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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
張太後知道兩個兄弟橫行不法,可要懲處他們,終究有些不忍:「許久不見你二人進宮,是偷跑去了黃金州!」
張延齡抬頭看向自家阿姊,期期艾艾:「我想問,字跡是不是哥的……」
不是為了求證,他是不敢來坤寧宮的。
張太后皺著眉頭,她一介女流,哪裡會辨認字跡,不過,以自家兄弟的性格,斷然不會把宅邸和田畝上繳朝廷。
故而,她能斷定是假的。
「是壽寧侯交給你的?」
劉瑾躬著身體:「是,嚴大人有壽寧侯的契書,對比上頭的字跡,便可知曉。」
以嚴大人的性子,想收走壽寧侯的田畝和宅邸,有一萬種方法。
錢寧卻是嚇傻,小聲:「劉哥?」
劉瑾看了他一眼,老神在在的模樣,那眼神似乎在說,你怕什麼?
……
東暖閣,
嚴成錦正在和朱厚照商議,東南沿海的牧草一事,東南沒有草場,難以蓄養戰馬。
「邊軍變成水師,需造兩千艘鐵甲戰艦。」
朱厚照不斷的眨眼睛,似乎可以通過眨眼睛,計算出嚴成錦說的數字。
這時,小太監跑進來稟報:「嚴大人,太后請您去坤寧宮一趟。」
「何事?」
「劉瑾回來了。」
片刻后,嚴成錦從小太監嘴裡聽出,壽寧侯獻給朝廷田畝和宅邸,換黃金州的封地。
一聽就是假的,張鶴齡只會兩個都要。
劉瑾這狗太監膽子真肥!
不過,整飭天下藩王勛貴,唯獨漏了這兩兄弟,礙於張太后,難以對張家兄弟出手。
朱厚照眼前一亮,對於劉瑾是由衷的喜歡,對嚴成錦發出邀請:「去坤寧宮看看。」
旁邊的谷大用宛如仇人見面,眼底閃過一抹毒辣的光芒。
他吩咐宮裡的小太監,有劉瑾的消息,便通報,可沒想到,劉瑾還是進宮了。
片刻后,坤寧宮。
嚴成錦和朱厚照走進大殿,看見劉瑾站在殿旁,建昌伯張延齡跪在地上。
「兒臣見過母后。」
「臣見過太后。」
看見嚴成錦來了,劉瑾如蒙大赦,噗通一聲就給朱厚照跪下。
正在這時,張太后遞過手中的書信,抬眸看向嚴成錦道:「嚴卿家,這是我那兄弟的字跡?哀家卻是不信!」
錢寧身體瑟瑟發抖,下巴幾乎貼近胸口,雙腿已經忍不住想跪下,他餘光看向劉瑾。
只見,劉瑾還沉浸在與新皇的喜悅中。
嚴成錦略微沉思,沉吟許久,才道:「本官也不信,但契書在府中,不過,****讓壽寧侯立下軍令狀,有字跡。」
「對啊,有字跡!」張延齡一拍大腿,樂道。
「太上皇在哪兒?」張太后問。
「臣親自去請吧。」嚴成錦道。
出了坤寧宮,嚴成錦徐步朝文華殿走去,若不出宮,太上皇弘治都會在此處。
「來找寡人要畫?」
太上皇弘治頭也不抬,只在宣紙上塗塗畫畫,正是仕女圖。
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老實啊。
「坤寧宮有一太監,假冒壽寧侯的字跡,臣特來稟報太上皇。」嚴成錦躬身道。
太上皇弘治的豪筆停住了,他抬眸看向嚴成錦,「治罪就是,來尋寡人做什麼?」
「臣只是覺得,太上皇要成就千古賢君的名聲,還差一物。」
嚴成錦考慮得很長遠。
對於太上皇弘治而言,最在乎的就是名聲。
太上皇弘治面色一滯,他自認為名聲已經圓滿,百姓人人稱頌,哪裡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倒是好奇起來。
「你說說,寡人還差什麼?」
「壽寧侯和建昌伯侵佔田地,不計其數,太上皇不懲治,將在史書上留下嬌慣外戚的罵名,興許,賢君之名也會有爭議吧。」
嚴成錦拱手低頭,說出史料中已經發生的事。
弘治皇帝賢明,在上一世的史學家口中,一直存在爭議,理由是驕縱外戚,張家兄弟吞沒不計其數的田地。
蕭敬小心翼翼的側頭,看見太上皇弘治擰著一張臉。
登基至今,礙於張太后,太上皇一直對張家兄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若太上皇擔憂張太后,可以這般說………」
…………
坤寧宮,
劉瑾也有些慌了,去請太上皇怎麼要這般久?
朱厚照卻拿著信仔細看了起來,「這不是壽寧侯的字跡啊,劉大伴,真是他給你的?」
「是啊。」劉瑾想了想,還是面不改色。
張太后眉頭一沉,看向劉瑾旁邊那個瑟瑟發抖的小太監。
這時,太上皇弘治走進來,道:「給寡人看看。」
大殿中安靜了下來。
太上皇弘治掃了一眼,看向張太后,道:「這是壽寧侯的字跡,黃金州遍地是金子,壽寧侯想要換到黃金州,也不奇怪。」
是了!
這不就是自家的兄弟嗎?張太后眸中不疑有他,微微頷首點頭。
太上皇弘治繼續:「留下一座宅邸,其餘田莊之物,按壽寧侯所說,上交朝廷,再給壽寧侯換一塊黃金州的封地。」
張延齡親眼看見黃金州的金子,自是相信,「哥真是要換黃金州的封地啊。」
錢寧懵了。
他抬頭看了眼嚴成錦,又看了眼劉瑾,迅速低下頭去,咱以後也要跟著嚴大人混。
嚴成錦眸中微動。
張延齡去西域時,已被剝奪了田莊和門鋪,如今,只剩一座府邸。
沒有什麼便宜可佔了。
劉瑾就喜滋滋的站在嚴成錦和朱厚照旁邊,卻許久不見嚴成錦出聲,主動道:
「爺,嚴大人曾許奴婢,若從黃金州歸來,舉薦奴婢為司禮監掌印大太監。」
蕭敬表情凝固在臉上。
太上皇弘治微微挑眉,太監是皇帝的內官,豈能容文官舉薦,這不是在皇帝身邊安插親信?
大明建立朝至今,文官與太監勾結禍亂朝綱,並不少見。
「嚴卿家,他所言是真的?」
嚴成錦想了想,道:「是真的。」
「你身為內閣首輔,怎麼能向皇帝舉薦太監,要是傳到百官耳中,不是引來百官不滿?」
蕭敬忽然鬆了一口氣。
張太后也挑眉看向嚴成錦,朱厚照想說什麼,卻看見嚴成錦抬頭。
嚴成錦仔細想了想,渾不在意:「舉賢不避親,劉瑾是個人才,從東征島國,至北抗韃靼,到西開唐宋,南下西洋,立下許多汗馬功勞,是新皇的懷恩太監。
朝廷卻一直未給其封賞,臣心中有愧……」
說起懷恩太監,太上皇弘治眸中忽然浮現一抹水霧,能穩固江山,是得益於懷恩太監的恩情。
這時候,自己再不會來事,那就是腦子被驢踢了啊。
劉瑾連忙掏了掏懷裡,「太上皇,這是黃金州的輿圖,還有航海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