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要亡她

靖寧侯府跟武安侯府退親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京師，武安侯夫人代替其長子又上門提親江家二姑娘，這一消息傳出來滿城嘩然，一時間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靖寧侯府大姑娘謀害親妹性命也傳的繪聲繪色。

而這些流言很快就傳到了江念珠的耳里。

江老夫人擔心長孫女心裡不好想，特地一大早就找孫女兒開導了一番。

等江念珠從常寧院出來，外面日頭已經到了頭頂，十月底的天，空氣中已經滲著絲絲縷縷的涼氣。

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一邊走一邊低頭想著事情，杜若安靜的跟在主子身後。

「念珠。」

江念珠停下腳步，抬頭望去，見一個男人站在不遠處，錦衣華服，不是徐景昌又是誰？

她眼睛紅了紅，轉身就要朝另外一個方向走。

徐景昌三步並作兩步，攔在了她的前面。

「念珠，我有話要對你說。」

江念珠擦了擦眼睛，抬頭：「你要跟我說什麼？」

徐景昌看著她眼裡的紅暈，過去被他刻意忽視的愧疚如藤蔓破土而出，他抿了抿唇，沙啞低聲的說了一句：「我娘都跟我說了。」

江念珠靜靜的望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泛著些水光，濕潤的臉頰在日光的照耀下更加的明艷美麗，攝人心魄。

心頭不可抑制的跳了跳。

徐景昌看著這樣的江念珠，喉嚨發緊，一時間找不到其它的話。

「景昌哥哥！」

突然一聲嬌脆的女兒聲傳來。

江雲巧跑過來一頭扎進了徐景昌的懷裡，「景昌哥哥，我好想你，這幾天你怎麼不來看我？」

徐景昌身子微僵，下意識的去看江念珠。

江念珠收回視線，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自嘲，抬腳繼續往前走，很快就消失在了長廊的盡頭。

……

回來后，江念珠遣退了伺候的丫鬟，一個人坐在屋子裡，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江雲巧那一聲聲的景昌哥哥，即使她早就決定放下這段感情，可看見那兩人的親密，她的心頭還是不可抑制的有點難受。

這樣的難受一直持續到傍晚，江念珠胃口不佳，沒吃兩口飯，就換上一身湖水綠的長裙，化了精緻的妝容，帶著杜若上了馬車。

今天長興侯府舉辦賞花宴，請了京師中一眾的高門貴女，王孫才子。

江念珠本來不想去的，是江老夫人一定堅持讓孫女兒出去走走，散散心。

長興侯府的三公子裴鈺安一表人才，如今還未和京師中任何一個貴女定親，祖母打的是什麼主意，念珠是知道的。

那人是徐景昌的同窗好友，她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可今天還有其他人，以她的容貌，要找個喜歡她的不難。

就算沒有人娶她，這輩子她也不會嫁入東宮。

只要不和司玄辰有牽扯，她就不會落到夢裡那個悲慘的下場。

這麼想著，江念珠心情好了一些。

馬車拐了個彎后，又行了一段路，在一棟奢華的府邸外面停了下來。

這個時辰外面已經停了不少馬車跟小轎，江念珠從車上下來，走上台階，杜若遞過請柬。

門口早就有人等候著，立刻上前：「請江大姑娘隨奴婢這邊走。」

江念珠輕輕頷首，「有勞了。」

婢女眼裡劃過一絲驚訝，不由得多看了眼前的貴女兩眼。

賞花宴在後花園舉辦，這個季節已經快入冬了，牡丹海棠看不了，只有芍藥木槿丹桂，聽說長興侯府還花重金買了月下美人。

江念珠進門的時候，裡面已經來了不少人了，這會兒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說有笑。

她一眼就看到了裴良秋，正要走過去，聽到了旁邊的說話聲。

「原本是自己的未婚夫一下變成自己的妹夫，我要是江大小姐我得氣死。」

「她要是不心狠手辣的謀害自己的親妹妹，徐家公子哪裡要英雄救美，說來說去還是她自找的，我反正是不同情她的。」

「江大小姐哪裡要我們同情？人家可是有皇上撐腰，嫁不進武安侯府，還可以嫁其他的高門大戶，而且我聽說這退親是江念珠自己進宮求的，沒準人家早就心有所屬，這東宮太子不是還沒有正妃嗎？」

「莫不是她看上了太子妃的位置？」

「就她那個脾氣，太子哪裡受得住她？」

……

「念珠！」

這一聲落，周遭的聲音戛然而止。

裴良秋滿臉歡喜的走過來，一把拉過江念珠的手，「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江念珠回以一笑，然後偏頭望向旁邊那幾個一臉見了鬼的貴女，她勾唇輕輕一笑，聲音宛若珠石相撞，清冷至極：「我可不需要你們的同情！」

「她們惹你了？」

裴良秋看向面前的幾個人，面色陡然冷了下來，「來人，將她們請出去！」

轉頭又是一副笑意盈盈：「念珠，我們去喝杯酒。」

裴良秋是江念珠在這個圈子裡唯一一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裴良秋是長興侯府的嫡女，她的生母在生她難產去了，而江念珠的母親雖然還尚在，可自她懂事起，母親就一直住在庵堂，根本不管她。

同命相憐，兩人心心相惜，喝了半壺酒，裴良秋正罵的上頭，一個丫鬟走進涼亭，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裴良秋臉頰一紅，眼神閃爍，扭頭看正托著下巴喝酒的好友，「念珠，我有點事情，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江念珠捧著臉，腦袋暈乎乎的，輕輕嗯了一聲，擺了擺手。

腳步聲遠離后，耳邊驟然安靜了下來，一個人呆著就有點想睡覺。

這時，一聲貓叫聲傳來。

她睜開了眼睛，看到不遠處的台階上有一隻貓，那一雙貓眼在夜色下泛著奇異的光。

江念珠是知道現在京師里流行養這種富貴貓，好像叫波斯貓，毛茸茸的一團，也不知道摸上去是什麼手感。

這麼想著，她心裡就有了衝動，起身朝貓走過去。正要蹲下身要去摸，那貓倏地一下跑開了。

江念珠忙追了上去，走走停停，最後也不知道到了哪，正在她辨認哪裡是出去的路時，林子里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說話聲。

原來有人。

她循著人聲過去，打算找個人問問路。

「狗皇帝大概做夢也沒想到，你還活在這個世上。」

狗皇帝？

江念珠一個激靈，酒醒了，想也沒想，轉身就往外跑。

在跑出林子的那一刻，她正要鬆口氣，一把刀突然橫在了她的脖頸間，冰冷貼著她的肌膚，只要輕輕一抹，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江念珠攥緊了裙子，僵硬著身子緩緩扭過頭，對上了一張熟悉可怖的臉。

司九驍。

她沒想到裡面那個人竟然是他。

真的是天要亡她！

知道她要說她什麼都沒聽到，他肯定是不信的。

瞧見少年眼裡泛過陰鬱的冷光，她把心一橫，撲上去一把摟住他勁瘦的腰身，仰起頭擠出了兩滴眼淚，梨花帶雨的哀求：「只要你不殺我，讓我做什麼都行！」