他瘦弱的胸口和胳膊上露出一片片的青紫鞭痕,一條條鞭痕梗子根本都沒怎麼下去,而胸口更是還有一片青紫瘀黑的腳印,看著十分滲人,讓人懷疑那一腳踹的到底有多狠。
「這群該死的畜生!對幾個孩子居然下此毒手!」解啟衷看到唐然身上的傷痕頓時臉色陰沉,圍觀人群看到也紛紛露出義憤填膺的模樣。
只有秦小蝶一個人在唐然身後嘴裡偷偷咕噥道:「我挺好看的!」鼓著嘴對別人說她不好看十分不滿。
唐然沒接解啟衷的話,而是繼續說道:「後來他們就帶我們來到一個叫前方村的村子,準備把草民等人賣給一個叫方進的地主為奴,草民害怕求情沒用,就趁他們討價還價的時候騙方進家的長工方老三說我是府衙上的人,告訴他說侯三等人是拐子,讓他們配合我抓住侯三等人,不然就治他們的罪,他們被我騙住了,就幫我抓住了侯三等人。」
「方進是誰?」解啟衷聞言看向方進主僕二人。
「小人方進見過縣老爺。」方老頭聞言急忙給解啟衷磕頭。
「唐然所說可都屬實?」解啟衷問道。
「回縣老爺話,屬實。」方進點頭道,雖然唐然說的跟發生的事實其實有一些出入,但在縣衙里他也不敢拆穿,因為現實中他也差點幹了黑吃黑的事情,真全抖出來,他更不好過。
「如果縣尊大人不信,還可詢問縣衙捕快鐵鷹,他也可以為草民作證。」唐然道。
「來人,傳鐵鷹前來。」解啟衷聞言就說道。
「屬下鐵鷹參見大人。」解啟衷剛說完,鐵鷹的聲音就從大堂門口傳來,顯然安頓好他那瞎老娘以後他又跑了過來,就預備著縣令會詢問他呢。
「我且問你,唐然所言可否屬實?」解啟衷問道。
「回大人,具體情況屬下不知,不過屬下昨夜曾走訪我們村子,據村民所言,他們親眼看到唐然幾個小孩被侯三捆著從馬車上如貨物一般提下來,這唐然也確曾在小人面前自稱府衙上的人。」鐵鷹只是知道什麼說什麼。
解啟衷聞言暫時沒說什麼,因為唐然雖然假冒官差但畢竟情有可原,而且他也沒用官差的身份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就只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
「大人,草民這裡還有侯三等人賣出草民三人偽造的賣身契為證。」唐然等鐵鷹說完,從懷裡摸出三張賣身契遞上解啟衷的公案。
這是抓到人之後方老頭從中年婦女身上搜出來的,本來中年婦女應該在收完銀子之後交給方老頭的,但當時方老頭正想著兩頭通吃,就沒等中年婦女點完銀子就直接把她放倒了,後來才又搜出來的。
解啟衷接過唐然遞上來的賣身契,只見賣身契上寫著,侯三等人因欠外債無力償還不得已忍痛賣出外甥或外甥女某某,賣出銀二十五兩,銀貨兩訖巴拉巴拉的,左下角有買賣雙方以及保人簽名,還有印章。
此時大堂外圍觀眾人看著解啟衷的臉色和他手裡的賣身契,突然有些興趣索然,因為他們還等著看唐然像審陳大財那樣用各種刁鑽古怪的手段教訓侯三等人呢。
結果突然發現唐然這才敘述完案情就人證物證俱全可以結案了,頓時十分不滿,說好的微表情呢?說好的破案學問呢?突然就不要了嗎?
也不怪他們這樣感覺,因為唐然的證據實在太充分了,充分到這件案子他只要把證人證言證詞證據往那一擺就可以結案了,根本不需要他發揮什麼。
「哎喲啊…嘶…啊…」正在解啟衷陰沉著臉看賣身契的時候,打完板子的侯三等人被衙役拖進了大堂,因為衙役手腳十分粗魯,一路疼的他們不停的慘叫。
解啟衷聞聲抬起頭,正看到被拖進大堂的侯三等人,頓時火冒三丈,當時一聲怒喝道:「來人,給本縣把這幾個混賬拖出去再打!」
啥米?又打!
剛被打完二十大板的侯三等人聞言當時就蒙了,心說我們這次啥也沒說啊,一個字都沒說啊,為什麼就又要打?你打人打上癮了拿我們過癮呢你?
也不怪他們蒙,因為在大堂外受刑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大堂內案情發展一瞬千里,他們挨頓板子的功夫人家那就已經證人證言證詞證據齊全了,直接就可以宣判了。
「啊?」衙役聞言也有點蒙,心說這不剛打完嗎?怎麼又打?但畢竟解啟衷是大老闆,他發話他們也不敢不聽,只好小心問道:「那大人…打多少啊這次?」
「打到他們招供為止!」解啟衷陰沉著臉狠狠的道。
「是!」衙役聞言趕忙答應,轉身拖著侯三等人向大堂外轉去。
「不是大人這是為什麼啊?我們什麼也沒幹啊!我們真的是冤枉的啊!」侯三這會兒都快急哭了,這到底是為什麼啊?怎麼突然就什麼都不問就要打到招認為止了?我們到底幹啥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你們這群刁民給本縣閉嘴!拖出去,往死里打!」侯三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立刻讓解啟衷怒火直往腦門竄。
說實話,貢生出身的解啟衷算不上太聰明,可能很多事兒他也想不太透徹,但他的心絕對是善良的,至少他是真心想為百姓做些事情的。
這一點從他上書要朝廷免掉文登一萬軍費銀子就可以看得出來,朝廷不答應就硬跟朝廷死磕,冒著掉烏紗帽的風險跟朝廷死磕了三年,終於還是把那一萬軍費銀子給免掉了。
確實是體恤百姓,所以當看到唐然那一身傷的時候,他就已經怒不可遏的恨不能活颳了侯三等人了,更何況唐然他們還人證物證俱全。
「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真的冤枉啊!」侯三一聽解啟衷話味兒不對,頓時劇烈掙扎大叫,「小人真的不是…大人,唐然真的是人販子,小人有證據!他身上有銀子,有好幾十兩銀子,那是他拐賣我們的銀子,大人您快搜他,您一搜就什麼都明白了,大人你快搜啊!」
「對大人,唐然真的是人販子,他身上真的有好幾十兩銀子,您快派人搜他們!」侯娟等人聞言也全都大叫。
侯娟被抓的時候親眼看到了方老頭給唐然銀子,這一點她昨晚就告訴侯三他們了。
本來他們商量過後是打算給解啟衷講完他們編的故事再說這個的,因為那樣更容易獲得大家的信任,也算是人證物證俱全,可是現在解啟衷根本就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上來就要往死里打,他們也只能先用這個引起解啟衷注意了。
什麼?!
唐然身上有銀子?還好幾十兩!
解啟衷聞言頓時一驚,因為幾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他作為知縣一年俸祿米糧加一塊兒也才45兩,他尚且如此百姓收入如何可想而知。
現在突然聽到自稱小乞丐的唐然身上居然有幾十兩銀子,那怎麼可能?乞丐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銀子?除非他不是乞丐!想到這裡解啟衷頓時有種後背發涼的感覺!
「等一下!」侯三等人的話終於引起了解啟衷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