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口不一

「他們要是沒有預謀？現在為何不肯退親？老爺，您說他們是您的救命恩人，可他們現在吃咱們的住咱們的，老爺這恩情都還了，他們還惦記上巧姐兒，這不是挾恩圖報，是什麼？」

柳氏知道丈夫的為人，現在要是不把這親事給退了，若是巧姐兒再定給武安侯府，保不定這李家父子會在外面說點什麼。

柳氏所擔心的也正是江縝擔心的，所以他今天才會特地先去把跟李家這門親退了，然後再去武安侯府為巧姐兒討公道。

「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如今又是我失言在先。」

江縝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都是我的不對，他們怨我也是應該的。」

柳氏急了，「可他們要是在外面敗壞巧姐兒的名聲，那……」

「李家老爺也是為兒子抱不平，可那李熙是個通情達理的，等晚點我再上門同他說說。」

……

只是不等江縝再去扶風閣，下午宮裡就出來了一道聖旨。一起跟頒旨太監進門的還有靖寧侯府的嫡長女，江念珠。

江老夫人領著全家人出來接旨，看到長孫女，嚇得臉色發白，差點暈過去。

等到老太監宣讀完當今聖上的旨意，江老夫人的身體才回暖，高呼：「老身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夫人快請起！」

老太監親自將江老夫人攙扶起身，才從旁邊隨行的小太監手裡接過拂塵，笑吟吟的道：「咱家還得回去伺候萬歲爺，就不打擾了，江老夫人，大姑娘，咱家先告辭了。」

江老夫人親自將傳旨公公送到了靖寧侯府大門口，望著車架遠去，消失，才轉身進府，屏退伺候的婆子丫鬟，帶著長孫女來到了府中一處僻靜之地。

她轉身拉過長孫女的手，紅著眼睛感慨一聲：「念珠啊，委屈你了。」

江念珠垂著頭，輕聲細語：「這是念珠該做的。」

江老夫人看著孫女兒乖巧懂事的模樣，心裡十分的複雜，她有想過念珠會進宮，可怎麼也沒想過念珠會向皇上求了一道解除兩家婚約的聖旨。就跟她和兒子打算的那樣，以八字不合解了跟武安侯府的親事。

「是巧姐兒對不住你。」

「妹妹她跟景昌哥哥兩情相悅，是念珠不該強求的。」

「哪裡是你強求？分明是她不知廉恥！」

「祖母，您別這麼說妹妹，妹妹她年紀還小……」

「你跟她同歲，她也就比你晚出生三個月，哪裡小了？」

說到這裡，江老夫人更加的氣不打一處來，可不是嗎？她只顧著為麟哥兒去想，卻忘記了念珠跟巧姐兒是同歲，兩人一般大，可巧姐兒竟然做出了跟人私通這種醜事。

果然瘦馬生的女兒也是一個德性，上不得檯面！

不過念珠的所作所為卻是令她很意外的，望著眼前這張明艷動人的臉，這精細的眉眼隱隱能看出那沈嫵的影子。

雖然江老夫人不喜歡沈嫵，可是沈家滿門都是忠烈，念珠身上也流了一半沈家的血，這個孩子哪怕性子驕縱了一些，可本性不會壞。

「祖母，您別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孫女兒才十五，還有時間再慢慢相看，只要妹妹過的好，祖母能放寬心，孫女做的一切就值得了。」

這一番話更是說得江老夫人心疼不已，渾身熨帖極了。

「念珠啊，你放心，祖母定不會委屈了你，長興侯府的老夫人跟我有幾分交情，她那孫兒也是不錯的，等改日我帶你上門，讓你們聊聊，若是合適就把親事給定下來，到時祖母送你風風光光的出嫁。」

江老夫人嘴裡的人是長興侯府的老三裴鈺安，跟徐景昌是好友，曾經念珠遠遠的瞧過一眼，是一個腹有文采，溫潤如玉的貴公子。

如果她的未婚夫不是徐景昌，她應該還是很願意跟裴鈺安相看的。

現在她跟徐景昌解除婚約，再跟裴鈺安相看，這怎麼想怎麼彆扭。

可也知道祖母是一片好意，她輕輕嗯了一聲，「念珠都聽祖母的。」

「好，好，你是個好孩子，祖母沒白疼你！」

祖孫兩說了會話，江老夫人身子就有點乏了，讓張嬤嬤攙扶著回去了。

等人消失在拐角那裡，江念珠臉上的笑容漸漸的就消失了，唇角勾起冷峭，轉身打算回錦繡閣。

突然，她的腳步頓住，看到前面假山後面出來了一個人，一身青色長袍，身姿修長挺拔，少年的輪廓鋒利而漂亮，他偏頭朝她望來時，狹長的丹鳳眼裡帶著幾分探尋，不是那個羅剎，又是誰？

江念珠渾身一涼，可有上一次的偶遇，知道這個羅剎如今就住在靖寧侯府，他還只是一個舉子，並沒有那個夢裡的可怖跟勢力，所以這一次她沒有落荒而逃。

當做沒看到這個人，她目不斜視，款款朝著回錦繡閣的方向走。

經過少年身邊時，她攥成拳頭的手心沁出了一層的汗，心頭砰砰砰的跳。

兩人擦身而過，江念珠加快腳步，這時後面傳來了一聲涼涼的嗤笑：「心口不一。」

這一聲不大不小，正好讓她聽個正著，她停下腳步，見四周沒有其他人，他說的人是她？

江念珠有些狐疑，這個假山離剛剛她跟祖母說話的地方不遠，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難道她跟祖母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想到這裡，江念珠心裡生出了幾分不自在跟說不出的懊惱，她轉身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多管閑事！」

司九驍與她對視片刻，沒有再說其它的話，轉身離開。

江念珠見他走遠，直到消失，整個人站在原地還沒有回過神，他這是怎麼意思？憑什麼說她心口不一？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

而且就算他聽出了她的小伎倆，知道她在演戲，可她被自己的好妹妹跟未婚夫一起背叛，難道她就不能背後使點壞嗎？

哦，想起來了，她的好妹妹，江雲巧不是他的未婚妻嗎？

她跟他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都是「可憐人」。

她現在為他出了口氣，他不是應該感謝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