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卷·第一卷·第一章

火海卷·第一卷·第一章

火海卷TheSeaofFire

第一卷拾荒GleanandCollectScraps(於荒,拾非荒。)

第一章處刑者TheExecutioner

墨色的天空中,赤月高懸著,淺薄的雲層難以阻擋赤月的光芒,整個天空都被玉紅所渲染著。風吹拂著白沙,使它們不斷地流動著,不時會有透明的火焰在沙中竄出,在月光的渲染下,火焰也附上了玉紅的顏色,宛如在白布上雀躍地玉紅色羚羊,看似乖巧,但卻深藏恐怖。

處刑者有著兩個小巧的灰白色鳥頭長滿了銀色的絨毛,它有著淺灰色的喙,長且粗,上下皆覆以厚實的角質鞘,兩個喙就好似兩桿長槍一般,筆直且銳利。兩條脖頸長著稀疏的灰色細羽裸露出白色的皮膚,長而壯實,用脖頸內的肌肉支撐著它的鳥頭。左頭有且僅有一隻左眼,位於左頭的左斜上方,右頭有且僅有一隻右眼,位於右頭的右斜上方。粗短的軀幹下,是它無比粗壯的粉色雙臂和雙腿,雙臂前各有三隻略微併攏的爪,雙腿下的雙腳亦是粉色的,且僅有兩隻腳趾,內趾粗壯,外趾小巧。

兩隻成年處刑者帶著四隻幼年處刑者一邊躲避著竄出的火焰,一邊儘可能小心地在白沙上試探著行走,輕輕地踩踏沙面,避免讓自己陷入流沙之中,在這片火海區域,陷入流沙之中,無疑會在玉紅的火焰中化為灰燼。

在此赤夜之中,唯有商隊還會繼續前行。八個身著墨紫裹身衣的人們,帶著墨紫色的頭巾與面巾,八人的裹身衣都已經破碎不堪,或多或少都沾染著自己的塵跡與同伴的塵跡,頭巾與面巾也都有了裂痕。面巾后的臉龐統一地染上了深深的疲倦和僅有的一抹慶幸。八人當中有兩人已經步履蹣跚,甚至眼神已經開始渙散了。

每個人的身後都背著一個大而臃腫的墨色布背包,儘管每個人的身上都布滿傷痕,但眾人的墨色布背包卻不約而同的完好無損。布背包中裝滿了水瓶,瓶中是他們從初始之地帶來的淡水。對於生活在沙漠中的人們,「水」是最為寶貴的財富,既可以讓自己和家人得以生存,也可以用水來換取自己生存所需的別的物品,例如口糧、衣物,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換取到殘缺的武器和防具,讓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可以有更多的機會活下去。

這個商隊即將翻過這片沙漠最大的沙丘,翻過之後視野將會開闊很多,開闊的視野可以使他們避免許多的困難乃至躲過很多災難,比如之前他們在翻過一個小沙丘時遭遇的六隻處刑者。遭遇處刑者是沙漠中最為不幸的事情之一。

兩隻成年處刑者帶著四隻幼年處刑者從火海區域離開,來到了這片非火海域,較之前的火海區域,可以稍微放鬆一下。稍作休息停留,觀察四周,沒有什麼可以視為危險的生物,兩隻成年處刑者安心了不少,但四隻幼年處刑者尚在趾旁,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近處的沙丘傳來稀疏地聲音,成年處刑者們頓時警覺了起來。眼睛緊緊地凝視著傳來聲音的那個沙丘,三個呼吸之間,幾個黑影出現在沙丘上,黑影慢慢地變多,最終出現在處刑者們眼中的,是十五個黑影。那是十五個古人族組成的商隊。

十五個古人族正在陸陸續續翻過沙丘,兩隻成年處刑者十分緊張,讓四隻幼年處刑者呆在自己的腳趾周圍,它們則不約而同地將自己的脖頸向著十五個古人族的方向伸去,自己身上的絨毛和羽毛也統統豎立起來,它們希望這樣能夠威懾沙丘上的人群,然而這十五個古人族組成的商隊只想趕緊回到離此處最近的吉村落落腳休息,肩膀上的重量和酸痛的四肢讓他們無暇顧及周圍的情況,成年處刑者的警告也在其中。商隊走下沙丘,已經進入了處刑者的攻擊區域。此時才發覺不遠處的成年處刑者和幼年處刑者,已經為時已晚了。雌性成年處刑者守在幼年處刑者們的身旁,雄性成年處刑者則將伸出去的脖頸恢復原狀,然後身軀微微下沉,彎曲雙腿,雙趾緊繃發力,讓它能夠在這白色沙漠中如履平地的奔跑著。人群的幾個呼吸之間,它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身旁,人群中僅有四個有殘缺的武器的人,他們勉強抵擋著雄性成年處刑者的攻擊。

