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宴

()思琴怔怔的看著匣子，喃喃自語道：「它怎麼會在這？」剛進屋的語蕊聽見這話腳步一頓，這麼多天相處，這兩個陪嫁丫鬟的脾氣還是有些了解，思琪遇事不管大小都能咋呼，剛才的鬼叫可以不管，但是現在連沉穩內斂的思琴都這麼驚訝，聯想著剛才靈寶也異常興奮的表現，語蕊摸摸有些餓痛的肚子，算了，還是先看看這東西有什麼鬼，否則這頓飯是吃不好了！想著轉身又出了屋。見她返身回來，思琪趕忙跳過來，拉住她的胳膊指著匣子驚恐道：「小姐，那……」思琴被她的尖叫聲驚醒，想著這東西的來歷，也管不了小姐在跟前，趕緊厲聲呵斥道：「「別胡說！」因為著急臉瞬間漲得通紅，聲音也略微有些沙啞。引來語蕊側目，思琪更是張著嘴忘記說下面的話，雙眼直勾勾盯著她，似乎有些不認識。見她沒有再說什麼過火的話，思琴這才緩了口氣，沖著語蕊歉意的行了一禮，后對思琪解釋道：「這飯畢竟是送給小姐的，你這麼口無遮攔，仔細別人聽見，又要說小姐的不是了！」經她提醒，思琪這才後知後覺地捂住嘴，眼睛四處搜尋一番，又側耳聽了聽，沒有什麼異常，這才鬆了口氣，拍拍自己的胸脯，沖思琴翻了個白眼嘟囔道：「我們都這樣了，還有誰會來注意我們！」如果是往日，思琴肯定還要多訓斥幾句，今天卻顧不上了，不理會她的抱怨，再次向語蕊鄭重行了一禮：「小姐，你過來看看，這東西放在我們這怕是不妥！」挑了挑眉語蕊仔細看了一眼跟前的思琴，什麼事值得這麼慎重！又拍拍思琪示意她鬆開自己，一邊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妥！」說著上前去看，遠看還不覺得，這仔細一打量就發現了不同之處，這飯匣子竟然是石頭做的，顏色紋理卻跟時下常見的黃花梨木一樣，如果不仔細看絕對會弄錯，這也解釋了剛才那丫頭為什麼提著晃晃悠悠的了。看過匣子，語蕊又好奇的伸手去摸，半路上卻被一邊的思琴截住了，「小姐，這東西還是不要碰得好，奴婢覺得還是儘快請姑爺過來妥當！」剛才阻攔思琪說話，語蕊還能理解，這會兒竟然攔住了自己，這東西難道真有這麼詭異？思琴也發現自己的行為不妥，但想著後果也顧不上什麼尊卑了，靠近語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調道：「這是貢品，小姐只是妾室！」聰明人說話只需要提點一二就能舉一反三，語蕊好歹活了十幾世，什麼東西不明白。聽見這話臉色一沉，那婦人動作還真快，昨天見了不喜，今天就下手了，還趁著昨晚發生那事後的混亂下手，真夠歹毒的，真當她是未經世事的大小姐。嘴角浮起一絲冷笑，語蕊習慣性地眯眯眼，眼深處閃爍著嗜血的綠光，如同餓狼見了獵物般。不需要多想，心裡就有了計劃。伸手招思琴上前，道：「你做事有分寸，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說著貼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什麼，聽得思琴先是皺眉頭后是沉思，最後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小姐放心，這件事奴婢一定辦好了！」語蕊也相信她能辦好，不然也不會交給她去做，但有些話還是要說在前面：「你可要想清楚，這麼做事後你肯定逃不掉一頓皮肉之苦，那人心又這麼狠，萬一……」後面的話不用說，思琴心裡都清楚，但想著自己這麼多年的隱忍，如果真死了，她的主子也不會說什麼，她自己也解脫了。想到最壞的結果，思琴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緊抿嘴唇，朝著語蕊盈盈下跪，這是重大節日才會行的禮，算是表白了自己的心跡。語蕊見狀點點頭，朝著她嫣然一笑，「去！」簡單的兩個字卻染上了几絲血腥味兒，讓一邊的思琪不自主打了個冷戰。思琴又看了看了一邊的思琪，可惜這麼多年也沒摸清楚她的底細，這算是自己這輩子的遺憾！笑著點點頭算是告別了，在兩人的注視下她轉身出了院門。「小姐，你們說什麼呢？思琴姐姐去幹什麼？怎麼感覺好像一去就不回來了呢？」思琪真的想不明白因為一個飯匣子，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語蕊沒有回答她的話，吐出一口氣，抬頭看著天下的夕陽，經過了白日的灼烈，它也變得溫和了許多，而她這末異世的孤魂難道還要重複前世的執著才能得到自己要的生活？