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道販子的日常生活(一)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叮鈴鈴……。」一大清早,床頭柜上的雙耳鬧鐘準時響起。胡楊揉著朦朧的睡眼,極不情願的從床上爬起來。
拖拉著涼鞋走出裡間自己的小卧室,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桌台上的擺鐘。
天哪!現在才早上五點鐘。我是一個重生人士好伐,難道我的夢想不應該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腿抽筋嗎?
楊桂花端著面盆走進屋子。早上熬的玉米糊糊有些稀了,需要往裡面再加一點玉米面。
掀開門帘兒,一進屋,她就看見胡楊這熊孩子傻楞在哪裡。於是,她一手端盆,騰出一隻手,照著這小子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傻愣著幹啥呢,快不去洗把臉,等會兒吃飯了。」
胡楊習慣性的隨口一問,「什麼飯呀?」
「豬肉燉粉條。」
「真的假的?」
「你說呢?」楊桂花瞪了自己熊孩子一眼,自顧自的走開。打開牆角的麵缸,盛了一勺玉米面,出去了。
胡楊鼓了鼓肉嘟嘟的腮幫子,訕訕的往外走去。面對老娘的『欺凌』這小子只能不停地在心中默念,紅燒肉會有的,大雞腿會有的。默念三遍以後,心情果然好多了。
呵!這傻小子,果然很傻。
前世刷視屏時,胡楊經常看見有些公知大言不慚的說,現在的豬肉為什麼不香了?因為現在養豬的人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匠心。
如果在前世,胡楊一定深有認同。可惜現在,只能呵呵一笑。
為什麼?
奶奶個腿兒,當你好幾個月吃不到一次肉,你也覺得豬肉好吃。前世那些覺得豬肉不好吃的人純粹吃飽撐的。
端著家裡公用的搪瓷盆,到院中的水井邊接了一盆涼水。放到一邊的石階上,胡楊胡亂的洗了幾把臉,拿毛巾一擦,果然清醒多了。
「琳琳,快去,把大門兒開一下。」
聽見這句招呼聲,小傢伙趕忙撂下毛巾,小短腿快跑幾步,奔到門樓里,把小院的大門拉開。門外幾米處,祖母貝玉潔正挑著兩桶甜水晃晃悠悠的向院內走來。
胡楊乖巧的問了一聲好,「奶奶,早上好。」
貝玉潔笑著摸了一下胡楊的小腦瓜,道:「楊楊也早,這麼早起來,又準備陪你爸去出攤?」
小胡楊一本正經的回道:「爺爺曾經說過,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呵!」貝玉潔被胡楊人小鬼大的樣子逗得頓時一樂,道:「小傢伙。」
廚房裡的楊桂花也聽到院中的動靜,放下手中的活計,一邊用圍裙擦拭著雙手,一邊急匆匆的走出來。
貝玉潔身子一彎,卸下肩膀的挑水擔子。把扁擔放到一邊,揉了揉微酸的肩膀。
楊桂花說道:「姨,別去了,今天的水夠吃就行了,明天愛國就閑下來了,讓他去挑水。」
說話間,她順手提起兩桶水,如履平地的樣子向廚房走去。
貝玉潔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沒事兒,閑著也是閑著。」
掐指一算,來到這個家庭已經有十年之久。可是她依然有些不適應這裡的生活。
這邊婆媳兩心思各異,那邊老胡家的小姑奶奶胡景琳同學一手提著井繩,一手摟著一個由蓖麻葉子包好的綠色小包裹,笨笨跳跳的從外面走來。
看見院中的大侄子,胡景琳笑眯眯的向他招招手,說道:「楊楊,過來,把井繩給姑姑拿進去。」
噫……!胡楊『嫌棄』的瞪了這妮子一眼,但最後還是嘟著嘴,跑過去接過這妮子手中的井繩,誰讓他是老胡家輩分最小的呢?
