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卷·第四卷·第六章(一)

火海卷·第四卷·第六章(一)

火海卷TheSeaofFire

第四卷離析DepartureandLeaveCity(赤夕,迫離析。)

第六章灰荻·弗爾卡柯·奈維普Forcak·Neviup·Hudy(一)

弗爾卡柯走到懸賞衙底層的靛色石碑旁,看著「銀鞘」的懸賞令,再看向四周,整個懸賞衙的底層已經空無一人,除了弗爾卡柯,其餘的奈夫津成員都已經上樓休整或是療傷了...他用力地將「銀鞘」的懸賞令從石碑的縫隙中拽出,將它儘可能地擠壓成一團,然後將它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他低著頭看向已經慢慢撐開的「銀鞘」的懸賞令,雙手不由得緊緊地握了起來。

弗爾卡柯抬起頭,看向「漠狐」內步森特的懸賞令,他不知不覺地就鬆開了他微微顫抖著的雙手,抬起它們,用雙手掌心的下半部分捂住自己的雙眼,他有一種錯覺,自己好像正在流淚...我...終於找到你了...這麼多年...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終於...找到你了!但是你為什麼...和一個古龍族在一起...為什麼!為什麼...弗爾卡柯在內心裡咆哮著,嘶吼著,三個呼吸間,他便將自己的雙手放下,眼中深邃依舊,滿臉平靜,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將「漠狐」的懸賞令小心地從石碑的縫隙中取出,輕輕地撫摸著「漠狐」的畫像,「漠狐」的那雙眼睛,讓弗爾卡柯想起了她...她們的眼睛真的好像...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有著相似的眼睛的她們...我錯了嗎?是我錯了嗎...弗爾卡柯捫心自問,自己無愧於族長,無愧於奈夫津的每一個成員,但愧對自己的愛人...愧對自己的女兒...而現在...自己甚至開始愧對族長和奈夫津的成員們了...自己...放走了一隻古龍族...我...我...到底在幹什麼!我們辛辛苦苦努力付出的一切,不就是為了能夠改變我們古人族的現狀么!而我卻...我卻...犯了這種錯誤...因為自己的女兒...再一次...因為她...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弗爾卡柯的左手將「漠狐」的懸賞令攥得越來越緊,懸賞令幾乎要被他左手的指尖纂破了...為什麼我愛的人...總是會讓我不得不停下我所正在做的正確的事...為什麼...弗爾卡柯的左手手指慢慢地鬆開了,他任由「漠狐」的懸賞令從自己的手中滑落,它輕輕地飄到地上,弗爾卡柯看著它,覺得它格外沉重,好像自己怎麼也無法再一次將它從地上拿起了...

突然,一隻純白色瘦弱的右手將「漠狐」的懸賞令從地上拿起,輕輕地將它甩了甩。弗爾卡柯看向這隻右手的主人,他對他無比的熟悉,他正是古人族的族長——宏。

「宏族長!您怎麼會來到這裡?您不是應該和孔族長在一起商討最後的事宜嗎?」弗爾卡柯十分驚訝,他確實沒想到宏族長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懸賞衙內,上一次見到宏族長的時候,他和孔族長正在火海區域的邊緣勘察。沒想到宏族長這麼快就回到了市樞...

「弗爾卡柯,我和孔已經決定了...要出發了去見他了。」宏族長輕描淡寫地將他和孔族長的決定告訴了弗爾卡柯,「最快明天赤月出現時,最晚後天赤月消失時...我們就需要去市樞肖恩·隆恩!」

「宏族長...」弗爾卡柯沒想到最終族長們還是決定去見「他」,他從來都沒有贊成或支持族長們的這個做法,這或許比他們計劃要做的事更加危險,不,這肯定比他們計劃要做的事更加危險!且不說族長們能否見到「他」,即便真的見到了「他」,族長們如果沒能說服「他」,族長們的處境會立刻變得極為危險,「您和孔族長真的要這麼做嗎?這太危險了!您也知道我們古人族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十分尷尬,當年的『隔閡』到現在也沒能消除...」