見她望著天發獃，思琪不滿的扯扯她的袖子，「小姐！」「唔！恩！」語蕊回過神對少思琪有些委屈的眼神，自嘲的笑了笑，現在可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今天這事才剛開始。「沒事！不過這飯是吃不了了，還得再餓一會兒。」沒有打算多說什麼，事情沒成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是前世的經驗教訓。這麼怪異的匣子裝的飯，思琪也不敢吃，見狀只得苦著一張臉立在一邊。一時院子里安靜下來，語蕊閉著眼如同老僧入定般，只是苦了思琪，一會兒抓耳撓腮，一會兒左右晃蕩，不時看看語蕊，小姐還不滿十四歲怎麼這麼坐得住。眼看天色漸漸暗下來，院外終於有了動靜，雜亂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來了！語蕊猛地睜開眼，思琪剛好湊上來，只覺得一股蕭殺之氣撲面而來，嚇得身子一顫，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冷汗瞬間布滿全身，張著嘴愣愣的看著小姐。她的聽力不比語蕊，自然還沒聽見來人。知道把她嚇著了，語蕊趕緊收斂情緒，帶著一絲安撫人心的笑容伸手去拉她，手剛碰著思琪猛地往後一退，一臉的惶恐。「怎麼了？嚇成這樣？」聲音還是那聲音，思琪這才回神咽了口唾沫仔細打量語蕊，那熟悉的一顰一笑，不正是自己那麼小姐，怎麼可能會帶給自己窒息的感覺，她剛才莫非看錯了？「好了，不要我拉就自己起來，這麼坐在地上讓人看見多難為情！」這話剛說完，思琪也聽見院外的腳步聲，趕緊爬起來拍拍灰，又狐疑的看了一眼語蕊，難道自己真的看錯了？語蕊依舊抿著嘴笑，好像不知道她剛才的異常舉動。「就是這裡了，柳太爺，您慢點兒，注意腳下！」思琴的聲音傳來。門被推開，思琴在前，一行人擁著老太爺進了院，見主僕二人站在一邊恭候，老太爺眼裡閃過一絲讚賞。到了他這年紀，已經不看重外表了，反而更在意內心。從昨晚到現在，這個孫媳舉止得當、進退有據，遇事不慌，頭腦清楚，這些足以讓他刮目相看。越是欣賞心裡就越發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她選在這個風口浪尖時舉辦晚宴。「老太爺安！」語蕊沒有錯過他眼裡的讚賞，趁熱打鐵趕緊上前扶住老人。「哼！」他卻心口不一，一甩袖子不讓語蕊靠近，佯怒道：「你請我來幹嘛？還嫌家裡不夠亂的？」這算是責問了，語蕊趕緊跪下，「奴婢不敢！」「不敢！哼！不敢！」連著說了兩個不敢，老太爺才顫顫悠悠經過語蕊跪著的地方，第一時間看見了放在院子中央的飯匣，眉頭又皺緊了，「怎麼回事？晚宴就在院子里舉行？連飯匣都放在地上，這算什麼誠心！」不同於剛才的假意，這會兒卻是真的惱了，要的就是這效果，語蕊趕緊挪動雙膝朝著老太爺又磕了頭道：「老太爺請息怒，不是奴婢要這樣做的，實在是……實在是……」見她扭扭捏捏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老太爺真火了，把手杖往地上一戳，「有話就說，這麼吞吞吐吐成何體統！」他這麼一吼，嚇得語蕊一個哆嗦坐在地上，蒼白著臉指著匣子顫聲道：「實在是奴婢拿不動！」拿不動？這話一出口，院子里跟來的丫鬟全都笑了，一個飯匣子而已怎麼可能拿不動！柳太爺聽見這話卻是臉色一沉，自家有什麼東西他很清楚，拿不動的飯匣，普天下只有一個，那就是先皇賞賜的御用品！一直供在祠堂的，怎麼可能跑到這裡來了？微眯著有些昏花的眼，幾步就要上前，語蕊怎麼可能讓他看清楚后將丫鬟趕出去，如果那樣，自己的心血不就白費了。邊朝思琴打眼色邊驚呼道：「還不快點兒扶著老太爺！」其他丫鬟還沒回過神，思琴已經上前一步扶住他，甚至是有些拖拽著他，老太爺的貼身丫鬟見了也立即上前，就這麼一耽誤，語蕊又高聲喊道：「老太爺不相信奴婢的話，就由奴婢證明給您看！」說完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就去提匣子，第一感覺很涼很冷，第二感覺就是重，如果在前世根本不在話下，可現在是個弱女子，也只是勉強提起來，眼看就要落下去，嚇得老太爺兩眼一瞪，「快，快接住……接……接……」這話說得又急又快，一口氣噎在胸口沒提上來，就那麼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