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群瘋子

翌日清晨開始，下起了雨。

這是五月的第一場雨，不大，卻有著連綿不絕的趨勢。

老天似乎想要用這持續的雨水沖刷掉地面上的污濁和不堪。

迎風將手機遞給她看網上正轉發得火熱的帖子時，她正換好鞋看著門外的細雨紛飛。

這冰涼的雨啊，終是落在了她的心裡。

那個她不知道全名的，她母親喚她承兒的女人，在昨夜，趁她母親去廁所的時間，悄悄上了醫院的頂樓，無聲無息，一躍而下。

她死了。

帶著怨恨，帶著滿身滿心的傷痕，徹底走了。

那張事故現場的照片里，血腥淋漓，承兒就躺在血水裡，四肢已經被摔得扭曲，筋骨斷裂。

她不忍再看，關閉手機還給了迎風。

景咪知道，死亡，只是承兒這一生的終點，是她這一生噩夢的解脫。

她還有來世。

景咪此刻無比慶幸，承兒轉世過後，這一切不好的經歷，她不會有絲毫的記憶。

記得上一次默念送生決，還是景深車禍那段時間。

她誠摯的希望，送生決會有用，承兒的下一世，一定會幸福。

如約，在見過陳康之後的第三天晚上，景咪一行四人在「時遷」咖啡廳和秦芿見面。

夜晚的咖啡廳內，暈染著復古色的棕黃色燈光。

十號桌靠在咖啡廳的透明玻璃牆邊，景咪坐在里座，側頭看去，就可以看見咖啡廳外由紅色、灰白色呈十字型穿插的石板磚，一塊又一塊。

熙熙攘攘的行人或快或慢的路過，忽高忽低的談話聲透過玻璃被壓了聲調，時起時伏。

秦芿穿著紅色的平肩燈籠袖連衣裙，慢悠悠咬著吸管喝著飲料杯里的蘋果汁。

景咪看在眼裡，前兩次她都點了咖啡，而這次卻點了果汁。果真是在備孕期間了。

秦芿解了渴，看了看周圍的四個人，說：「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能回答的我都會回答。」

景咪想起那些事情，不禁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坐在她旁邊的迎風首先開口問了，「我們想知道陳康和那些被抓到『暗光』的妖精和人質究竟都經歷了什麼？」

秦芿又喝了一口蘋果汁，玩笑道：「這都可是機密啊，知道得太多可不一定好哦？」

迎風咬著吸管看她，「你別裝了，我們都知道你們和莫辭是認識的，就算你不說，我們問莫辭也是一樣的。」

「嘖嘖嘖，莫辭還真是對你言聽計從啊。」秦芿調侃，「不過，他對這些不感興趣。可沒有我知道的多。」

「等等，你們說的莫辭是誰？」迎雷看向迎風，又轉眼看看秦芿。

景咪拍了拍腦門兒，沒想到這會兒居然露餡兒了。

迎風的臉色也大變，怎麼就一不小心說漏嘴嘴了？

秦芿低聲吟笑，「看來你們這談的是……地下戀情？」

黎恬聞言蹙了蹙眉，看向迎風，問：「風兒，你談戀愛了？」

「沒有。」迎風否定，慌忙道：「只是對方最近在追求我……」

「他是人是妖？品行是否端正？家是哪兒的？家裡還有哪些人？目前在做什麼工作？」迎雷打斷她，一股腦將這些問題拋出來。

迎風頭腦發昏，求救地瞥向景咪。景咪沖她眨眨眼，示意她也無能為力，自求多福吧。

迎風瞪她一眼，討饒般看向迎雷，「哎呀，這些事情我們回去再談嘛。」

迎雷也知道眼下不適合再追問，嚴厲地看她一眼，「回去再給我好好交代！」

迎風忙點頭，「肯定的肯定的。」

黎恬也丟給她一個「深藏不露」的眼神，迎風哀怨的默默咬著吸管，心想著回去肯定得挨罵了。

「好了。」迎雷面對著秦芿，「繼續剛才迎風的問題。」

秦芿低著頭想了想，才開口道：「根據我們半個多月以來對於被『暗光』抓走的妖精和人質的跟蹤調查發現，有三分之二的人質……已經在不同的地方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目前在『暗光』接受心裡治療的妖精們絕大多數都有著不同程度的自殺傾向，只是妖精們時刻處在數據監控下，一有反常就會被發現，這也就阻止了許多意圖自殺的妖精。」