「我知道...我知道啊...弗爾卡柯...」宏族長的略顯厚重的聲音變得緩慢了,他慢慢地走到了「銀鞘」的懸賞令旁,用左手將它從地上拿起,輕輕地將它甩了甩,「我們這是孤注一擲啊...不過...弗爾卡柯,自從內步森特離開市樞之後,你說話就開始變得婉轉了。我們和他們的關係那是尷尬么?那是特別差啊!我們和他們的關係甚至比我們和古龍族的關係還要差。」

「所以我從來沒有支持過您和孔族長的這個做法。您也是知道的...」弗爾卡柯走到宏族長的身旁,腦袋微微地垂下,「內步森特...」

「我看見內步森特了。」宏族長的話讓弗爾卡柯立刻抬起頭,他深邃的雙眼裡充斥著震驚,還有一抹害怕,「她和一隻古龍族在一起。那隻古龍族蠻奇怪的,腦袋上長有兩隻銀色的角。」

「宏..族長...您...」弗爾卡柯的聲音顫抖著,他害怕從宏族長口中聽見他腦中想象的那個「事實」,「您...您...」

「不用擔心,弗爾卡柯。他們都還活著,畢竟她是你的女兒嘛...而那隻古龍族...它好像受了傷...我更希望能和沒受傷的它戰鬥一次。對了,內步森特的身上有不少傷口和傷疤,她在市樞外應該受了很多苦吧...」宏族長走到靛色石碑旁,伸出左手,將「銀鞘」的懸賞令重新插入石碑正面的縫隙之中,然後收回左手抬起右手,看向右手中「漠狐」的懸賞令,「沒想到她現在會變為懸賞者...想當初,她可是阿迪米安中的精英呢!」

「謝...謝謝您...」弗爾卡柯是由衷地感謝眼前的這個男人,以往的他是絕對不可能這樣放過內步森特和賈斯瑅梅德的...想到這裡弗爾卡柯不得不感慨孔族長對於宏族長的種種幫助和教導,讓他成為了一個真正合格的古人族族長,「對了,宏族長...我們無法在明天赤月出現時離開市樞。」

「為什麼?」宏族長的皺起他的雙眉,弗爾卡柯知道這不是一個讓宏族長滿意的出發時間。

宏族長比正常古人族的雙瞳大得多的黑黃相間的雙瞳半眯著看向弗爾卡柯,給予弗爾卡柯極為強烈地壓迫感,「弗爾卡柯!告訴我...為什麼?」

「宏族長...我...我們奈夫津的兩位副首領都受傷了...」弗爾卡柯在現在的宏族長身旁重新感受到了他多年前在宏族長身旁感受到的那種沉重的窒息感。

「他們怎麼會受傷...」宏族長轉過頭看向「銀鞘」的懸賞令,嘆了口氣,「是因為『銀鞘』吧?」

「魯斯確實是因為『銀鞘』而暫時昏迷了。」弗爾卡柯將視線從宏族長身上轉向「墨盜」的懸賞令,「萊塞斯的重傷昏迷則並不是因為『銀鞘』,而是因為『墨盜』。」

「『銀鞘』我已經見過了,它是一隻古龍族,魯斯的昏迷情有可原,但將萊塞斯打至重傷且導致他昏迷的『墨盜』...我還沒有見過...吧...」宏族長的視線對準了石碑上「墨盜」的懸賞令,他的雙眼似乎半眯了起來,「弗爾卡柯,『墨盜』和『銀鞘』之間有什麼關係或關聯么?二者的畫像幾乎一模一樣...這不會是什麼可笑的巧合吧?」

「據氿館館主僕佴的說辭,兩者在氿館內相遇,隨後『墨盜』大打出手,將『銀鞘』打成重傷,同時還將一隻觀察者從氿館內帶走了。」弗爾卡柯此時才注意到「墨盜」與「銀鞘」賈斯瑅梅德的畫像如此的相似,他產生了與宏族長相同的看法——「墨盜」與「銀鞘」必然有著什麼關係或關聯。弗爾卡柯並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什麼所謂的「巧合」,「我和魯斯在『墨盜』離開氿館后,才趕到氿館,抓捕了『銀鞘』。」

「弗爾卡柯...」宏族長將『墨盜』的懸賞令從石碑的縫隙中輕輕地拿出,朝著石台走去,「這個『墨盜』的懸賞要求...需要改一下...還有『漠狐』內步森特的懸賞要求,也需要改一下。」