待他把手中的井繩放好,坐在房檐下的小妮子又向她招招手,道:「楊楊,過來!」
胡楊極不情願的瞟了這妮子一眼,「幹嘛?」
「過來!」
「不」
「那我的莓子就不給你吃了。」
啥,莓子?一聽這話,胡楊立馬換了一張笑臉,笑眯眯的跑過去。挨著小姑姑坐下,非常狗腿的說道:「吃,吃,誰說我不吃。」
莓子是一種綠色藤蔓植物的果實,深紅色,口味酸甜。因為口味接近草莓的味道,這裡的人都叫它莓子。這種植物廣泛分佈在村莊周圍的山坡上,所以成為了許多人兒時的幾大免費水果之一。
許多藤蔓植物上有很長的刺,還有恐怖的毛毛蟲。成長沒幾年,胡楊這小胳膊小腿的,還不到跋山涉水的年紀。每次嘴饞了,也只能堵著小嘴,央求老爸帶著自己去摘。
不過最近父子兩忙著老胡家的小事業,已經好久沒有上山。現在正是莓子成熟的季節,每次收工回家,望著在山坡上撲棱的好多熊孩子,也只有乾瞪眼兒的份兒。
作為胡楊的小姑姑,景琳這妮子還是挺用心的。混小子一坐下,就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片碩大的蓖麻葉子,把自己手中的莓子倒了一小半給他。
小妮子問,「好吃嗎?」
胡楊像一隻饞嘴的懶貓,正吃的汁水齊流,含糊的回了一句,「好吃!」
緊接著,胡楊反問一句,「還有嗎?」
小妮子一聽這話,立馬心生警覺,像一隻護食的花栗鼠,鼓著腮幫子把身子扭到一邊,說:「沒了。」
「小氣鬼!」
「你才小氣鬼!」
「小氣鬼,小氣鬼,小氣鬼……!呀!死丫頭,別扯我耳朵。」
「啊!小壞蛋,你又揪我辮子,信不信我揍你!」
人們常說,熊孩子的臉像六七月的天氣,說變就變。瞧這姑侄倆,果然沒錯。
看見倆熊孩子又糾纏在一起,貝玉潔向這邊喊了一聲,「你們倆別鬧了,再鬧早飯都別吃了。楊楊,你去叫你爺爺你爸過來吃飯,琳琳,你過來端飯。」
「知道了。」胡楊起身跳到一邊,對著小姑姑做了一個鬼臉,轉身向身後的角門跑去。
胡景琳這妮子有些不樂意了,對著正在擺放碗筷的大嫂告狀,「嫂子,你瞧你家楊楊,把我的頭髮都弄亂了。」
楊桂花抬起頭看了小姑子一眼,笑著說道:「琳琳聽嫂子的,下回這小子再敢揪你頭髮,你就拿糰子咬他」
糰子是一隻剛剛斷奶的小奶貓,小妮子剛抱回家沒多久。
胡景琳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對,下回那小子再揪我辮子,就用糰子咬他。」說到這裡,小妮子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似乎,大概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過自家小糰子了。
想到這裡,這丫頭開著扯著嗓子喊道:「媽,我的貓呢,我好像這幾天忘記喂它了。」
呱呱呱……!聽見小姑子的喊聲,楊桂花的腦門上禁不住飄過一群烏鴉。
胡家的小院兒依山而建,角門後面就是小莊子的東嶺山腳。一片鬱鬱蔥蔥的槐樹林點綴在山腳下。沿著林中小徑往前走幾步,一座不算高的山崖橫斷在眼前。
一眼望過去,幾口古老的窯洞整齊的排列在山崖的橫切面。以前,這裡是先前老胡家冬天安置騾馬、耕牛、儲藏蘿蔔白菜的地方。
現在也不例外,一口最大的窯洞住著當前老胡家唯一的大牲口—金剛。
很顯然,金剛這個霸氣的外號又是胡楊這熊孩子隨口胡謅的。其實,金剛是一匹全身通黑的騾子,在老胡家安家落戶已有三個歲月。
先前,老胡家只是打算讓金剛耕耕地,拉拉磨,撂尥蹶子。自從胡愛國當起了走街串巷的二道販子,可憐的金剛就又多了一項任務,也是它騾生中最主要的任務—拉板車。
安置金剛的窯洞前是一方不小的空地,兩間年代久遠的土坯房立在一邊。老早的時候,這裡是堆放草料和車夫值夜的地方。
上個月重新捯飭了一番,一間依然用來堆放金剛的口糧,一間用來堆放袋裝的白面。
此時,胡振華正用鍘刀給金剛預備草料,胡愛國則把庫房裡的麵粉一袋袋的背到板車上。
離老遠,胡楊就扯著嗓子喊了一聲,「爺爺,爸,吃早飯了。」
聽到孫子的喊聲,胡振華停下手中的活計,在旁邊水槽中洗了一把手,朝著小庫房中的大兒子招呼道:「愛國,好了沒有,吃飯了。」
「好了,好了。」胡愛國一邊說,一邊拿著一張油氈走出來,把它蓋到板車上面的麵粉了,「這幾天的天氣不好,以防萬一。」
父子倆說話間,胡楊這混小子已經笨笨跳跳的跑到窯洞跟前。從口袋中掏出一根提前洗好的胡蘿蔔,向窩在乾菜堆上的金剛招招手,「金剛,金剛,看小爺我給你帶什麼了。」
說著,還把這根胡蘿蔔在它的一雙大眼前使勁兒晃了晃。
嗚嗚嗚……!金剛叫了一聲,乖巧的站起來,向胡楊這邊走來。
「噫……!」胡楊嫌棄的看了這傢伙一眼,一手給它喂著胡蘿蔔,一手揪著它的大耳朵,「以後叫的小聲點兒,聽見沒有,太難聽了。」
嗚嗚嗚……!
「我去,不理你這個憨貨了。」胡楊瞪了這傢伙一眼,轉身追著爺爺老爸向院中走去。
看見跑過來的胖兒子,胡愛國摸了一下兒子的腦瓜子,說:「睡好了沒有,今天我們父子倆又得大幹一天。」
胡楊笑著拍了拍胸脯,說:「沒問題,您老的事情就包在小子身上了。」
大孫子一本正經的模樣,惹得旁邊的胡振華忍不住一樂,說:「一歲看到大,四歲看到老,這小子是一塊兒干大事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