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如果莫桓宇在身邊該多好，他會抱著她，讓她不會害怕病魔。

莫桓宇……你在哪裡？

渾渾噩噩一整夜，住她的，是夢魘。

可怕的夢魘，深深的，是不見底的深淵。

墜入其中，便是萬劫不復。

翌日，太陽早早的升起。

雲若微從夢魘中醒來。

睜開眼，想坐起來，卻發現，只那麼的難。

身體就像散了架一般。

動了動，還好手腳已經恢復了知覺。

這一夜，睡眠質量實在太差，就因為莫桓宇沒有在身邊。

高燒還沒有完全褪去，身體的溫度，依然很燙。

轉頭看著身旁空蕩蕩的半張床，眼淚，唰唰唰的往下滾。

莫桓宇沒有回來……

伸出手，摸了摸身旁的被子，冰冰涼涼，沒有溫度。

唉……幽幽的嘆了口氣，也許該找個機會，好好的和莫桓宇談一談，有些事，要在最容易解決的時候解決，不能等，若是等到癥結深重，就不那麼容易解決了。

艱難的起身，即便是莫桓宇沒有回來，雲若微還是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做早飯給小瑞吃，然後送他上學。

她拿起手機，給莫桓宇打了個電話，關機，依然是關機。

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雲若微剛剛吞下退燒藥，她坐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拿起手機，放到耳邊。

看到陌生的號碼，她的心就已經揪緊了。

掛斷電話，她獃獃的坐在那裡，還在想，是做夢，還是現實？

如果是做夢……為何如此的真實。

如果是現實……為何如此的殘忍。

片刻的獃滯之後，她發了瘋般的衝出去，到醫院，去見她最愛的人。

原來，他不是忽悠她，而是，他真的出了意外。

她多麼希望，他是在忽悠她，也不願意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莫桓宇，莫桓宇……」她的莫桓宇，在哪裡？

生離死別的悲痛，在這一刻，像刀一般，狠狠的凌遲她的心。

找到醫生告訴她的病房，空無一人。

床上的被褥是凌亂的，這一點告訴她，上面不久之前還躺過人。

環顧四周，她沒有看到莫桓宇的東西，也沒有看到一丁點兒的血跡。

這個病房，真的是莫桓宇住著的嗎？

可是，她人呢？

她不想自己嚇自己，可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衝出病房，她要去找莫桓宇。

猛地抓住從門口經過的護士，焦急的問：「護士，住在這個病房裡的病人呢？」

護士站在門口，往空蕩蕩的病房瞅了一眼，然後對雲若微說：「在手術室呢，去5號手術室等吧！」

「哦，謝謝！」雲若微心急火燎的找到5號手術室，默默的等在手術室外面。

她不敢哭，只是暗自垂淚。

在醫院裡，不能隨隨便便的哭，那是非常不吉利的！

等著她的，一定是好消息，不會有壞消息，絕對不會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從清晨一直等到中午，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醫生，他怎麼樣，怎麼樣？」哽在喉嚨里好久的話終於問了出來，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眼睛，什麼也看不清。

「很抱歉，我儘力了！」醫生搖了搖頭，聲音格外的沉痛，說完便走了，留雲若微在原地，獨自傷悲。

隱忍的哭聲像爆竹一般在她的喉嚨中炸開。

「莫桓宇，哇……」她捂著臉，跌坐在地，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起來。

都怪她，都怪她……都是她的錯！

不管雲若微如何的自責，也必須接受這個現實，有些事，發生了，就不可能再回頭。

她哭得全身脫力，等著莫桓宇被護士推出來。

腦海中，滿是那些甜蜜的往事，一件一件，像放電影一般在她的腦海中重現。

第一次見面，第一次牽手，第一次親吻……從最初到最後……莫桓宇的音容笑貌，亦然在她的心底深處，不可磨滅。

昨天晚上，她不該煩他，他想睡覺，就讓他睡……悔恨絕望悲痛欲絕的淚水，在指間流淌。

莫桓宇……

她真蠢啊！

自以為了解莫桓宇，可到頭來，她還是不夠了解他。

遲遲等不到他，就該知道，他出了事，可她竟然想不到……也許不是想不到，而是不願去想。

她愛他愛得那麼的深，怎麼會願意相信他出了事。

不願意相信也不行，他到底還是出了事。

車禍……車禍……如果，她不給他買車，就不會發生車禍……說來道去，還是她的錯。

她殺死了他，不管是間接還是直接，她的手，已經沾滿了他的血。

莫桓宇，對不起，對不起……再多的對不起，也只是空談，她將永遠的失去他。

不斷的自責，悔恨，也換不回時間倒流。

她以為，她和他有一輩子的時間，相濡以沫，相親相愛。

為何這一輩子如此的短暫。

短暫到她還沒來得及再給他生一個孩子。

莫桓宇說，一個孩子，太孤單，等他們都走了，留孩子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他不忍心，所以，他還想再要一個孩子，兩個孩子作伴，就不會孤單了。