「是。」弗爾卡柯走進石台內,他的右手戴上了石台上的墨紫手套,然後用右手握住石台檯面上的長條狀墨鉛,「但是...應該怎麼改,宏族長?」

「『墨盜』的『無論生死』改為『只能生擒』...」宏族長將「墨盜」的懸賞令和「漠狐」內步森特的懸賞令先後放到石台的檯面上,「『漠狐』內步森特的『無論生死』也改為『只能生擒』...」

「是。」弗爾卡柯先將「漠狐」內步森特的懸賞令輕輕地拿到自己面前,用長條狀墨鉛在「無論生死」四個字上面畫兩條交叉的斜杠,然後在這四個字上方寫上「只能生擒」。將「漠狐」內步森特的懸賞令放到一旁,然後將「墨盜」的懸賞令拿到自己面前,用長條狀墨鉛在「無論生死」四個字上面畫兩條平行的斜杠,然後在這四個字上方寫上「只能生擒」。改完之後的弗爾卡柯不由得眯著眼看著「墨盜」的懸賞要求,他還是忍不住向宏族長詢問了,「宏族長...我明白您為什麼把『漠狐』內步森特的懸賞要求改為『只能生擒』...但是您為什麼要我把『墨盜』的懸賞要求也改為『只能生擒』呢?『屠村事件』就是『墨盜』做的,他的懸賞也因此而來的...您不知道這個事件吧?」

「『屠村事件』?那是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宏族長轉過身背對著弗爾卡柯,用他的背部倚靠著石台,「你大致地將『屠村事件』告訴我。」

「萊塞斯親眼目睹夙乙村整個村落的老弱婦孺被『墨盜』一人所屠戮。」不知不覺弗爾卡柯的雙眼中也染上了一抹憤怒,而這抹憤怒似乎越來越強烈且明顯了,他下意識地將聲音壓低,使它略有一些嘶啞,「屠戮村落...簡稱...『屠村』!」

「『屠村』...僅僅是『屠村』應該不足以讓你的憤怒這麼歇斯底里吧?」宏族長的雙眼凝視著弗爾卡柯的雙眼,他似乎可以看見弗爾卡柯的心底深處,「告訴我到底在夙乙村發生了什麼...會讓你這麼歇斯底里的憤怒?」

「他...他不是人...他該死!」弗爾卡柯僅僅是從萊塞斯口中聽到他的描述就已經無法遏制自己的憤怒,可想而知,親眼目睹這一切的萊塞斯對於那個該死的「墨盜」會有著怎樣滔天的憤怒,「他將三個古人族男性折磨致死...三人的胸口都有著數不清的傷口,上半身儘是塵跡,他們全都跪在石台上,雙膝裂開,雙腿的大腿處都有一個凹陷處,蜜黃塵從膝蓋的裂口處不斷地流出...那已經不是死亡了...對於他們三人而言死亡才是解脫...」

「他對這三個古人族男性做的事,的確過於殘忍了...」宏族長皺了皺自己的雙眉,輕輕地眨了眨他的雙眼,撇過頭用餘光看向弗爾卡柯...弗爾卡柯歇斯底里的憤怒戛然而止了,他想起來了,自己眼前的這個古人族男性,在許多年前做過與這個「墨盜」相似的事情,只不過他從來不會對古人族這麼做,但是別的種族...就不一定了...那股窒息感再一次回到弗爾卡柯體內,剛才因為憤怒使他的身軀下意識地忽略了那股窒息感,當自己清醒之後,那股窒息感帶來的強烈的不適,讓弗爾卡柯的呼吸變得格外沉重了,「還發生了什麼嗎,弗爾卡柯?」

「他...在一瞬間...將...十個夙乙村...的古人族們...全都殺死了...」弗爾卡柯捂著自己的胸口,左手拿著「漠狐」和「墨盜」的懸賞令,站了起來,慢慢地退後,他必須要離宏族長遠一點,他的呼吸越來越痛苦了,「一瞬間,他們...的脖頸處...同時出現了...一道線...也就是說...這個...該死的傢伙...在一瞬間...砍斷了...十個夙乙村的古人族...的脖頸...」