四人沉默，無言的等待秦芿後續的話。

「雖然被放回的人質都回了家，並在當地心理治療室進行心裡疏導，但仍舊改變不了他們大多數自殺的結果。警方內部目前在盡量將這些自殺事件壓下去，畢竟，這可能影響到人妖之間和平的關係。

大前天在隆捷市中心醫院自殺的女人，已經掀起了波瀾，不少的人民群眾擔憂人與妖的力量懸殊，對妖精的恐懼更上一層。更有人聯名上書，應該讓妖精們自毀妖力，才能與人類生活在一起。」

「這怎麼可以？妖力是妖精的基礎，是妖壽的保障。特別還是子嗣後代都需要累積妖力作為脆弱時期的保駕護航，怎麼能夠自毀妖力呢？」黎恬說道。

秦芿接著她的話回答：「當然，這些事情我們心知肚明，可是人類並不知道啊，他們一旦心生懷疑或恐懼，就會想要消滅這些潛在的危險。不過你們放心，自毀妖力這種事情我們是不會讓它發生的。」

黎恬舒一口氣，「那就好。」

「你說了半天也沒說到他們究竟在『暗光』經歷了什麼啊？」迎風交叉著雙手問道。

「我剛才說的還不夠表明他們經歷的黑暗有多嚴重？」秦芿敲敲杯沿，繼續說道：「每個妖精被捉到『暗光』的頭一個月，都是在無盡的洗腦和血毒丹毒性入體的折磨中度過的。直到他們受不了毒性發作的痛苦，開始求饒時，『暗光』的人就會要求他們在內部的格鬥場進行生死格鬥，一百人參加，五十人晉級，晉級者會得到一顆抑制毒性發作的解藥。

生死格鬥只是一切黑暗的開端，這勝利的五十人，都已經嘗過了嗜血的滋味。」

「那然後呢？」迎風又問。

「然後，他們將會對這些妖精發出姦汙人質的指令。」

「什麼？」迎風明顯被嚇到。

「而且，不分男女。」秦芿的表情在這一刻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嚴肅冰冷。

四人都還未從震驚中走出來，又聽到秦芿說：「逼迫妖精和人類做出這種事情，他們居然還美名其曰是為了滿足雙方的慾望發泄。說什麼妖精排舒慾望之後才能更加有效率的進行修鍊，早日達成妖力大升的目的。簡直……胡說八道！」

其他人聽完這一番話，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秦芿歇了歇氣，喝了幾口果汁潤喉，「他們還會專門挑選一些妖精進行配種，很明顯他們也知道異種融合所產的孩子，若是良性變異，將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能力。但他們的想法太天真，以為十個裡面沒有一個良性變異，那一百個總會有的。可惜啊，就算有，也會因為他們的培育不當而死亡。

他們的想法來得快，走得也快，知道這個方法不可行，便也放棄了。於是再次將惡手伸向了這些被抓去的妖精，因為想要得到強大妖力速成的方法，他們便想到基因改造。將兩個人不同的基因分別在對方身上進行重組，而他們的實驗沒有得到成果不說，這些被改造的妖精，真的變得跟個怪物沒什麼兩樣。」

黎恬用力交纏著食指，語氣里的憤怒顯而易見，「他們哪是要統治世界，這分明是瘋了！」

「說的沒錯。」秦芿贊同，「一群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