兩隻淺灰色的喙似長槍一般源源不斷地刺擊著他們,不時地穿過他們的抵擋與防禦,在古人族們的身體上刺出一個孔,隨後通過脖頸肌肉群的力量,眨眼間穿透它所刺出的孔,刺穿而出,將流著蜜黃塵的小孔變成一個蜜黃塵噴涌而出的洞。

擁有殘缺的武器的四人,兩兩配合,分別抵擋著雄性成年處刑者一個鳥喙的攻擊。但處刑者的攻擊頻率之高,攻擊速度之快,已經遠超他們想象。手中的武器畢竟是殘缺的,不能夠完完全全地抵擋住處刑者的每次攻擊,身軀和四肢都陸陸續續出現了許多傷口,有一人甚至已經被處刑者刺穿出兩個塵洞了。再加上長途奔波和超負荷的載重,體力早已消耗殆盡,身心俱疲的狀態下,他們為自己抵擋住來自處刑者的攻擊都已經是勉為其難,顧及剩餘的十一個沒有武器的古人族更是難上加難,說是天方夜譚也不為過。

相對於四人的無奈掙扎,處刑者顯得十分遊刃有餘,既能讓自己的攻擊照顧到有武器的四人,又能兼顧到四處逃散的剩下的十一人。隨著時間的推移,雄性成年處刑者的攻擊沒有如一開始那般凌厲了,體力下降的它現在也不能夠同時兼顧有武器的人和沒有武器的人了。在死亡邊緣掙扎的人們不會放棄好不容易出現的希望,麻木甚至是理應無法動彈的身體,開始活動起來,蜜黃塵已經淌滿的雙腿和雙腳,鼓著青筋和肌肉,幫助他們遠離處刑者。僅僅如此,是不足以讓他們真正遠離處刑者的。擁有殘缺武器的四人一邊抵擋著攻擊,一邊互相張望。他們知道,此時必須有人留下來,其餘人才能真正從此處逃脫。

就在四人的相互張望中,四人中最矮小的那個古人族,沒能抵擋住處刑者的攻擊,右邊胸口被刺穿出了一個塵洞,之前受傷最多的就是他,加上現在右胸口的塵洞,他的身上已經有了七個塵洞了,疼痛和失塵已經使他的身體無法在支撐他繼續掙扎了,死亡應該會在數個呼吸間到來。他握著武器的手逐漸開始顫抖,炎熱漸漸地開始轉為寒冷,困意已經無法再用意志來阻止了,眼中的一切都逐漸模糊了,他用最後的力氣將手中的武器甩向剛剛一直與他一同戰鬥的高個古人族,做完這個動作,他就閉合了雙眼,放棄了也放下了他僅有的掙扎。

高個古人族並沒有能夠接到矮個古人族的武器,他死前的一甩儘管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但事實是他僅剩的力氣已經十分微弱,只能勉強將武器扔到高個和矮個兩人的中間的地方。依舊在努力掙扎的剩餘三人都看到了矮個死前的舉動,眼神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原本屬於矮個的武器,儘管有些破舊和殘缺,銹跡四散在武器的各個角落,整體泛黃泛舊,但是它還是十分的珍貴。

三人互相交換了眼神,心中所想之物相同。幾乎是同時,三人開始了移動,其中高個最為佔優,他是距離武器最近的人。當高個來到武器旁,他毫不猶豫地拾起武器,隨後躲過處刑者的兩次攻擊,轉身就開始飛奔。他拾起武器時,另外兩人將一切盡收眼底,他們已經沒有機會去得到這把武器了,在此時生命危急的時刻去和高個爭搶這個武器,很有可能會因為自己的貪心和慾望而喪命,失去性命了,那麼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兩人果斷放棄對於武器的念想,甚至是果斷地放棄了抵擋,立刻轉身飛奔。高個因為拾取武器的緣故,起步落後於另外兩人,當他轉過身的時候,原本距離處刑者最遠的他,和他們的差距瞬間消失,三人處於同一起跑線上。三人飛奔的同時,雄性成年處刑者也一同開始飛奔,沒有了阻擋之人,處刑者行動更為自由,粉色雙腿上的緊緻的肌肉此時開始發揮作用,一眨眼,它便追上了飛奔的三人。