「一瞬間么...」宏族長微微地仰起頭,「他或許不是古人族...弗爾卡柯。」

「不是古人族?」弗爾卡柯在發覺「墨盜」和「銀鞘」兩者懸賞令上的畫像幾乎一模一樣的時候就產生了這種猜測,但是這始終只是弗爾卡柯的猜測而已,「但是...」

「所以...我們更應該『生擒』『墨盜』...不是嗎,弗爾卡柯?」宏族長向前走了幾步,讓弗爾卡柯的窒息感減弱了不少,他的呼吸也得以變得順暢,「僅僅是給予他死亡...應該沒有辦法平息那些夙乙村死去的古人族們的怨恨吧?」

「宏族長...」弗爾卡柯從宏族長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種不好的感覺,但是想到是「墨盜」,他又覺得這樣不好的感覺也沒關係,因為是「墨盜」...對「墨盜」的任何惡意,他覺得理所應當,「我明白了。」

「宏...族長!弗爾卡柯...首領!」冷漠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弗爾卡柯知道這是魯斯的聲音...但是...魯斯這麼快就蘇醒了?

弗爾卡柯有些疑惑,賈斯瑅梅德作為一隻古龍族,讓魯斯徹夜昏迷都是正常的,似乎有些不對勁...在初始之地看見的古龍族們...腦袋上都沒有角...他們的相貌和身材與尋常古人族相差無異...賈斯瑅梅德因為長了角...所以身體變得虛弱了,魯斯得以這麼快就蘇醒...又或是因為他的身體變得虛弱了...才會長了角,魯斯也因此這麼快就蘇醒了...無論是二者之中的哪一種...賈斯瑅梅德的身體都已經變得虛弱了......是什麼讓它變得這麼虛弱了?

「魯斯,我聽弗爾卡柯說,你不是昏迷了嗎?怎麼這麼快就蘇醒了?」宏族長應該與弗爾卡柯有著相似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宏族長。」魯斯的身體有些輕微的搖晃,他的雙眼裡儘是恍惚,「那隻古龍族,比起上一次,我遇到他,的時候,虛弱太多了,按理來說,它應該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我的腦袋,擊碎的...我也很奇怪,為什麼,我能活下來...」

「魯斯,萊塞斯的狀況怎麼樣了?」弗爾卡柯看到魯斯蘇醒了,並且感覺他的狀態還可以,心中安心不少,於是更在意萊塞斯的狀況了。

「萊塞斯剛剛,已經蘇醒了,現在,他的胸口,不太舒服,好像是因為,與『墨盜』戰鬥,導致胸口,受傷骨裂...然後,他的面部,被劃出兩道,較深的傷口...沒有其他的,狀況了。」魯斯冷漠的聲音裡帶著輕微的晃動,弗爾卡柯在魯斯的眼中還看見了一縷淺淺的擔憂...骨裂么...或許宏族長和我的猜測是對的...萊塞斯的狀況也還好...用一些葯葉就可以治療了,不過或許在我們到達市樞肖恩·隆恩之前他都無法痊癒...但這也沒辦法了...

「弗爾卡柯,魯斯和萊塞斯都已經蘇醒了,我們明天赤月出現時可以出發了吧?」宏族長慢慢地朝著懸賞衙的門口走去,他距離弗爾卡柯越來越遠了,聲音也慢慢地變得輕飄了,「我去器坊取我拜託蔚荋打造的完整武器了。」

「是的,宏族長。」弗爾卡柯在心裡下定決心,必須要讓仆佴和蔚荋兩兄弟加入奈夫津,特別是蔚荋,他現在是市樞休倫·佑藍中唯一一個能夠打造完整武器的古人族,而且他的武器打造技術已經受到了宏族長的認可了,「我會和奈夫津成員們在市樞的右門等您的。」

宏族長抬起右手,輕輕地晃了晃他的手掌,慢慢地走出懸賞衙,他的身影從弗爾卡柯的眼中消失了,此時那股窒息感才徹底從弗爾卡柯的體內消失了,弗爾卡柯深深地吸入一口氣,用力地吐出它,走到了魯斯身旁。

「我們一起上樓,我有事情需要告訴你和萊塞斯。」弗爾卡柯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樓梯口走去。

「是,弗爾卡柯...首領。」魯斯跟在弗爾卡柯的身後,一起朝著樓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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