這麼多年，莫桓宇便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她聽他說這話的時候，心酸不已，抱緊了他，溫暖他。

他走了，一個人走了，拋下她和小瑞，難道他就不怕她孤單嗎？

沒有他在身旁，她夜不能寐，沒有他在身旁，她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般。

莫桓宇，莫桓宇……她的莫桓宇，為何要如此悄無聲息的離開，甚至還沒來得及，再說一句話。

雲若微雖然在發燒，腦子有些糊塗，可她還清楚的記得，昨天晚上，莫桓宇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說：「待在那裡別亂走，我馬上過去。」

可莫桓宇口中的「馬上」卻成了這世間最久遠的等待。

低沉磁性的嗓音猶然在耳，可是，他已經不會再對她說一個字，一句話。

雲若微失魂落魄的守在手術室外面，她不知道手術室里的醫生護士還在對莫桓宇做著什麼，淚水流了太多太多，一雙眼睛就像枯井一般的乾涸。

低回的冷風吹乾了雲若微臉上的淚痕，她就像雕像一般，獃獃的坐在那裡，眼睛一眨不眨，空洞的望著手術室緊閉的門。

裡面躺著的，是她最愛的人。

雲若微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不想接電話，更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因為她一張口，只有哭聲，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手機不停的響，打電話的人很執著，一遍又一遍，中途停了一會兒，她以為不會再打來，沒想到，片刻之後，電話又響了。

她終於不能任由電話響下去，也許打電話的人有什麼急事。

慢悠悠的從提包里摸出手機，陌生的號碼，按下接聽鍵，放到了耳邊。

「若微，你在哪裡？」莫桓宇的聲音好像間隔了時空的距離，在她的耳邊，輕飄飄的響起。

心臟一陣緊鎖，雲若微獃獃的回答：「我在等你出來……」

「你在醫院門口？」莫桓宇納悶的問。

「不是，手術室門口！」她產生了幻覺嗎？

又或者，不是幻覺，是真的！

「莫桓宇……」她驚叫一聲，站了起來，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雲若微欣喜若狂，握著手機的手在顫抖，她很害怕這只是夢。

夢一醒，等待她的，依然是殘酷的現實。

「手術室？」莫桓宇大惑不解：「什麼手術室？」

「你不在手術……」話未說完，雲若微混沌的大腦突然清楚了，急急的問：「你現在在哪裡？」

「XX醫院，3樓病房的護士站。」

3樓……3樓……腳步飛快的移動，雲若微恨不得自己可以飛。

「你在那裡等我！」她抓著電話，捨不得掛斷，她真的很害怕，這是發高燒的幻覺。

一步步，是那麼的真實，雲若微終於相信，那不是夢。

電梯門打開，雲若微就看到了莫桓宇的身影，即便是穿著病號服，也依然挺拔。

「莫桓宇……」短暫的獃滯之後她飛撲過去，抱緊了他，身體是溫暖的，呼吸是順暢的，連手也是輕柔的。

「你去哪裡了？」莫桓宇頗有些幽怨的說：「我等了你一個上午。」

「我……」她真是發燒燒糊塗了嗎？

為什麼會跑去手術室外面等？

她仰起臉，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喜悅擔憂恐慌，匯聚到了一起，半響，才怯生生的問：「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啊！」莫桓宇的額角似有傷，頭上纏著繃帶，血滲出來了一些，繃帶的表面也能看到刺目的猩紅。

「我還以為你……」雲若微努力的回想，大腦卻像漿糊一般的混亂：「給我打電話的醫生說你在3樓17號病房，我就去17號病房找你，可是病房沒有人，護士說你被推去了5號手術室，我就去手術室外面等你……」

「嗯？」莫桓宇更為疑惑：「我一直在病房裡等你，哪裡也沒有去。」

「難道是我走錯了？」雲若微甩甩頭，不管是走錯也好，認錯也罷，莫桓宇現在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這才是最值得高興的事。

「昨晚你是不是等我等了很久？」莫桓宇摟著雲若微的肩，一瘸一拐的緩慢移動。

雲若微點了點頭，她焦灼的情緒半天沒恢復過來，還沉浸在患得患失的忐忑中，忍不住又一次問自己，這不是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