高個努力地奔跑著,他知道,只有比身旁兩人跑得更快,才更有可能活下去。有心卻力不足,身體早已經達到了極限,身旁的兩人也同樣如此。而此時身旁的兩人或許比他更有優勢,原因就在於只有他身上負載著兩把武器,其餘兩人各自只負載了一把武器。為了能夠活下去,他準備捨棄矮個的武器。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飛奔著的雄性成年處刑者,兩顆晃動的灰白色鳥頭和鳥頭上的獨眼,此時此刻,記憶深刻,恐半生難忘。接著映入他眼中的就是在視野中逐漸變小矮個的屍體,原本應該清晰可見的七個血洞,一個個逐漸消失,繼續飛奔,矮個也會消失......高個的左手不住地顫抖著,即便已經沒有知覺了,卻依舊在顫抖著,抖動越發的厲害,已經無法完全握住矮個的武器了,一個呼吸間,矮個的武器就從手中脫離而出,向著沙漠掉落,輕輕地插入了白沙之中。三人此時又下意識地同時看向了插入白沙之中的武器,另外兩個人只是瞥了一眼,然後繼續飛奔。高個卻停下了奔跑,轉過身拾起矮個的武器,迎向處刑者。有了高個的阻擋,另外兩個持有殘缺武器的人,都逃離了處刑者的攻擊範圍,得以和商隊剩餘的倖存者匯合。商隊的倖存者們清點了傷亡人數和財物損失。除了高個以外,僅存八人,其中六人全都死於失塵過多。僅余行囊六個和武器兩把。但對於他們而言不幸中的萬幸是他們還活著。

高個孤身一人阻擋著處刑者,沒有意外,高個也步了矮個的後塵,沒人知道他為什麼放棄了奔跑,或許也沒人會去在乎一個死去的人的想法......

雄性成年處刑者張開兩隻喙,嘶叫著呼喚著雌性成年處刑者和四隻幼年處刑者,聽到嘶叫聲后數秒,雌性成年處刑者就護著四隻幼年處刑者來到了雄性成年處刑者的身旁,口中還叼著一具屍體背著臃腫的墨色布背包,是最早死去的那個持有殘缺武器的古人族。它將口中的屍體放到白沙上,然後彎下脖頸,用自己的兩顆鳥頭將四隻幼年處刑者推到雄性成年處刑者的趾旁,自己則將不遠處的矮個和高個的屍體和他們的布背包一同叼了回來,放到了幼年處刑者們的身旁,接著將三個布背包中用腳爪劃開,用喙將水瓶逐一從布背包中叼出,小心地放置在沙面上,再把喙緊閉,插入水瓶瓶塞,將它們統統拔出。四隻幼年處刑者爭先恐後地來到這些水瓶的旁邊,彎曲著脖頸將它們小巧的鳥頭伸進水瓶之中,盡情的享受父親戰鬥勝利所得來的濕潤的喜悅,痛飲過後,四隻幼年處刑者朝著雄性處刑者發出清脆的啼叫,它們的父親用低沉嘶啞的聲音回應著它們。當它們繼續品嘗它們的食物,成年處刑者們才開始用喙叼住水瓶,向著自己的喉嚨里灌輸著這些清澈的淡水。三個古人族甚至不能夠滿足四隻幼年處刑者,三人的屍體轉眼間就消失不見,僅有三具屍骨剩下。

對於兩個成年處刑者而言,讓自己的子女們果腹是首要的,自己挨餓是可以忍耐的。

雄性成年處刑者此時緩緩地彎曲雙腿,跪在白沙之上,脖頸向下彎曲,兩顆鳥頭也順勢向下垂著。雌性成年處刑者走到它的身旁,讓它的兩顆鳥頭可以倚靠在自己的粗短的身軀上,感受著伴侶的顫抖,聆聽著伴侶有些急促的喘息聲,它會慶幸,能夠聽見伴侶的嘶叫之聲,而不是持續的靜默。

遠方的古人族們已經消失在它們的視野之外,這讓成年處刑者們獲得了充足的安全感。幼年處刑者們尚未知曉何為恐懼,這對它們和成年處刑者們都是一種幸運,即便它們總會知曉,但是晚一點總歸不會是壞事。

雄性成年處刑者恢復之後,與雌性處刑者一同領著幼年處刑者們搜尋著剩餘的古人族屍體,或許這是它們最近最幸運的一天,又或許這是它們最近最恐懼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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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古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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